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花謝花開。


    好像有一個魔咒降臨在蘇洛的頭上,每一年的春節,都在病床上度過,這已經是張葉第二次因為蘇洛受傷過來陪伴。


    早上的陽光格外的暖和,張葉走到蘇洛的房間,此時的蘇洛還在熟睡中,自從做了手術之後,蘇洛的睡眠時間與普通人相比,明顯要多很多。


    顯然,生物芯片替代神經係統的科學依舊沒有達到那種純屬的階段,甚至蘇洛的這次手術,完全就是一個試驗品。根據專家們的意見,如今芯片和蘇洛肉體的融合度還在持續當中,短時間之內,還沒有辦法作出完全準確的判斷。


    不過和其他的方案相比,蘇洛的這次手術已經足夠成功了,每天他都能夠蘇醒,也能說話,隻不過對於情感的表達出現了問題。


    或者說,蘇洛大腦損傷的那一塊,最大的後遺症就是少了正常人類的情緒,這就意味著,愛情,友情,親情乃至世界上任何一種情感,對他而言,都沒有太多的意義。


    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如果生物芯片最終無法融合進來,蘇洛就會成為一個沒有情感因素的機器,現實總是殘酷的,特別是超出了人類所能控製的範疇之後,任何人都隻能聽從上天的旨意。


    “吱呀”,張葉看著窗外的春色發著呆,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


    轉身看到蘇洛已經坐了起來,原本雙眼透著光彩,如今卻顯得暗淡無光。


    縱使張葉從蘇洛清醒那一天開始,就在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但是他看著張葉的眼神,依舊是那麽的簡單,清澈,找到任何的感覺。


    好像站在他麵前的人,隻是一個符號,蘇洛不會去感謝張葉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餓。”


    這大概是蘇洛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張葉柔和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無奈,這個本該和她在春節成婚的男人,因為這樣的變故,延遲了婚期,而且是無限期的延遲。


    張家的人,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亦或者是哥哥張歸,他們的想法一致,兩會的時候,張葉的父親會和蘇家商量,這門婚事取消。


    這是對蘇洛負責,也是對張葉負責,沒有對或者錯。


    隻不過在父親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張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很生氣,從未有過的生氣,要知道,張葉從小到大都是一個被張家人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張葉同樣非常的努力和爭氣,她的天賦,還有她的汗水,換來了無數人這輩子都無法完成的曆史使命。


    整個天網係統,從調研,立案,直到後來的建設,再到如今的遍地開花,都是由張葉一手主導。


    幾乎絕大部分的技術難關,都是張葉的不眠不休,被一點點攻破。在這期間,張葉和普通人相比,也少了很多東西,比如愛情。


    張葉沒想到,有一天她的未婚夫會比自己更加缺乏情感波動,甚至一平到底,根本沒有波動。


    是上天的安排,還是一個意外,張葉不知道。


    端著小米粥,走到蘇洛的床沿上,小心翼翼的拿著勺子給蘇洛喂飯,每一口都要在送到蘇洛口中之前,用自己的舌頭去試試溫度。


    事實上,曾老師已經說過很多次,蘇洛已經能夠自主的做一些事情,比如吃飯,喝水,上廁所,這種常人最簡單的事情,蘇洛是能夠獨自承擔的。


    隻不過張葉心裏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每次看到蘇洛那雙清澈的眼睛,心就像被什麽東西波動,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讓她不由自主的去用心用力的照顧。


    “好吃嗎”


    蘇洛吃飯的本事,倒是一點沒有受到影響,動作比什麽都快,勺子剛靠近,就直接微微傾著身體,一口吃下去。


    張葉溫柔的問著,得到的是蘇洛的傻笑,像個孩子,笑的特別開心,到底好吃,還是不好吃,其實並不能因為這樣的笑容而做判斷。


    因為蘇洛大部分時間,聽到張葉說話,都會傻乎乎的笑著。


    好像,笑容是蘇洛唯一


    迴饋給張葉的禮物。


    不到五分鍾,一大碗小米粥,還有一份張葉不久前才學會的水晶小籠包,已經被蘇洛全部吞進肚子,他吃的倒是很暢快。


    當時張葉學做小籠包,可是比她去搞那些技術參數,如何建構框架要難一萬倍,差點就半途而廢了。


    幫著蘇洛擦幹嘴角的痕跡,張葉靜靜的看著蘇洛的眼睛,蘇洛同樣傻乎乎的看著張葉,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


    走進來的火焰看到這一幕,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張主任和蘇洛這樣的畫麵。


    直到火焰走到張葉身邊,輕輕的喊了一聲。


    “主任。”


    聽到聲音,張葉隨手將碗放到旁邊的桌子上,這才扭頭看了一眼火焰,微微點了點頭。


    “說吧。”


    火焰稍稍遲疑了一下,按照條例,火焰向張葉傳達的所有與工作相關的事情,都要最大可能的避免讓其他人聽到。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蘇洛。


    見到火焰為難的樣子,張葉微微笑了笑。


    “他可以聽。”


    “主任,這不太符合”


    “說”


    這一次,張葉的音量明顯有了提升,讓火焰嚇了一跳,很少看到張葉如此嚴肅的樣子。


    “是”


    火焰知道她沒辦法說服張葉,對於蘇洛的情況,除了專家組和張葉之外,火焰應該是最了解情況的人。無論蘇洛聽到什麽,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此時的蘇洛已經不是過去的蘇洛,說得不好聽,就像一個混吃等死的白癡。


    當然這些話,火焰不敢說出來,而且她也沒有這樣的想法,對於蘇洛過去的很多事情,火焰也是了解不少,蘇洛為華夏國出生入死的時候,恐怕是這個年紀當中最多的一位,也是成功率最高的一位。


    就算蘇洛永遠是這樣,華夏國也該照顧他走到生命的盡頭。


    “根據國戰組方麵的消息,特勤作戰組在境內查到了暗影同誌的消息,不過目前還不能夠完全確認,需要做更進一步的了解。”


    在火焰說到暗影兩個字的時候,蘇洛的眼神閃過一絲別樣的光彩,隻不過張葉和火焰都沒有察覺到。


    隻見張葉點了點頭。


    “嗯,你讓技術部的人,繼續和國戰組方麵溝通,不管什麽辦法,一定要查出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雙流市方麵關於蘇市長的新聞,全部清幹淨”


    “現在的嗎”


    “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蘇洛兩個字,我不希望在互聯網看到,包括境外”


    火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張葉顯然是認真的說這句話,沒有任何的迴旋餘地。


    “是”


    “還有,雙溪市的平先生什麽時候能夠過來”


    蘇洛出現問題,春雷行動多多少少出了問題,原本屬於蘇洛的職責和壓力,如今大部分都轉移到了張葉和白雪兩人身上。


    華夏國不能因為一個人的意外,而停止國家戰略的部署。


    如今張葉不僅是天網係統的主任,同時還兼任了國戰組辦公室特別顧問,整個春雷行動,由她們兩人接手繼續推進。


    “我已經通知山影同誌,明天早上能到這裏。”


    “嗯,蘇洛之前推動的嘎縣創新園區項目,迴頭你親自去一趟香省,和省長蘇根說一下,不要半途而廢。我不希望他做了那麽多努力,如果有一天清醒過來的時候,全都變成了徒勞。”


    眼前的人還是天網基地的冰山美人張葉嗎張主任從來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考慮一件事,然而剛才的那番話,確實是出自張葉之口。


    點了點頭,火焰轉身離開之前,撇了一眼蘇洛,微微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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