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道：</p>
“沒錯，這件事我承你的情，但是一碼歸一碼！這位胡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你不能動他。”</p>
這時候，黑暗當中又衝出來了一個人，正是王五鏢局的馬奎，他立即憤憤的嚷道：</p>
“那件事你也好意思說？我們護送的徐老爺不就是吃了幾塊牛肉嗎？你們香教的人就非要說犯了規矩要罰香！沒有三百兩銀子走不了！”</p>
“天底下有這樣的王法嗎？謝老四清真館就在皇城根兒下麵賣了六十多年的鹵牛肉了，皇上王公大臣們都沒吱聲，你們香教非要自己立個規矩，那算個啥，不就是換個名目的搶錢嗎！”</p>
李沮臉上青氣一現道：</p>
“沒規矩！”</p>
說著猛的就是一掌對準了馬奎虛按了過來，樣子正是之前讓方林岩狼狽不堪的劈空掌！</p>
王五見狀猛然搶前一步，一拳打出！頓時空氣中彷佛放炮似的，傳來了轟的一聲爆炸，但方林岩留意到，王五明顯倒退了兩步，而李沮居然一動不動！</p>
這時候，李沮昂然道：</p>
“王五，兩年前你本來就要輸我半招，現在本座又獲得了無生老母的秘籍，實力更上層樓！在你的刀法修煉不易，我給你一條生路走！那就是投入到我門下來，我門下的八大使者以你為首。”</p>
王五的迴答很直接：他一伸手，抓住了麵前的雁翎刀，然後沉肩落馬，擺出了十分獨特的起手式，同時口中道：</p>
“馬奎，你帶著胡公子走！”</p>
馬奎和方林岩聽了以後不約而同的道：</p>
“不行！”</p>
王五厲聲道：</p>
“你們在這裏隻會徒亂我心，反而還要分神來照顧！馬奎！你還認我這個大哥的話，就聽話馬上帶他走！”</p>
被王五這麽一聲斷喝，馬奎立即渾身一抖，咬著牙抓著方林岩就走。</p>
方林岩說實話此時是不想走的，但這個鏢局漢子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把拽著他離開。此時方林岩那區區三點力量真的是起不了太大的用處，竟是讓他身不由己。</p>
李沮冷哼一聲道：</p>
“不識抬舉！”</p>
說話之間，便彷佛鬼魅一般遽然突前，但王五在這一瞬間也是迎了上去！刀光頓時閃耀而出！</p>
二者一觸即分，李沮彷佛撞上了一道堅實的牆壁似的，直接連續幾個空心跟鬥就朝著後麵翻了迴去，隻有王五橫刀屹立當場，彷佛整個人都與大地融於一體！</p>
但這一次似李沮被王五橫刀攔住，但李沮落地以後卻是毫發無傷，撣了撣衣服又重新走上前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道：</p>
“好刀法，這門刀法當中有著南派的影子，可是骨子裏麵又帶著北派的磅礴大氣，來你也是來到了那道門檻前麵了啊，翻得過去就是開宗立派，一代宗師！”</p>
“但是嘛，翻不過去的話，終究還是個刀客！”</p>
大刀王五不說話，隻是默默的收刀，然後再次擺出了那獨特起手式！到了他的動作，就像是在與大地溶於一體。</p>
李沮再攻！！</p>
可是那雪亮刀光，依然燦爛如昔，就彷佛一道銅牆鐵壁似的將李沮擋住。</p>
但這時候，铩羽而歸的李沮卻長笑了起來：</p>
“哈哈哈，你這一刀確實驚豔，卻失去了後續的變化啊，起來你也隻是才開始揣摩而已，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將之完善。”</p>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你僅憑這一刀的話，擋得住我一次兩次，卻沒可能擋得住我十次八次！隻要我衝破你的防守，明年的今天，那就是你的祭日！”</p>
王五不說話，眼皮微垂，盯住了自己的刀鋒，但他的心中卻很清楚李沮正是說中了他的弱點。</p>
不要說擋住對方十次八次了，就是下一次，王五都沒把握能將之擋下來。</p>
因為這一刀根本就是一件半成品！</p>
王五是在前兩天與方林岩吃過那一頓飯之後，心中就突然萌生出了一種奇異的衝動：</p>
麵前這個年紀輕輕的胡六少爺，本來名聲一片狼藉，被稱為紈絝子弟，此時卻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全心全力的為了報國而奮鬥，視金錢若糞土！為國為民百死無悔。</p>
而自己蹉跎半生，到現在也是一事無成啊！人生苦短，應該努力在這世上留下些什麽東西，讓其餘的人知道我來過！</p>
