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幾天的暴雨,漸漸澆滅了廣南大地四處的峰煙,同時也洗去了殘留在空氣中的血腥,廣南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似乎非常滿意自已的傑作,這天,太陽又從薄雲之中探出頭來,朝大地上投下熾熱的光芒。


    這時,一艘中型的貨輪,正朝著深海碼頭的方向,緩緩的靠了過來。一人年輕人站在甲板上麵,感受著徐徐吹來的海風,臉上頓時露出些許的愜意笑容。


    隨即,望著天邊漸漸西沉的曰頭,年輕人又忍不住將自己的視線,朝甲板的前端掃去,同時急忙朝身邊的一個中年人說道:“風叔,太陽快下山了,叫他們把船稍微開快點,等下我們還得趕迴港島。”


    “唉,少爺,這船馬上就要進碼頭了,速度可萬萬不能加快的。”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滿臉倦色,被稱之為風叔的那個中年人,頓時苦笑的搖了搖頭:“當被勸你直接飛迴港島,你又不聽,偏偏說什麽要看看沿途海景,這下後悔了吧?”


    “這倒不是。”笑嗬嗬的擺了擺手,年輕人從褲兜裏掏出一包港產香煙,順手遞了一根給眼前的風叔,然後自顧自的點上一根。


    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年輕人睜著一雙眼眸,追尋著海風的足跡,同時朝身邊的風叔低聲說道:“隻是如果能早點將船靠岸的話,那兩個人也就能早點下船,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中那個男的傷得很重,如裏得不到及時救治的話,恐怕……”


    聽到自家少爺的解釋,風叔頓時變得沉默起來,雙眼望著海麵上的微波,那如同魚鱗般的閃閃金光,刺得風叔的雙眸頓時慢慢的眯了起來。


    記得幾天前的這個時候,他們這艘貨輪從高麗國載滿貨物準備直接迴港島,在途經一個無名礁島的時候,站在船頭欣賞海上曰落的少爺,突然發現礁島上竟然有個人影,正死命的揮舞著一根白色物件,向這艘貨輪發出求救信號。


    於是,他家心地善良的少爺立即命令將船靠過去,不過出於保險起見,在貨輪快要靠近礁島的時候,風叔還是決定自已帶著幾個船員,劃著救援艇登上眼前這座無名礁島。


    在登上礁島的那一刻,風叔這才赫然發現,向他們發出求救信號的,竟然是一個麵容憔悴年輕女子,手裏還緊緊抓著一根樹枝,枝頭上綁著的那塊白布條,想來正是從她身上那條早已破爛不堪的裙子上撕下來的。


    另外,旁邊還躺著一個白發年輕人,年輕人的臉上被擦拭得很幹淨,但是其後腦勺的一大片頭發,卻被鮮血染成了褐紅色。


    看到眼前這一幕,風叔立即二話不說,就準備幫忙將那正處於昏迷中的年輕人抱上救援艇,但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突然擋在他的麵前。


    以為自己等人中了敵人的圈套,風叔連忙疾退幾步,同身後的幾名船員一起,就準備動手進行反擊。可是,當風叔看到年輕女孩眼裏那抹警惕的神色,再加上女孩守在昏迷男子身邊寸步不離的架勢,風叔頓時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風叔立即將身體朝邊上一閃,然後指著救援艇比劃了兩下,女孩這才抱起地上的年輕人,和風叔等人一起登上眼前這艘貨輪。


    自從踏上這艘貨輪之後,女孩就抱著那個昏迷中的年輕男子,一直坐靠在船頭的甲板上,任憑自家少爺怎麽勸說,女孩就是不肯住進艙房。


    接下來的兩三天時間裏,船上的所有人員,頓時被女孩的毅力所深深折服,女孩登上船來以後,幾乎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惟獨隻有風叔詢問她們要去哪裏的時候,女孩才用著生硬的華夏語,從嘴裏冰冷的吐出兩個字——“深海”。


    隨即,女孩便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然後滿臉警惕的望著每一個走上甲板的人,甚至還野蠻的將身前三米之內的地方劃為禁區,無論是誰稍微靠近一點,女孩都會擋在那個昏迷中的年輕人身前,瞬間亮出手中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唯一例外的情況就是,貨輪上有個懂一點醫學常識的船員,看到昏迷中男子的嚴峻情況,便立即主動的靠上去,向女孩解釋了老半天,這才在女孩的特許下,上前幫昏迷中的年輕男子處理了下後腦勺的傷口,然後又幫他掛上生理鹽水。


    最後,這名船員還想說上幾句什麽,但是看到女孩手中那把一直指向自己的匕首,懂點醫術的這名船員,頓時又緊緊的閉上自己的雙唇,一便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朝甲板下麵疾步走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風叔等人即便是為女孩提供食物,都是放在女孩身前的三四米距離,然後任由女孩帶著滿臉的戒備神色,將眼前的食物拖迴兩人的身邊。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風叔一半出於心中的擔心,一半出於心裏的好奇,也曾上來偷偷查看過女孩的情況,但是每次風叔都驚訝的發現,女孩一直都在睜著自己的雙眼,有如野獸一般掃視著四周。


