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虛陽亢,痰淤阻絡,這就是江飛對患者的辨證,就是患者的證候。


    江飛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辨證,尤其是在沒有脈診與舌診尤其是望診的情況之下,依舊敢如此判斷。


    就是因為問診,其實更多時候包括了很多隱藏的信息,隻需要找到這些信息,進行辨證逆推,就可以找準證候。


    然而為什麽很少有中醫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是因為需要對中風有十分的了解,百分的把握,千分的分析,萬分的天賦。


    中風分兩種,脫證和閉證。


    閉證類似於腦梗塞,脫證類似於腦出血和腦淤血。


    這個王太行的老媽是類中風也就是腦出血的後遺症,她所有的症狀都是腦出血的後遺症,才會有的情況。


    為什麽判斷為陰虛陽亢,陰虛在於夏季患病,夏季原本就是陽盛的季節,再加上患者口渴,口渴是陰虛的典型反應,但口渴卻喜涼飲,說明患者陽亢熱極。


    陽亢熱極,會導致患者的陰虛損津液,損掉了津液就需要補啊,所以口渴喜飲,還是涼陰。


    但喝涼的隻會導致陰虛越來越嚴重,陽亢越來越盛,時間長了很危險。


    這是陰虛陽亢的證候,那麽痰淤阻絡更好判斷,本身中風的患者十個裏麵有八個都存在著痰瘀阻絡。


    痰淤是因為痰飲過多,而運化失利,阻絡是因為血氣不暢,或者血虛極致,導致經絡堵塞。


    經絡堵塞到了頭,就會造成腦出血,腦梗塞,腦溢血,腦中風,腦卒等一係列病。


    而且患者還有血壓過高,血壓過高最損傷的就是經絡,而且都匯聚到了大腦,而一旦經絡阻塞,可想而知就會崩的一聲腦出血。


    證候被江飛拿準了,那麽剩下的就是治法理念,以及開藥配伍。


    治法很簡單,根據辨證後的證候,來進行辨證施治。


    平肝陽,化痰熱,加上通靈慧,開竅和經。


    “別緊張,我給你老媽開幾服藥,你拿迴去讓你老媽服用。”


    “如果你老媽吞咽困難的話,求你們村裏,或者去你們鎮裏找個中醫,讓他用灌腸的方式幫你老媽服藥。”


    江飛囑托了王太行一句,之後拿起處方單,握著鋼筆寫起藥方。


    藥方這種東西,一個人一個方劑,這是中醫最複雜的原因。


    但所謂的一人一方,指的是同病不同方。


    可如果是證候一樣的話,那可不是一人一方,千人也會一方,萬人也會一方。


    在西醫或者平常人的思維裏麵,病一樣就應該一個方吧?你中醫同病不同方,所以你們沒有係統化方劑,不行不行!


    可實際上中醫隻要證候一樣,一萬個人都可以用一個方子。


    區別在哪?區別就在於不要看病,要看證候。


    這是區分中醫和西醫理念最基本的判斷角度。


    “小江,你要開藥啊?”


    趙承業又坐不住了,看到江飛拿著處方單的模樣,他立馬起身走過來,皺眉問道。


    江飛神色平和的點頭迴答:“對啊,怎麽了院長?”


    “要不要在慎重一下?”


    “實在不行,你派一個內科的大夫,去賚鎮看看患者?把個脈,看個舌根,再開方?”


    趙承業發出提議,實際上他還是有些不相信江飛,或者不敢拿這樣的做法去賭醫院的名聲,江飛的未來。


    他的確是個好領導,更是一個好院長,所以才會如此做。


    江飛看到趙承業這樣謹慎,也不禁苦笑起來。


    “院長,放心吧,出了問題我負責。”


    “畢竟是我的患者,我負責!”