這個衝動一起，王五立即就有所感悟，他畢生精研刀法，此時卻發覺自己畢生所學似乎太過駁雜，也根本沒有形成體係，是時候將之去蕪存菁，開拓自己的道路了。</p>
於是，在這靈光閃現的支持下，就有了此時的這一刀，隻可惜淬煉它的時間不夠啊，因此隻得前麵的半招！</p>
眼見得李沮再次舉步上前，王五心中也是雜念紛迭而至：</p>
“難道我今日就要死在這裏嗎？”</p>
“我這輩子經曆了無數艱難險阻，這裏就是我的終點！？”</p>
“我死了不打緊，卻根本沒有拖延到足夠的時間啊！李沮這個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他一定不會放過胡六公子。”</p>
想到了這一點之後，王五陡的一個激靈，忍不住又想起了喬家三爺，宋大人，方林岩肅然對拜的那一幕！</p>
“不行，胡六公子不能死！他才是支撐宋大人大業最重要的紐帶，我得出來，隻有他是在全身心的支持宋大人，不惜一切代價！而喬家則是在投機。”</p>
“胡六公子一死，宋大人的大業勢必成為泡影！！日人的氣焰此時已是如此囂張，朝廷此時也是昏聵，宋大人和胡六公子聊的那慘劇很有可能發生。”</p>
“難道我泱泱中華大國子民，竟是要被東瀛這樣的彈丸小國欺淩，千萬人淪入水深火熱之中，再受倭寇之侮嗎？”</p>
一念及此，王五心中陡然湧出來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悲憤之感！</p>
他曾經不止一次聽說書先生提到過“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兩句詩，但之前都是一聽就過，似乎升起了什麽奇特的情緒，卻很快就湮滅在了茶客的談笑和其餘人的叫好聲當中。</p>
但在這生死之際！</p>
在這彷佛鬼蜮一般的地方，</p>
在這炎熱的夏夜當中，</p>
在這兇險無比的時刻，</p>
四十九歲的王五，第一次明白了什麽是大義所在，第一次明白了家國情懷！！</p>
他陡然搶先踏出一步，一刀斬下！！！！</p>
這一刻，王五的心中一片空明，沒有了招式，沒有了恐懼，也沒有了猶豫，他就是這麽沿襲著自己身體的本能，情不自禁的斬出了這麽一刀！</p>
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搶攻對李沮出手。</p>
而在李沮的眼裏麵，最初見到王五踏前一步主動出手卻是在心中嗤笑了一聲，</p>
因為就正常情況來說，王五采取守勢的話，那還能多撐片刻，但此時隻攻不守的話，那就相當於直接來送人頭了。</p>
</p>
客觀的說起來，李沮這家夥此時的實力確實是要比王五高出一籌的，李沮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宗師，王五還在宗師門口徘迴。</p>
因此，李沮也是不退反進，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對準了王五就衝了過來，</p>
在他的眼裏麵，王五這一刀實在是平平無奇，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閃過這一刀，然後一發“鶴啄”直接點在了王五喉核上將之殺死！</p>
可是等李沮衝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這一刀的速度，為什麽比自己預判的要快一點兒呢？</p>
等到他衝近王五身邊的時候，這才驚恐的發現，自己好像，似乎，或許，竟然........躲不開這一刀，這是什麽鬼？！</p>
李沮陡的怪叫了一聲，然後一個後空翻就跳了出去，落地時候把不穩腳下的樁子，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一屁股就狼狽的坐在了地上。</p>
可以見到，半空當中有一道被斬成了兩半的黃色符籙正在悠悠飄落，然後冒出了藍色的火焰燃燒了起來。</p>
正是李沮之前求來的一張護身符發揮了作用，在關鍵時候轟的爆出了一股力量，讓李沮得以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刀。</p>
李沮這麽一個宗師，居然被王五這一刀逼得如此狼狽！！關鍵是王五此時頂多還隻是半步宗師之境啊，比他還至少低了一個層次。</p>
此時的李沮又驚又怒，深吸了一口氣道：</p>
“王五！你居然使妖術！！”</p>
其實王五這一刀說起來很神奇，其實就類似於翱翔天際的飛機，你遠遠到它的時候，感官上是不是覺得飛得很慢很慢？飛了很久才隻飛了一指長的距離，</p>
