賀三郎這個時候站起來,“祖母,這件事便‘交’給孫兒來查吧。”


    賀老太君看了一眼她這個最爭氣的幺孫,又看了一眼緊蹙眉頭的大郎賀常齊,想了想道:“事關我賀家子嗣,便將此事‘交’與你們兩兄弟。”


    兄弟兩一同道是。


    早上這場問責到了這裏暫時都散了。


    賀老太君也吩咐各房都迴去。


    慶暿堂‘花’廳旁邊的耳房,木香聽著小丫鬟的匯報,一張俏臉上‘陰’雲滿布,等到小丫鬟離開,她一把將身旁小幾上的茶壺給砸了。


    剛沏的熱茶全部灑在‘花’紋繁複的地毯上,讓地毯浸濕了一大塊。


    她雙拳緊攥著,心中震動,她怎麽也沒想到,她布置的‘精’妙的局麵,竟然會被她這麽輕鬆的就化解掉。


    那個待在她身體裏的‘女’人到底是誰!


    鄒氏迴了自己院子後,惶恐不安。


    喬嬤嬤端了茶要送到她手中,被鄒氏一把推開。


    喬嬤嬤無法,隻能將煎茶放到一邊。


    她試著安慰鄒氏,“大‘奶’‘奶’,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亂’。您放心,現在並未查到咱們頭上,之前那個丫鬟也被老奴處理了,就算是大少爺三少爺對您有所懷疑,您隻要咬死不認,他們找不到證據,又能拿您如何?”


    慌‘亂’恐懼中的鄒氏聽到喬嬤嬤這席話突然就鎮定了下來。


    她拉著喬嬤嬤的手,語氣也變得平靜許多,“對,嬤嬤你說的對,就算查到我頭上,我不認他們又能拿我怎樣!”


    喬嬤嬤點點頭,“就是這樣的,大‘奶’‘奶’,越是在這個時候,咱們越是不能自己‘亂’了陣腳。”


    可裏間她們主仆話音剛落,外間就傳來一陣嘈雜聲。


    鄒氏渾身一震,轉頭看向喬嬤嬤,喬嬤嬤蹙起眉頭,安撫的拍了拍鄒氏的手,“大‘奶’‘奶’您先休息,老奴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這幫丫頭是越來越沒管教了。”


    鄒氏疲憊地點點頭,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喬嬤嬤掀開氈簾,入眼就是跪在堂中央的近水。


    近水顯然是被用了刑,雙手和雙臂上還留有血跡,她趴在地上,嗚嗚哀哭。


    喬嬤嬤一見她這模樣,心裏咯噔一聲。


    僵硬地抬頭看向上首坐位,隻見賀常齊和賀常棣兄弟高坐在上,全部眼神冰冷地看向她。


    容貌沒丁點兒相同的兄弟兩,這一刻,眼神中的冷光卻是出奇的相似。


    “喬嬤嬤,把大嫂請出來吧!”賀常棣聲音雖低沉好聽,但卻像是催命的符咒。


    喬嬤嬤渾身一軟,如果不是她靠著‘門’框,這個時候已經跌在了地上。


    即便是見多了這種陣仗,可是麵對這對兄弟的時候,她還是保持不了鎮定。


    她聲音顫抖,“大少爺、三少爺,大‘奶’‘奶’她……她剛歇下……若是有什麽事,還……還是先與老奴說吧。”


    “她還有臉歇著?”


    一貫和氣的賀常齊這次也是動了真怒。


    他原來就對妻子失望,想著若是能這麽將就著,也就湊合過吧,可鄒氏居然做出這樣的事。


    毒害他的子嗣,嫁禍給妯娌,當真是好一個“‘精’明”的當家主母。


    喬嬤嬤一瞧,就知道是真的不好了。


    她目光兇狠的看向趴在地上的近水,“嗷”的一聲嚎叫,就撲打上去。


    “你這個小賤人,你對大少爺和三少爺都說了什麽!讓他們誤會大‘奶’‘奶’,你這個出賣主子的賤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喬嬤嬤一瞬間似瘋‘婦’一般,拽著近水就死命毆打起來。


    她這突然的動作就連賀常棣和賀常齊都沒來得及攔阻。


    近水被就被用了刑,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哪裏還有力氣反抗喬嬤嬤,被結結實實的揍了好幾拳。


    幸好一旁帶著護衛的來越叫人拉開的快,不然近水還真有可能被喬嬤嬤打死。


    近水困難的咳嗽了幾聲,隨後也滿臉怨恨地死死盯著喬嬤嬤,她恨聲道:“想打死我死無對證!沒‘門’!告訴你,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你們一起!”


    喬嬤嬤‘色’變,知道隻這一次沒出手成功,這一招便失敗了。


    她因為剛剛的廝打,發髻散‘亂’,有幾縷落了下來蓋住了半邊臉。


    頭發下,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她牙一咬,好像終於做了什麽決定,轉頭一把抱住賀常齊的‘腿’,大哭道:“大少爺,這一切都是老奴做的,與大‘奶’‘奶’沒有任何關係。是老奴一時鬼‘迷’心竅想出的法子。三‘奶’‘奶’也是老奴算計的,大‘奶’‘奶’與您夫妻這麽多年,您還不知道她的‘性’格嘛,雖然爭強好勝,但是並無多少心機,就憑她那膽子,如何敢謀害子嗣!”


