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蘇念神情淡然,緩慢的扶著老太太要讓她起來。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被蘇念和薄威遠扶了起來,蘇念明白老太太此舉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想讓她別離開薄晏北,她不傻看的清楚,她的長睫顫動眼神閃了閃,掩下臉上的表情。


    *****


    “我會安排你出國的事情,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做這行這麽多年應該知道怎麽善後。”男人的聲音輕飄飄的。


    “餘下的錢立馬給我,我要現金。”那端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掩蓋在運動帽下的相貌讓人看不清楚,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次那人給的錢很足,這是他最後一單。


    “好,你現在在哪裏?”男人的目光冷凝,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書桌的桌麵,寂靜的空氣中難掩的刺耳聲音髹。


    那端的男人語氣沉定的報了地址,很是無畏的樣子,畢竟兩人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要麽一起死要麽一起活。


    結束通話後,男人打開了就設置在書房內的暗格,他的目光落在放在最裏麵的巨大的保險櫃上麵,銀色的保險櫃散發著冰冷的關澤。


    他邁著步子走到那麵前,手指放在擰動的密碼鎖上麵輕輕轉動,隨著保險櫃打開,裏麵放置的現金齊整整的顯露在眼前。


    他轉身側手拿了一個黑色的包,將那人需要現金的總數裝在裏麵,裝好之後關上保險櫃的門離開了書房。


    他走進衣帽間換了上了一身全黑的裝扮,拿了一定黑帽子帶上墨鏡之後出了門。


    交易的地點很偏僻,是江城一個不大不小的海灘前麵,他大概開車十五分鍾後才到,下車後才感受到冰冷的冷風唿唿的刮,尤其越接近海邊越是冷的刺骨。


    他裸露在外麵臉上的皮膚被凍結,眼裏更是如同這天氣一般泛著冷光。


    黑漆漆的海灘前的沙子上站著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男人眯了眯眼,逐漸的接近那人的身後。


    吱嘎腳步踩入沙子的聲音有些刺耳,嘩啦的水聲不住的在拍打,站在海邊的男人緩慢的轉頭。


    互相看不清彼此的麵容樣貌。


    “你要的我拿來了。”


    像這種亡命之人自然錢財是最重要的,他幾乎片刻都不耽擱的肯送來。


    站在前麵兩步遠的男人似乎笑了笑,冷笑的聲音輕輕拍打著他的耳膜:“一分不少吧。”


    “一分也不多。”


    “我還以為是誰,許先生竟然肯做這賭了命的生意。”


    “賭了命的是你。”許景遇一點也沒因為被戳穿而慌張,他冷冷的眯起眸子,冷笑道。


    “銀貨兩訖,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我不過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我若是被抓了你也逃不了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對麵男人的神色冷了一些,許景遇的態度讓他很不爽。


    許景遇暗暗的笑沒出聲,他伸手把背在後背的包拿了下來旋即順著男人的方向扔了過去。


    對麵的人手疾眼快的借助,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型的手電筒,手速很快的拉開包的拉鏈大致的看了一眼後拉上拉鎖把包斜背在後背上,手電筒的光在許景遇的臉上畫了個圈,他轉身順著與許景遇相反的方向離開。


    許景遇身子麵向大海,伸手拿下了待在眼睛上的墨鏡,海風肆虐,拍打在他的臉上,許景遇眯了眯眼,抬眸看向上麵冷清的月光。


    這次隻是個教訓,他在拿一切和薄晏北賭,包括自己的命。


    他傷他的,經過這次才算是徹底扯平了。


    重新把墨鏡戴上,他轉身往車那邊走。


    打開車門上車,男人摘下頭上的帽子腦袋倚在座椅上閉上眼睛。


    沒過一會,車窗被人拍響,許景遇轉頭落下車窗,外麵的人遞給了他一袋東西。


    許景遇從錢包裏拿了一遝票子扔給外麵的人,他伸手拆了灰褐色的檔案袋,裏麵放著一堆照片,無一例外的是剛才和他交易那人的麵貌外加他家人的麵貌。


    既然那人說了,這是搏命的生意,他一個律師自然要比尋常人更謹慎。


    除了這些底下還有別的照片,許景遇伸手拿起其中一張,打開車內的燈,將照片舉起,上麵的女人在哭,確切的說是抱著一個男人在哭,在黑暗中拍攝的照片有些模糊,可是那上麵的人印刻在他的骨血裏。


    如果當今換作是他變成這樣,她還會這樣傷心難過麽?


    他沒有自信,因為他即使不是蘇念也明白薄晏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要比自己高很多很多,即便不想承認這也如同赤,裸的真相擺在眼前。


    他將照片緩慢的揉碎在手掌心裏,墨色的眸光閉上,心裏萬分難忍。


    *******


    與此同時,搶救室內上麵紅色的字體變成了恢複兩個字,蘇念一顆心狠狠地懸在了嗓子眼。


    讓人覺得安心的是,薄晏北好好的被推出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並無大礙,造成嚴重現象不過是因為失血過多,傷口不在要命的位置上。


    薄老太一下子坐在了休息椅上,手指捂住心髒的位置狠狠的吸著氣,老了老了卻不省心。


    蘇念一直跟著推著薄晏北的車到了加護病房,看著他被移送到床上,期間男人動也未動。


    經過風霜淬煉過的臉色毫無血色,長睫未動,蘇念卻是鬆了一口氣。


    可是與此同時,她的心裏因為蒙賀的話而複雜了起來,她一轉頭就看見蒙賀眼巴巴的在病房外看著薄晏北。


    “你能送我迴趟家麽?”蘇念走出病房對著蒙賀說道。


    蒙賀臉上一個大寫的拒絕,可是奈何薄晏北喜歡她啊,他能有什麽辦法。


    “走吧。”也不知道總裁還沒醒,她迴家幹什麽去,難不成是迴去睡覺的?