當它距離你越來越近的時候，你就覺得開始有些不對勁了，</p>
本來的螞蟻爬變成了蒼蠅飛，但還是覺得自己輕鬆可以搞定躲開，</p>
但是，當它靠近到一百米內，帶著澎湃的音浪和磅礴氣勢對準你俯衝而下的時候，你心中的千言萬語都隻能濃縮成了兩個字：</p>
“臥槽！”</p>
王五的這一刀，其實就是上述的過程，然後被濃縮加速了N倍導致的。</p>
***</p>
麵對李沮的指責，王五覺得很茫然，因為這一刀從行話來說，那就是傳說中的刀在意前！</p>
通常情況下，是先有了出刀斬人的念頭，然後大腦下指令通過神經，控製雙手斬出這一刀。</p>
而王五剛才的這一刀，心中的念頭卻不是出刀，而是強烈的想要守護方林岩的安危，阻止那異族入侵，家國破碎，山河淪陷，血火紛飛的悲劇........</p>
這一刀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用了出來！！</p>
這就和人在不慎摔倒的時候是一個道理：你根本不需要大腦下指令，手就會自動去撐地，</p>
出刀對於王五來說，已經變成了條件反射或者本能的存在。</p>
王五本身就是刀術天才，三歲喪父，五歲習武，迄今為止已經整整四十年苦練不綴，因此才將刀法化作了本能，配合他的人生經曆，更重要的是被此時的心境所感染，便硬生生逼出了這神奇的一刀。</p>
也是入道的一刀！！</p>
以刀，入宗師之道！！！</p>
此時著狼狽無比的李沮，王五自身本來就是刀術天才，他便是若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塵封記憶當中，當年學藝時候恩師李鳳崗的話從記憶深處湧起：</p>
“.....喝哈！”</p>
還是少年的王五大聲劈出了一刀！然後滿懷期待的向了旁邊的師父。</p>
他的恩師李鳳崗站在旁邊披著一件衣服，吧嗒著旱煙，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憔悴老農，很幹脆的搖搖頭道：</p>
“你這一刀起來有點兒樣子了，其實卻沒有刀意！去和人搏殺的時候必敗無疑。”</p>
少年王五茫然的道：</p>
“師父，什麽叫刀意啊？我不懂。”</p>
李鳳崗緩緩走了幾步，然後認真的道：</p>
“這其實很好理解，你想想，若是你的敵人披頭散發，滿臉是血，發瘋了似的舉起了刀對你衝過來，並且將成了殺父仇人一般，你覺得這個對手可怕嗎？”</p>
王五愕然道：</p>
“當然可怕了！”</p>
李鳳崗的語速加快：</p>
“那你再想想，你出刀的時候，麵對的是你仇人，並且這個人還殺了你全家，你這一刀劈過去，是不是不顧一切，瘋狂刻骨？”</p>
王五猛的一拍腦袋：</p>
“啊？啊啊啊！我懂了！！！原來刀意就是心意，就是恨意！！.......師父您為什麽不說話了啊？”</p>
李鳳崗露出了迴憶之色：</p>
“刀，也是道，是殺人之器，乃是不折不扣的兇兵。所以，用恨意來駕馭刀法其實是天作之合，練起來也是會突飛猛進，當年，俺的師父也是這麽教我的，以恨意禦刀，出手就狠。”</p>
說到這裏，他有些蕭索的緊了緊衣服，然後找了個地方蹲了下去：</p>
“但是，如今年紀大了，就覺得這個路子怕是走偏了，走窄了......”</p>
“你剛剛隻有一句話說得對，刀意就是心意，但是心意卻不僅僅是恨意。可是，俺從十年前就開始苦苦思索，若是刀意不走恨意，那又應該是走什麽路子呢？”</p>
少年王五迷惑的道：</p>
“師父，您說得好深奧，我聽不懂。”</p>
李鳳崗吧嗒了一口旱煙，猶豫的道：</p>
“唉，以你的天分和努力，應該在五十歲之前就會遇到這道坎的，那時候你就會明白師父現在的迷惘了。”</p>
“俺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距離山巔就隻有一步之遙，可是這一步卻是遲尺天涯！邁得過去，那就是一代宗師，邁不過去，那就隻是個武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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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件事我承你的情，但是一碼歸一碼！這位胡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你不能動他。”</p>