    即便風叔沒有露頭,他都能感覺到女孩的眼神,在向自己這邊掃來的時候,赫然帶著一股冰冷的殺氣,風叔甚至能感覺得到,隻要他這個時候上去,朝女孩那邊稍微靠近一點,女孩都會毫不猶豫的動手殺人。


    在接下來的這兩天時間裏,女孩一直在防備著眾人,而風叔也在擔心自己等人,究竟救上來的是兩個什麽樣的人?


    可是眼下人都已經在甲板上,風叔即便後悔也沒什麽用,總不能將人家又趕下船去吧,再說,趕不趕得動都是個問題,女孩手裏的那把匕首,讓風叔總感覺極其危險,如果要動手的話,風叔不認為自己在對方的手下,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正是因為抱著這樣的心理,風叔也恨不得這船能早點靠岸,可是在即將要進碼頭的時候,這速度是有嚴格要求的,不是誰想快就能快的。


    想到這,看著貨輪慢慢朝碼頭駛去,風叔突然朝自己的少爺沉聲說道:“少爺,真有點擔心這兩個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幹什麽的,萬一救的這兩個人……,那我們就惹上大麻煩了。”


    “不用考慮那麽多。”聽到風叔的擔憂,年輕人頓時笑嗬嗬的搖了搖頭,緊接著,望著天邊最後一道晚霞,年輕人急忙朝風叔認真的說道:“當時在那樣的情況,不管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應該出手相救,要知道,這是人道主義的救援,至於他們是什麽來路,都不是我們所能*心的事,但求無愧於心就好。”


    “可是……”自家少爺說得是雲淡風輕,但是風叔緊皺的雙眉,仍然不曾鬆開半分,於是,風叔就想竭力爭辯兩句,卻被自家少爺再次阻止。


    轉頭望著甲板那頭兩個同樣年輕的男女,伸手理了下被海風吹亂的頭發,年輕人連忙笑嗬嗬的說道:“想過沒有?如果這兩人真的不懷好意的話,這幾天在船上就動手了,或者風叔以為我們這幾個人,加起來能抵抗得了那女孩手裏的匕首?”


    “呃……”聽到自家少爺的這一席話,風叔頓時呆楞的點了點頭,原來自家少爺什麽都看在眼裏,隻是始終不曾說出來而已,難怪少爺年紀輕輕,就將家族裏的業務打理得井井有條,看來少爺的睿智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想到這,風叔緊皺的眉頭算是徹底散開了,自家少爺說得對,如果這兩人真的有什麽圖謀的話,那他們腳下的這條貨輪,也就不可能安然的開到這裏。


    在風叔和年輕人的對話之間,他們腳下的這條貨輪,已然緩緩的靠進了碼頭,在離碼頭還有十多米的時候,女孩立即抱著那個始終處於昏迷狀態中的年輕男子,滿臉激動的站了起來。


    望著對麵碼頭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女孩突然低下頭去,朝著懷裏的年輕男子喃喃的說了幾句,隨即,眼淚瞬間潸然而下。


    “小姐,我們的船馬上就要靠岸了,現在請你退後幾步,以免在靠岸的時候出現意外。”看著站起來情緒有些激動的女氦,風叔立即朝前跨出兩步,沉聲開口規勸起來,眼下碼頭就近在咫尺,急也不應該急在這一時。


    之所以開口規勸眼前的女孩,這是因為根據風叔的經驗,在船即將靠岸的時候,有人一不小心掉進海裏,像這樣的情況發生過太多。


    然而,對於風叔的好心苦勸,女孩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抱著懷裏的男子,仍然筆直的站在甲板頂端,望著即將靠近的碼頭發呆。


    突然,女孩緩緩迴過頭來,望著風叔以及他家少爺沉聲問道:“兩位能不能將名字告訴我?”


    聽到女孩的詢問,風叔身邊的年輕人頓時微笑的搖了搖頭,當即朝眼前的女孩笑嗬嗬的說道:“順路搭載小姐一程而已,小姐無須記掛在心,等下這船靠岸之後,小姐早點送你的同伴去醫院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對方婉言拒絕吐露名字,女孩倒也沒再堅持,當即深深的看了風叔和他家少爺一眼,同時語氣極其認真的說道:“那好,大恩不言謝,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不顧腳下的貨輪和碼頭還有五六米之遙,女孩緊緊抱住懷裏的年輕男子,隨即雙腳猛的朝甲板上一跺,整個人頓時淩空朝岸邊電射而去,隻留下目瞪口呆的風叔以及他家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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