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愛國跟著兒子江飛來到了西屋,卻滿臉都是疑慮不解之色。


    “老三,你這弄的這麽神秘?幹啥啊?”


    江愛國很不理解的問著江飛。


    “爹,你坐下。”


    江飛扶著江愛國坐在炕上,然後把自己兜裏的兩個鼓囊囊的信封取出來,放在炕上。


    “左邊這信封裏麵裝的是三千四百塊錢,右邊信封裏麵裝的是糧票,菜票,肉票,油票。”


    “這都是吳啟明給我的。”


    江飛把它說明白,說清楚。


    江愛國盯著這兩個信封,尤其是裝錢的信封可以說是鼓囊囊的一大堆,三百多張十元的票子放在裏麵,自然鼓嚢。


    這時代錢的最大幣值就是十元一張。


    現在的十元可比後世的一百元值錢太多了,甚至都能當後世的幾千元來使用。


    江愛國皺起眉頭,拿起信封看了一下,裏麵的確全都是錢,十元一張的票子,多張疊在一起用皮套拴著。


    他又拿起另外一個信封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五花八色的票子,肉票,糧票,油票,菜票等等,甚至還有糖票。


    糖票可是稀罕東西,這可比肉票和糧票還要值錢。


    “這都是他給的?”


    江愛國沉默了一聲,看向江飛問道。


    他下意識的想拿起他的煙袋鍋,卻發現不在身上,這才放下手。


    “對,就是他給的,說是補償這麽多年的虧欠。”


    “這筆錢說是給您,剩下的這些票子,讓我給各位叔叔和姑姑。”


    江飛點了點頭,把吳啟明的目的說出來,他沒有任何貪婪的心思。


    以他的能耐,還不至於惦記這點東西。


    “他倒是好大的手筆。”江愛國冷笑一聲,眼圈卻已經紅了起來。


    “這筆錢,咱家不要。”


    “這些票子,咱也不要。”


    “一會讓老大,騎著車子,挨個送你幾個叔叔和姑姑家裏去吧。”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對幾個孩子的一番心意。”


    “但想讓我原諒他,不可能。”


    “你奶奶當年是怎麽走的?你不知不知道,你奶臨死之前,還念叨著你爺。”


    “我們都以為你爺已經死了,沒想到,嗬嗬…”


    江愛國搖了搖頭,擦了擦眼角,不去想前些年痛苦的記憶。


    他老娘臨死之前,都沒能看到老伴的迴來。


    他的老娘就那麽死了,想老伴以至於哭瞎了眼睛,然後又中風,最後是在癱瘓中離世。


    那個時候,他這個便宜老爹在哪?江飛的便宜爺爺在哪?


    江飛默不作聲,他知道老爹心裏麵不痛快,也尊重老爹做的選擇。


    對於這件事上麵,老爹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樣的。


    首先自己是個後世靈魂,本就不是他們的親人,其次進入原主身體中,原主的記憶也沒有關於太多爺爺的記恨方麵。


    所以江飛看待這個問題,還是站在旁觀者角度來看。


    但老爹江愛國,是親身經曆者,他很清楚當年老爹失蹤,給老江家會帶來多大的衝擊。


    娘哭瞎了眼睛,中風癱瘓。


    幾個弟弟和妹妹還小,都等著分家產。


    他這個做大哥的,還要養活自己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媳婦。


    原諒?何談原諒?就當是那個爹已經死了吧。


    反正族譜上也沒有江連海這個人了,省裏麵倒是多了一位吳啟明專家。


    他們老江家高攀不起啊。


    “爹,我把大哥叫進來,你跟他說吧。”