這時候，黑暗當中又衝出來了一個人，正是王五鏢局的馬奎，他立即憤憤的嚷道：</p>
“那件事你也好意思說？我們護送的徐老爺不就是吃了幾塊牛肉嗎？你們香教的人就非要說犯了規矩要罰香！沒有三百兩銀子走不了！”</p>
“天底下有這樣的王法嗎？謝老四清真館就在皇城根兒下麵賣了六十多年的鹵牛肉了，皇上王公大臣們都沒吱聲，你們香教非要自己立個規矩，那算個啥，不就是換個名目的搶錢嗎！”</p>
李沮臉上青氣一現道：</p>
“沒規矩！”</p>
說著猛的就是一掌對準了馬奎虛按了過來，樣子正是之前讓方林岩狼狽不堪的劈空掌！</p>
王五見狀猛然搶前一步，一拳打出！頓時空氣中彷佛放炮似的，傳來了轟的一聲爆炸，但方林岩留意到，王五明顯倒退了兩步，而李沮居然一動不動！</p>
這時候，李沮昂然道：</p>
“王五，兩年前你本來就要輸我半招，現在本座又獲得了無生老母的秘籍，實力更上層樓！在你的刀法修煉不易，我給你一條生路走！那就是投入到我門下來，我門下的八大使者以你為首。”</p>
王五的迴答很直接：他一伸手，抓住了麵前的雁翎刀，然後沉肩落馬，擺出了十分獨特的起手式，同時口中道：</p>
“馬奎，你帶著胡公子走！”</p>
馬奎和方林岩聽了以後不約而同的道：</p>
“不行！”</p>
王五厲聲道：</p>
“你們在這裏隻會徒亂我心，反而還要分神來照顧！馬奎！你還認我這個大哥的話，就聽話馬上帶他走！”</p>
被王五這麽一聲斷喝，馬奎立即渾身一抖，咬著牙抓著方林岩就走。</p>
方林岩說實話此時是不想走的，但這個鏢局漢子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把拽著他離開。此時方林岩那區區三點力量真的是起不了太大的用處，竟是讓他身不由己。</p>
李沮冷哼一聲道：</p>
“不識抬舉！”</p>
說話之間，便彷佛鬼魅一般遽然突前，但王五在這一瞬間也是迎了上去！刀光頓時閃耀而出！</p>
二者一觸即分，李沮彷佛撞上了一道堅實的牆壁似的，直接連續幾個空心跟鬥就朝著後麵翻了迴去，隻有王五橫刀屹立當場，彷佛整個人都與大地融於一體！</p>
但這一次似李沮被王五橫刀攔住，但李沮落地以後卻是毫發無傷，撣了撣衣服又重新走上前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道：</p>
“好刀法，這門刀法當中有著南派的影子，可是骨子裏麵又帶著北派的磅礴大氣，來你也是來到了那道門檻前麵了啊，翻得過去就是開宗立派，一代宗師！”</p>
“但是嘛，翻不過去的話，終究還是個刀客！”</p>
大刀王五不說話，隻是默默的收刀，然後再次擺出了那獨特起手式！到了他的動作，就像是在與大地溶於一體。</p>
李沮再攻！！</p>
可是那雪亮刀光，依然燦爛如昔，就彷佛一道銅牆鐵壁似的將李沮擋住。</p>
但這時候，铩羽而歸的李沮卻長笑了起來：</p>
“哈哈哈，你這一刀確實驚豔，卻失去了後續的變化啊，起來你也隻是才開始揣摩而已，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將之完善。”</p>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你僅憑這一刀的話，擋得住我一次兩次，卻沒可能擋得住我十次八次！隻要我衝破你的防守，明年的今天，那就是你的祭日！”</p>
王五不說話，眼皮微垂，盯住了自己的刀鋒，但他的心中卻很清楚李沮正是說中了他的弱點。</p>
不要說擋住對方十次八次了，就是下一次，王五都沒把握能將之擋下來。</p>
因為這一刀根本就是一件半成品！</p>
王五是在前兩天與方林岩吃過那一頓飯之後，心中就突然萌生出了一種奇異的衝動：</p>
麵前這個年紀輕輕的胡六少爺，本來名聲一片狼藉，被稱為紈絝子弟，此時卻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全心全力的為了報國而奮鬥，視金錢若糞土！為國為民百死無悔。</p>
而自己蹉跎半生，到現在也是一事無成啊！人生苦短，應該努力在這世上留下些什麽東西，讓其餘的人知道我來過！</p>
這個衝動一起，王五立即就有所感悟，他畢生精研刀法，此時卻發覺自己畢生所學似乎太過駁雜，也根本沒有形成體係，是時候將之去蕪存菁，開拓自己的道路了。</p>
於是，在這靈光閃現的支持下，就有了此時的這一刀，隻可惜淬煉它的時間不夠啊，因此隻得前麵的半招！</p>
眼見得李沮再次舉步上前，王五心中也是雜念紛迭而至：</p>
“難道我今日就要死在這裏嗎？”</p>
