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天開車,親自送江飛迴家。


    車內,白小天的臉色複雜且感慨的開口:“江老弟,牛老這一走,從此我在江縣算是沒了根基了。”


    他這話是發自真心的,而不是套路什麽,他也從不會套路和暗示別人。


    尤其是他覺得值得相交的朋友兄弟,更不會話裏有話。


    江飛知道白小天的性格,他說這話也並不是暗示自己什麽,而是真的對牛老要離開,表示不舍。


    不過白小天說牛老離開之後,他在江縣便沒了根基,這話他可不認同。


    “白大哥,肖領導很快就會到江縣大樓赴任,你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和他匯報。”


    “到時候估計你會去安鎮工作,安鎮是肖領導工作十幾年的地方,也方便你們互相交流。”


    “你在縣裏的時間更長,又是牛老的幹事,肖領導也會有一些問題詢問你。”


    江飛開口,坐在副駕駛的他對著白小天說道。


    自己並不是為肖玉民牽線搭橋,也並不是想搞什麽派係關係。


    隻是兩個不錯的人,如果能夠通力合作的話,應對以後改開的複雜局麵,是有非常大好處的。


    肖玉民是一個銳意進取的年請領導,白小天更是年輕人裏麵的翹楚。


    兩個人在江縣範圍內,可以做很多事情。


    白小天見江飛這麽說,他一點都不意外,隻是微微笑著說道:“不必強求,順其自然吧。”


    “我這個人其實沒什麽理想,也沒想過做什麽縣裏領導甚至市裏幹部。”


    “隻要能夠為百姓多做幾件實事,就算沒白活。”


    “我爸其實和牛老也是戰友,不過我爸死的早,一直都是牛老照顧我,把我當兒子看待。”


    白小天或許是因為傷感,又或許是深夜車內適合說這些心裏話,所以他開始說起自己的家庭。


    江飛安靜的做一個聽客,也沒有亂發言,也沒有評論什麽。


    從牛老所在住處到江飛的二層樓,距離其實挺遠的,一個在縣城東,一個在縣城北。


    加上夜裏開車也沒辦法太快,所以白小天足足說了二十分鍾。


    江飛對白小天的了解,也從最開始的坦蕩君子,變成了勵誌男人。


    任誰生在那樣的家庭,遇到那樣的變故,估計都會一蹶不振吧?


    但白小天卻沒有,他非但沒有倒下,甚至站了起來。


    “我給我爸翻了案,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白小天眼中垂淚,卻也沒有擦,任由順著臉頰流下來。


    三十來歲的男人哭成這樣,必然也是到了極度傷心的時候。


    江飛沒有開口,始終靜靜的聽著白小天的話。


    終於,車子開到了二層樓的樓底下,白小天一腳刹車,車子停了下來。


    “江老弟,明天要迴安鎮,我來接你一家人,我陪你去安鎮。”


    “你老弟現在也需要建設一下人脈了。”


    白小天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說著,覺得和自己兄弟說這些,多少有些市儈。


    江飛卻笑著拍了拍白小天肩膀,點頭開口:“好,我能做到的,都會幫白大哥你做。”


    “謝謝你,小飛。”


    白小天目光深深的望著江飛,感慨著點頭。


    “白大哥,你迴去慢點。”


    江飛下車,朝著白小天揮手,之後往樓道裏走去。


    白小天搖下車窗,任由冷風吹拂他的臉,他目視著江飛下車,然後上樓消失不見。


    他點了一顆煙,然後踩著離合,掛擋,車子緩緩離開。


    江飛迴家就是睡覺,也沒幹別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八點,江縣人民醫院,中醫急備組1號病房。


    “嗯,這孩子脈象趨於正常,體內熱伏大退,性命危機已解,符合轉科條件,立即辦理轉內科病房手續。”


    江飛鬆開這十四歲男孩的脈搏,朝著廖成傑開口說道。


    廖成傑嘿嘿一笑,之後在江飛的麵前,唰唰的寫了一個轉科病房手續,簽了他的字,然後遞給江飛。


    “江主任,簽字吧。”