    江飛望著江愛國坐在炕邊發呆,便朝著老爹開口,然後轉身出去,把大哥江陽喊了進來。


    江陽走進西屋裏麵,江飛卻沒進去,他也不想聽老爹和大哥之間的談話。


    他開始收拾飯桌,把碗筷刷好,然後把桌子放倒在牆空處。


    最後再把地掃一遍,就算完活。


    嘎吱一聲,西屋的門響起酸牙聲,老大江陽拿著兩個鼓鼓的信封走了出來,眼圈有些紅。


    “老三,你看著點爹吧。”


    江陽歎了口氣,隨後推門走出去,騎著自行車離開。


    老二江山這兩天在廢品收購站幹活,所以不在家。


    老大走了,自然就是江飛照看爹媽。


    江飛照看了一天的老爹和老娘,好在有媳婦宋采薇哄著江思敏,不至於手忙腳亂。


    江燕和梁海天快到晚上才迴來,一說去哪裏了,說是去了江燕的閨蜜家,村北頭的老於家,中午在老於家吃的飯。


    大哥江陽晚上六點多了,才騎著自行車到家,一臉的風塵仆仆。


    “全送出去了,按照老爹說的,三個叔叔家,一家八百塊錢,二十市斤的糧票,五市斤的肉票,三市斤的油票。”


    “兩個姑姑家,一家五百塊錢,五十市斤的糧票,十市斤的肉票,五市斤的油票,還有二十市斤的布票,兩市斤的糖票等。”


    江陽進屋之後,氣喘籲籲的先匯報,匯報完了跑去水缸旁,拿起水舀子伸進水缸裏麵,?出半水舀水,咕咚咚的喝了進去。


    老娘徐賽飛和江燕幾個人也都知道了省裏麵那位,給了補償費。


    但家裏人都挺齊心,都不要。


    有些時候人要有誌氣,才能把日子過好。


    當然有誌氣的根本還是在於不缺錢,現在老江家已經不缺錢了,所以才能做到如此的大仁大義,把錢和票子都給兄弟姐妹。


    這要是困難時期,江愛國也不會做出放棄的決定。


    所以說凡事都要分兩方麵去看,也不要大義凜然的一邊倒。


    一家人都沒有對此事,再多說什麽。


    轉眼間,三天的時間過去。


    江飛最終坐著火車,再次前往北春市,唐老家裏,開始為期四十多天的閉關聽課。


    不過江飛在離家之前,裝著二等功勳章的盒子,不小心被江思敏給打開了。


    全家人這才知道,老三竟然獲得了個人二等功。


    老爹江愛國格外激動的摸索著這枚寶貴的勳章,摸著摸著就哭了。


    為啥哭?因為他當年就想參加部隊,去打傀子,去打那些可惡的帝.國主.義走狗。


    但是最終沒有這個機會,就這麽錯過了為國征戰的機會。


    而現在自己的三兒子得到了這樣的二等功,他再也忍不住了,卻也是激動的興奮。


    從此他們老江家,也是功臣之家。


    作為老爹的江愛國,這次‘蠻不講理’的把勳章留在了家裏,說是要做壓箱底的傳家寶,怕江飛出門在外弄丟了。


    至於證書,可以帶著。


    江飛也都點頭答應了老爹的要求,就這樣他帶著證書和一些換洗衣服,裝到一個包袱裏麵,背著包袱坐火車,去北春市。


    宋采薇跟江燕把江飛送到了安鎮火車站裏,目視著江飛上了火車,兩女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朝陽升起,藍天白雲綠草地,風吹草低見牛羊,在一群牧羊的牧民身旁,火車緩緩駛過,逛吃逛吃的聲音響個不停。


    江飛望著火車窗外的朝陽,遠處的藍天白雲,近處的牧民和牛羊成群。


    心中有一種澎湃無限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天地間與自己成為一體,而自己仿佛要把這一片天地占為己有的感覺。


    最後江飛總結出來,這應該就叫做誌氣。


    自己這一次火車出行,從這一刻開始,自己的人生算是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跟曾經的自己訣別,跟曾經的經曆訣別,擁抱美好的未來。


    師父,我來了!


    北春市,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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