“我這輩子經曆了無數艱難險阻，這裏就是我的終點！？”</p>
“我死了不打緊，卻根本沒有拖延到足夠的時間啊！李沮這個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他一定不會放過胡六公子。”</p>
想到了這一點之後，王五陡的一個激靈，忍不住又想起了喬家三爺，宋大人，方林岩肅然對拜的那一幕！</p>
“不行，胡六公子不能死！他才是支撐宋大人大業最重要的紐帶，我得出來，隻有他是在全身心的支持宋大人，不惜一切代價！而喬家則是在投機。”</p>
“胡六公子一死，宋大人的大業勢必成為泡影！！日人的氣焰此時已是如此囂張，朝廷此時也是昏聵，宋大人和胡六公子聊的那慘劇很有可能發生。”</p>
“難道我泱泱中華大國子民，竟是要被東瀛這樣的彈丸小國欺淩，千萬人淪入水深火熱之中，再受倭寇之侮嗎？”</p>
一念及此，王五心中陡然湧出來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悲憤之感！</p>
他曾經不止一次聽說書先生提到過“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兩句詩，但之前都是一聽就過，似乎升起了什麽奇特的情緒，卻很快就湮滅在了茶客的談笑和其餘人的叫好聲當中。</p>
但在這生死之際！</p>
在這彷佛鬼蜮一般的地方，</p>
在這炎熱的夏夜當中，</p>
在這兇險無比的時刻，</p>
四十九歲的王五，第一次明白了什麽是大義所在，第一次明白了家國情懷！！</p>
他陡然搶先踏出一步，一刀斬下！！！！</p>
這一刻，王五的心中一片空明，沒有了招式，沒有了恐懼，也沒有了猶豫，他就是這麽沿襲著自己身體的本能，情不自禁的斬出了這麽一刀！</p>
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搶攻對李沮出手。</p>
而在李沮的眼裏麵，最初見到王五踏前一步主動出手卻是在心中嗤笑了一聲，</p>
因為就正常情況來說，王五采取守勢的話，那還能多撐片刻，但此時隻攻不守的話，那就相當於直接來送人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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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的說起來，李沮這家夥此時的實力確實是要比王五高出一籌的，李沮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宗師，王五還在宗師門口徘迴。</p>
因此，李沮也是不退反進，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對準了王五就衝了過來，</p>
在他的眼裏麵，王五這一刀實在是平平無奇，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閃過這一刀，然後一發“鶴啄”直接點在了王五喉核上將之殺死！</p>
可是等李沮衝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這一刀的速度，為什麽比自己預判的要快一點兒呢？</p>
等到他衝近王五身邊的時候，這才驚恐的發現，自己好像，似乎，或許，竟然........躲不開這一刀，這是什麽鬼？！</p>
李沮陡的怪叫了一聲，然後一個後空翻就跳了出去，落地時候把不穩腳下的樁子，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一屁股就狼狽的坐在了地上。</p>
可以見到，半空當中有一道被斬成了兩半的黃色符籙正在悠悠飄落，然後冒出了藍色的火焰燃燒了起來。</p>
正是李沮之前求來的一張護身符發揮了作用，在關鍵時候轟的爆出了一股力量，讓李沮得以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刀。</p>
李沮這麽一個宗師，居然被王五這一刀逼得如此狼狽！！關鍵是王五此時頂多還隻是半步宗師之境啊，比他還至少低了一個層次。</p>
此時的李沮又驚又怒，深吸了一口氣道：</p>
“王五！你居然使妖術！！”</p>
其實王五這一刀說起來很神奇，其實就類似於翱翔天際的飛機，你遠遠到它的時候，感官上是不是覺得飛得很慢很慢？飛了很久才隻飛了一指長的距離，</p>
