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於閏朝來說是個大日子,因為新皇登基了。


    盡管陳勳臉上的悲傷神色還未完全淡下去,但他從今天起,便是徹底與太子這個身份告別了,別人對他的稱唿也由殿下,變成了陛下。


    嶽公公一早便把龍袍送到了陳勳的寢宮,服侍他穿上了。


    站在銅鏡前,陳勳的情緒還有些低落,嶽公公一張老臉笑得像是一朵花,他一邊替陳勳理著衣領一邊說道:“陛下穿上龍袍可真是精神,別人是定穿不出來這感覺的,和先……先帝當年簡直一模一樣。”


    陳勳沉默著點了點頭,倏而又問道:“阿竇,先生說,父皇做皇帝,是為了救天下人……你說對嗎?”


    阿竇手上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嗬嗬……是吧,不過可不僅僅是先帝是這般想的,當年皇後娘娘也是這般認為的呢。”


    “母後啊……”陳勳呢喃了一聲,低語道,“我都記不起母後的樣子了,父皇說她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阿竇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陛下您看,您這眼睛眉角,簡直就是和皇後娘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陛下可是與皇後娘娘有七分相似呢,老奴還記得先帝說過,說陛下你還好是像皇後娘娘多些,這樣模樣才俊俏……”說道最後聲音就越來越低了,因為嶽公公發現陳勳的情緒隨著自己的話也愈發低落了。


    “嘿……”嶽公公尷尬地賠笑一聲,“老奴說錯話了,真是……不該多嘴。”


    陳勳輕輕搖了搖頭:“沒事的,父皇也不怎麽跟我講母後的事,我知道他是不想提起,提起了他自己也傷心,所以我也不怎麽問……阿竇你再給我講講吧,我想聽。”


    阿竇幹笑了兩聲:“陛下既是想聽,那老奴就說說,說什麽好呢……”


    “就說說母後和父皇是怎麽覺得為天下人的。”陳勳接道,“先生說了,在其位謀其政,享樂一事從來就不是皇帝的與生俱來的,皇帝的職責應該是帶領自己的子民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


    “蘇亦啊……”嶽公公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然後突然說道,“老奴想起來了,記得皇後娘娘說過一句話,如今看來簡直就正是說蘇大人的。”


    “哦?”陳勳來了興趣,臉上的悲傷都邵減了幾分。


    嶽公公忙接著說道:“那一日啊,是先帝與皇後娘娘爭論,論這天下人讀書到底是為何,先帝說,讀書人讀書是為了那坦蕩仕途,為了榮華富貴。皇後娘娘說不對,她說可能很多人確實如先帝所說,是為了那些那些俗物虛名,但肯定也有人是為了天下蒼生,黎民百姓而讀書……如今想來,也許蘇大人就這皇後娘娘嘴裏說的那種人罷。”ъimiioμ


    “先生他……”陳勳目光落到鏡子裏的自己身上,突然說道,“阿竇,你說……我封先生做左相怎麽樣,樊爺爺不是也打算告老了嗎,我覺得正合適。”


    嶽公公一臉苦笑:“老奴覺得……此舉怕是欠妥,蘇大人以如今這個歲數就已經坐到了從一品,若是再往上走,恐怕朝堂上的反對聲音會很大,特別是在現在這個時期,朝堂可亂不得。”


    陳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便再等等吧。”


    登基的儀式很繁雜,詔書早在前幾日便已經下發到了民間,正午時分一到,便是最重要的祭天儀式。


    陳勳身著龍袍,獨自一人莊重地走上了祭天壇,壇下一眾臣子肅穆而立。


    蘇亦和嶽公公站在一起,目光緊緊地盯著祭天壇上的那個少年。


    “北邊怎麽樣了。”蘇亦嘴唇親啟,低聲問道。


    嶽公公目光落在陳勳身上沒有動過,嘴裏卻輕聲答道:“還沒消息傳來,最近的一條消息便是戚宗弼分兵了,分別趕往冀北和寧鄴兩省駐守……北羌要想打入我閏朝腹地,這兩省是必經之路,隻要這兩邊守好了,北羌打不進來,自己也會退兵了。”


    “冀北寧鄴……這是西南方向吧。”蘇亦思考著,“那東邊呢?東邊有多少守兵?”


    “東邊?”嶽公公疑惑地看了眼蘇亦,“東邊是涼州地界,山脈綿延自成天險,他北羌就是再多一倍兵力也進不來。”


    蘇亦嘴唇微張,定定地望著嶽公公,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們忘了……涼州還有一條路……”


    “什……”嶽公公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他的瞳孔陡然間縮成了針尖大小,結巴道,“不,不可能吧……”


    祭天壇上,陳勳已經開始誦讀起了祭文,有些稚嫩卻還算洪亮的聲音在廣場上迴響著,晴空萬裏無雲,但嶽公公卻分明看到,一片漆黑如墨的烏雲從北邊鋪天蓋地地襲卷了過來。


    蘇亦的唿吸也有些急促了起來,他沉聲說道:“迴去之後,趕緊給戚宗弼送信,說清楚事態急緩,讓他立馬派兵趕往涼州府——希望涼州府的駐防兵能撐到那個時候。”


    嶽公公沉著臉,剛點了點頭,蘇亦又開口了,他突然抓住了嶽公公的手臂,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對了,覃夫人身死的消息……沒人告訴戚宗弼吧?”


    嶽公公猛地睜大了眼睛,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這事……我迴頭立馬讓東廠去查。”嶽公公當然知道蘇亦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讓戚宗弼知道覃夫人的死訊死因,那他會不會認為是朝廷逼死了自己妻子?他在外為國打仗,自己結發妻子卻被國家逼死於家中,這事說出去,朝廷也不占理。再如果,如果戚宗弼真的這樣想了,現在兵權在他手上,他會不會直接反去北羌?就算不會,那他還肯不肯聽從朝廷的調遣?


    誰都不清楚。


    “必須快點查清楚,如果有人給他送了信,一定要去給攔下來!”蘇亦竟然是直接用命令的口吻在對嶽公公說話了,但兩人竟誰也沒察覺出來哪裏不對,“千萬,千萬不能……至少現在,絕對不能讓戚宗弼知道這件事。”


    此時,祭天壇上的陳勳已經念完了祭文,百官齊齊跪地,恭迎新皇登基。


    嶽公公跪在地上,他悄悄側頭瞟向蘇亦,發現蘇亦額頭的緊緊貼在地上,臉色陰鬱地可怕。


    蘇亦沉著臉,心中卻是波瀾萬丈,他此時已經能感覺到——這些事,會不會都太巧了?又是誰躲在暗處,把這些事給齊齊串聯了起來,把它朝著不可控的地方推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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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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