    喬嬤嬤哽咽著,“是奴婢看不下去,不想讓大‘奶’‘奶’受委屈才做的這些安排,老奴是大‘奶’‘奶’的‘奶’娘,大‘奶’‘奶’是為了護著老奴,這才什麽也沒說。大少爺,您就看在大‘奶’‘奶’與您多年夫妻感情的份兒上,看在安姐兒和琳姐兒兩個小小姐的份兒上,饒了大‘奶’‘奶’這次吧!”


    喬嬤嬤雖然這番話將全部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並且說的極為可憐。


    但是賀常棣和賀常齊卻都絲毫沒有動心,若是往日裏大房夫妻還沒有生嫌隙,或許喬嬤嬤這樣說會贏得賀常齊的幾分諒解和同情,但是經曆了那樣的失望過後,他早已不相信鄒氏了。


    鄒氏都能那樣對他們的親生‘女’兒,又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而賀常棣就更不可能聽信喬嬤嬤的話。


    之前被栽贓陷害的可是他媳‘婦’兒,這會兒他們若是都同情鄒氏,那她媳‘婦’兒那時候怎麽沒人同情!


    賀三郎正憋著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泄,喬嬤嬤等人可是都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賀常齊一把踢開喬嬤嬤,他本就是魁梧強壯的身材,臉龐黝黑,麵盤方正,板著臉的時候毫無美感,反而越發的駭人。


    “把鄒氏叫出來,別登我親自進去拿人!”


    賀常齊聲音像是啐了冰一樣。


    喬嬤嬤知道,到了現在,已經完全迴天乏術了。


    喬嬤嬤趴在地上,跌跌撞撞地進了裏間。


    一個時辰後,大房院子的書房裏。


    賀常棣賀常齊兄弟兩兒相對著坐著。


    兩兄弟臉‘色’都是難看的厲害。


    賀常棣轉頭掃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大哥,“大哥,你準備如何?”


    賀常齊緩緩睜開了眼,忽而諷刺的笑了兩聲,“我還以為能與她過一輩子,卻從未想過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三弟,我想好了,還是和離吧!對誰都好。”


    本朝風氣開放,和離的夫妻雖少,卻不是沒有,而和離過後再娶再嫁的也是大有人在。


    其實,像是賀常齊和鄒氏這樣的情況,賀常齊完全可以單方麵休妻,但是他並沒想這麽做,和離和被休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和離的‘女’子可以再嫁,被休的卻是無臉見人,高‘門’被休‘女’子無非就是出家和自裁兩條路可選。


    賀常齊到底還是念著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讓了一步。


    其實賀常齊要與鄒氏和離最關鍵的原因是,鄒氏虐待孩子。


    他們夫妻無子,賀常齊也沒有強求,他心想著等到合適的年紀了,就納妾生個兒子放在鄒氏膝下養著,權當他們夫妻自己的孩子。若是鄒氏不同意,他還可以考慮過繼二弟三弟的孩子,總之,方法有許多。可是鄒氏卻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


    他們夫妻感情受挫也就罷了,但是鄒氏卻將這樣的怨恨轉嫁到兩個‘女’兒身上,整日裏怪罪兩個‘女’兒為何不是男孩,前些日子,還是賀常齊無意間發現兩個‘女’兒情緒不對,這才暗中打聽出來的。


    這樣的母親,兩個孩子又怎麽能放在她膝下養育,不如趁早和離。


    賀常棣沒想到大哥這麽快就想通了。


    他點點頭,“既然大哥想通了,也不用我說什麽了,還是趁早通知鄒家吧。”


    賀常齊長歎了口氣,望著書桌發呆。


    賀三郎起身,“大哥好好休息,我先迴去了。”


    賀常齊朝著兄弟揮了揮手。


    賀常棣站在書房‘門’口看他,賀常齊背著光,從他現在的這個方向看來,半張臉布滿胡茬,一張方臉憔悴,經了這事,他這位大哥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抿了抿‘唇’,打開‘門’,邁了出去。


    陽光灑下來,落在賀常棣身上,應該是暖洋洋的才對,可是他卻一點兒暖意也感覺不到。


    他眼神冰冷,目光落在已經關上的書房雕‘花’木‘門’上。


    他知道這件事背後還有真正的推手,鄒氏隻不過是被人利用了的棋子而已。


    那個黑手,他一定會找出來!


    賀常棣抬頭看向當空的燦陽,陽光刺的他眼睛‘花’掉,他低頭看向鬆濤苑的方向。


    突然緊抿的嘴角微揚,他的陽光在那裏,隻有在楚璉身邊,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溫暖。


    隨即,他不再‘亂’想,迫不及待邁開長‘腿’朝著鬆濤苑的方向走去。


    皇宮勤政殿。


    魏公公正給聖上端茶。


    “皇上,你已經看了一個時辰奏折了,還是歇一歇吧。”


    承平帝放下手中一封折子,端起手邊剛沏好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放下茶盞,他突然道:“朕是不是應該讓賀衍文迴來了?”


    賀衍文,鎮南將軍,靖安伯。


    (這一章是紅包500的加更,感謝投紅包的壕們,另外今天發現三郎的爵位和鄒家的爵位重複了,準備明天給三郎改一個爵位,前文也會跟著改動,帶來不便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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