當它距離你越來越近的時候，你就覺得開始有些不對勁了，</p>
本來的螞蟻爬變成了蒼蠅飛，但還是覺得自己輕鬆可以搞定躲開，</p>
但是，當它靠近到一百米內，帶著澎湃的音浪和磅礴氣勢對準你俯衝而下的時候，你心中的千言萬語都隻能濃縮成了兩個字：</p>
“臥槽！”</p>
王五的這一刀，其實就是上述的過程，然後被濃縮加速了N倍導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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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李沮的指責，王五覺得很茫然，因為這一刀從行話來說，那就是傳說中的刀在意前！</p>
通常情況下，是先有了出刀斬人的念頭，然後大腦下指令通過神經，控製雙手斬出這一刀。</p>
而王五剛才的這一刀，心中的念頭卻不是出刀，而是強烈的想要守護方林岩的安危，阻止那異族入侵，家國破碎，山河淪陷，血火紛飛的悲劇........</p>
這一刀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用了出來！！</p>
這就和人在不慎摔倒的時候是一個道理：你根本不需要大腦下指令，手就會自動去撐地，</p>
出刀對於王五來說，已經變成了條件反射或者本能的存在。</p>
王五本身就是刀術天才，三歲喪父，五歲習武，迄今為止已經整整四十年苦練不綴，因此才將刀法化作了本能，配合他的人生經曆，更重要的是被此時的心境所感染，便硬生生逼出了這神奇的一刀。</p>
也是入道的一刀！！</p>
以刀，入宗師之道！！！</p>
此時著狼狽無比的李沮，王五自身本來就是刀術天才，他便是若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塵封記憶當中，當年學藝時候恩師李鳳崗的話從記憶深處湧起：</p>
“.....喝哈！”</p>
還是少年的王五大聲劈出了一刀！然後滿懷期待的向了旁邊的師父。</p>
他的恩師李鳳崗站在旁邊披著一件衣服，吧嗒著旱煙，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憔悴老農，很幹脆的搖搖頭道：</p>
“你這一刀起來有點兒樣子了，其實卻沒有刀意！去和人搏殺的時候必敗無疑。”</p>
少年王五茫然的道：</p>
“師父，什麽叫刀意啊？我不懂。”</p>
李鳳崗緩緩走了幾步，然後認真的道：</p>
“這其實很好理解，你想想，若是你的敵人披頭散發，滿臉是血，發瘋了似的舉起了刀對你衝過來，並且將成了殺父仇人一般，你覺得這個對手可怕嗎？”</p>
王五愕然道：</p>
“當然可怕了！”</p>
李鳳崗的語速加快：</p>
“那你再想想，你出刀的時候，麵對的是你仇人，並且這個人還殺了你全家，你這一刀劈過去，是不是不顧一切，瘋狂刻骨？”</p>
王五猛的一拍腦袋：</p>
“啊？啊啊啊！我懂了！！！原來刀意就是心意，就是恨意！！.......師父您為什麽不說話了啊？”</p>
李鳳崗露出了迴憶之色：</p>
“刀，也是道，是殺人之器，乃是不折不扣的兇兵。所以，用恨意來駕馭刀法其實是天作之合，練起來也是會突飛猛進，當年，俺的師父也是這麽教我的，以恨意禦刀，出手就狠。”</p>
說到這裏，他有些蕭索的緊了緊衣服，然後找了個地方蹲了下去：</p>
“但是，如今年紀大了，就覺得這個路子怕是走偏了，走窄了......”</p>
“你剛剛隻有一句話說得對，刀意就是心意，但是心意卻不僅僅是恨意。可是，俺從十年前就開始苦苦思索，若是刀意不走恨意，那又應該是走什麽路子呢？”</p>
少年王五迷惑的道：</p>
“師父，您說得好深奧，我聽不懂。”</p>
李鳳崗吧嗒了一口旱煙，猶豫的道：</p>
“唉，以你的天分和努力，應該在五十歲之前就會遇到這道坎的，那時候你就會明白師父現在的迷惘了。”</p>
“俺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距離山巔就隻有一步之遙，可是這一步卻是遲尺天涯！邁得過去，那就是一代宗師，邁不過去，那就隻是個武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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