    江飛這麽說,就已經相當於立下軍令狀了。


    趙承業也當過兵,所以見江飛這麽說了之後,便知道這小子是真的有自信心啊,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隨他去吧。


    隻希望以後出事的時候,江飛別怪他就好。


    畢竟這件事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該勸的都勸了。


    江飛繼續低著頭,寫下方子。


    中風之名的由來,最早是《黃帝內經》裏麵,不過對於中風這個說法,在唐宋前以外風為理念。


    也就是說唐宋以前的名家,都認為中風來源於外風。


    而從宋朝以後尤其是金元四大家開始,便開始重視內因,也就是內風。


    江飛判斷王太行的老媽是類中風,而非真中風,區別就在於真中風來源於外風,而類中風則是內蘊化風。


    這一點元代的名家王履在他的著作《醫經溯洄集》有說明。


    王太行的老媽這個類中風的成因也比較複雜,但也很但一。


    複雜在於類中風多樣,但主要就分為三種,一種為虛,一種為實,還有一種虛實摻雜。


    精血損耗,肝腎陰虛這個多數虛證,而肝陽亢熱,化火內風,夾著痰淤這是實證。


    所以王太極的老媽這就是實證。


    至於什麽中經絡,中髒腑的區分,說起來更加的複雜,更難以令人理解。


    對於這種中風,類中風的病,需要做的還是以蟲藥為主,進行抽風祛風除熱。


    鉤藤七錢,廣地龍五錢,菖蒲三錢,遠誌肉兩錢,生山楂十錢,懷牛膝三錢。


    豨(xi)薟(xian)草十錢,珍珠母三錢,石斛(川)三錢,生地黃五錢。


    黛蛤散三錢(包),炙全蠍粉半錢,炙僵蠶三錢。


    江飛把這些藥開完了,之後望著趙承業,因為趙院長正盯著自己開的藥方。


    “院長,有何高見?”江飛笑著問他一句。


    趙承業可以算是中醫,也可以說是西醫。


    但趙承業更擅長治療的其實還是幼兒科,隻不過他是院長,所以很少看病。


    不過趙承業偶爾也會每個月固定有那麽一兩天,在兒科開診室看病。


    “沒啥高見,你說了算。”趙承業擺手搖頭。


    他哪裏有什麽高見?尤其是在江飛麵前,更沒有高見。


    他隻是覺得江飛開的藥,這一次溫和了不少,比起以前用藥七八十錢的石膏,幾十錢的附子,真的溫和太多。


    江飛又仔細的斟酌一遍自己開的藥方,這裏麵的君臣佐使,配伍是不能錯的。


    鉤藤,廣地龍以及珍珠母用來平肝潛陽,其中君藥鉤藤不能被搶風頭,所以三味藥裏麵它的劑量最多。


    全蠍,僵蠶用來息風定痙,開竅通絡,對語塞語障,偏癱,肢體發顫,都有積極意義。


    生地黃,石斛是養陰生津藥,滋養肝腎。


    石菖蒲用來開竅慧,化痰理氣,活血。


    黛蛤散,豨薟草,都用來請化痰熱,除燥除煩。


    這樣的一個方劑,是最合適的。


    “好了,先抓十劑藥,你來一趟縣城也不容易。”


    “迴去每天三飲,早中晚各半碗,一劑藥一天。”


    “十天之後,如果覺得用藥有效果,你老媽情況有所改善,你就爭取把你老媽帶過來,當然也可以不帶。”


    “給,去抓藥吧。”


    江飛把處方單遞給王太行,讓他去抓藥。


    當然江飛手裏還保留著一份藥方,用來作為證據,以備後患。


    “謝謝江主任,謝謝您。”


    王太行再三感謝,之後小心翼翼的收好藥方,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他把藥方塞到大衣口袋裏麵,猛然挺住了。


    “哎呀!”


    他忽然驚乍,猛的一拍手,緊接著轉過身來,從兜裏麵取出一張紙。


    “我們鎮衛生所的大夫,把我老媽的脈診和舌診都寫在紙上了,我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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