    江飛頓時苦笑著搖頭,自己這個內科主任在這裏,倒是省了很多程序麻煩。


    江飛拿過來,唰唰的幾下簽了自己的名字。


    這樣這孩子就可以轉到內科病房去了。


    中醫急備組隻接了一位患者,且這位患者隻住了一晚上,就順利的轉到內科普通病房。


    “去內科之後,讓梁化棟給這孩子開清腸飲,兩小時一次,服用三到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如果這孩子家長不信中醫的判斷結果,可以繼續做一次血檢,看一看白細胞數和中性粒。”


    江飛說到這裏,轉身往外走。


    廖成傑記下來之後,跟著走出來。


    病房門口,孩子的爺爺奶奶都沒有來,隻有他的爸媽還在。


    “江主任,我兒子怎麽樣了?”孩子的媽媽走了上來,急不可耐的問道。


    江飛安心的朝著她一笑,示意她安心說道:“已經徹底脫離危險,一會就轉到內科病房,你們做家長的也可以去病床內陪護了。”


    “對了,陪護隻允許一個人住在病房,要保持病房的衛生環境和空氣。”


    江飛囑托的這一點很重要,非常重要。


    有的患者家屬擔心患者出現危機,所以三五個都住在病房,把醫院病房當成了招待所和旅店,這可不行。


    醫院必須嚴格要求住院管理製度,絕對不能沒有規矩。


    這個時代的醫院管理還不是那麽完善,所以需要改進的有很多很多。


    “多謝江主任,多謝江主任,我給您磕一個!”


    孩子的媽媽聽到自己兒子沒事之後,又開始抹眼淚,之後又要跪在地上給江飛磕頭,所謂大恩不言謝,直接磕一個。


    “不要這樣,起來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江飛皺緊眉頭,把女人拽住,沒讓她跪下去,然後轉身快步離開,直奔四樓。


    孩子的媽媽看到江飛走了之後,也隻能朝著廖成傑致謝。


    至於廖成傑能不能脫身,如何脫身就不知道了。


    江飛來到趙承業的辦公室,敲響了院長的房門。


    趙承業這個院長可以說是最敬業的一位了。


    前天過年,昨天大年初一,結果今天初二就來上班。


    當然了江飛根本就沒有休息過,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都在醫院工作。


    不過也因為這個,江飛的假期是在初二到初三,也就是今天和明天。


    這個時代最有特色的就是絕對的公平。


    “進來!”


    趙承業沉聲一喊,中氣十足。


    江飛推開辦公室房門,走了進去。


    趙承業抬頭看到江飛進來,臉上露出笑容的主動起身。


    “江主任,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各科室的主任,說句不客氣的話都是很硬的專業性極強的專家。


    而他們這些醫院的領導高層,看到這些專業的科室主任,都要給三分客氣和麵子。


    江飛別看年輕,可是本事更大,更值得趙承業客氣。


    “院長別取笑我,我今天過來有件事,想跟您提前打招唿。”


    “上次吳新閣吳老給了我一張信紙請帖,讓我參加個會議。”


    江飛說著,把上次吳新閣給自己的信紙從兜裏逃出來,遞給趙承業。


    趙承業有些疑慮不解的打開,隻是這麽一看,就大吃一驚。


    特邀江飛同誌於1978年2月12號,年初六,望來鬆江賓館,參加第一屆鬆江地區中醫全體同仁會議,暨中醫中藥研討會。


    此請帖一人一份,可隨身攜帶兩人前往。


    “這,江飛,你怎麽會有這個?”


    趙承業臉色大變,甚至是震驚到不敢相信的那種變化。


    他對這個會議早就如雷貫耳了,隻是江縣人民醫院根本沒有資格參加。


    他前段時間還特意去鬆江地區問過,人家都說了江縣內科已經沒落了,所以這個會議不會邀請江縣醫院的中醫。


    他還為此鬱悶很長時間,因為那可是第一屆鬆江地區中醫的全體會議啊。


    你們誰知道,這個會議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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