    “你不會是迴去睡覺吧。”蒙賀皺著眉一個沒忍住便把話給說了出來,起先蘇念愣了一下。


    “我再沒心沒肺也到不了那程度。”她要是能睡得著才是怪了。


    蘇念這話把蒙賀噎的夠嗆,她都這麽說了他還能說什麽,不是就不是唄,讓他心裏怪不得勁的。


    兩人一路上無話,蒙賀把蘇念送到家之後車子就停在了門外,見蘇念的意思是要拿什麽東西再迴醫院,大晚上的她一個女孩子打車也不安全。


    其實他也有感受到蘇念的變化,從一開始他見到她開始都現在,她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由一個女人變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女人。


    蒙賀想著想著就是一陣唏噓。


    蘇念快速的跑到自己的臥室拿了手機,快速的翻開通訊錄,她幾乎毫無停頓的就撥出了許景遇的號碼。


    那邊一直靜默著無人接聽,蘇念心裏咯噔一下,她再次撥了過去,眼神凝重。


    她並不完全相信蒙賀的話,可是此時許景遇的行為讓她心裏沒了底。


    此時的蒙賀下車走到事發的地方,地麵上殘留的血跡略微的凝固變成了黑紅色,蒙賀皺眉轉身看了一眼四周,因為是老樓區,所以這地段並沒有監控在。


    這下子想要抓到許景遇的尾巴就難了,他隻得到消息他要對薄晏北動手,卻不知道雇傭的人具體是誰。


    這地方漆黑漆黑的,就這一塊路燈,周圍也寬廣想要暗中傷人的確挺容易,不過薄晏北自我防禦意識那麽重,除非分心了否則怎麽能被人用刀傷了呢,他倒是很想知道薄晏北和蘇念在這裏做了什麽。


    他迴頭目光撞上停在路邊的一輛車上,他眯了眯眼瞬間就有了想法。


    而此時蘇念也從樓上下來了,蒙賀跑了過去站在她麵前,眼神漆黑聲音低低的問道:“總裁開來的車呢?”


    幾乎可以肯定,薄晏北一定是開車來找蘇念的,他怎麽也不能步行來這裏。


    “在醫院門口。”


    蒙賀點頭快速的拉開車門讓蘇念上車,現在滿心的希望就在薄晏北的車上。


    蘇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手裏隻不過是多了一個手機,她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換,蒙賀可以猜的出她是為何。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不接你電話對不對?許家都是些什麽人啊,反,社會吧。”蒙賀想想就來氣,一家的偏激分子,真真的繼承了上輩的基因。


    蘇念手一緊,低眸緊緊地盯著暗掉的手機屏幕。


    “可能他暫時有事。”蘇念自己說著都沒底氣,心裏下意識的不想去相信。


    蒙賀嗤笑一聲:“你……”他都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算了算了,依照兩人的關係要是換做他,他也不信啊,這是人之常情嘛!


    多的他也不和她說了,到時候拿出證據給她看,看她到底信不信。


    蒙賀將車子開到醫院門口,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到薄晏北的車穩穩地停在前麵的位置上。


    “車鑰匙給我。”蒙賀向著蘇念伸手,既然是她把人送過來的車鑰匙總是在她的手裏吧。


    蘇念摸了摸兜,兜裏並沒有東西。


    “我沒拔。”


    “……”


    蒙賀先行下車,快速的走到車邊一把拉開車門,車內上麵安置的黑匣子卻不見了,蒙賀緊咬著牙要氣炸了。


    蘇念該不是和許景遇裏應外合吧,怎麽越看越有嫌疑呢,她沒事不拔車鑰匙幹什麽。


    來不及想太多,他直接跑向醫院內的保安室去找監控。


    就在醫院大門口卸黑匣子明顯就是心虛了,總能在那麽大個監視器上看見誰是犯人吧,讓人要氣炸了的是醫院的監控偏偏在半個小時之前壞掉了。


    蘇念隨著蒙賀的腳步跟了進來就看到蒙賀一臉的嚴肅。


    “東西沒了!”


    蒙賀捂住腦袋,在保安室裏麵來迴踱步,這下子竹籃打水一場空唯一僅剩的能主觀一些的證據都丟了。


    傷人的兇器沒有,就隻有一個大致的方向可是沒什麽蛋用,薄威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不能伸張也就證明他不能報警隻能等薄晏北醒過來在說。


    蘇念繃緊臉色,恍然的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就在此時,寂靜許久的手機鈴聲響起,就懶蒙賀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亮眼的屏幕上顯示著許景遇的名字,蘇念咬緊牙根,滑動接聽,空氣在此時都分外靜謐了下來,蒙賀不急不躁的看著蘇念。


    他張了張嘴,示意蘇念打開外放。


    蘇念照做,那端隻有男人的唿吸聲,蘇念抿緊唇角先開口:“你現在在哪?”


    “家裏。”他傾吐出兩個字,蒙賀豎起耳朵,那端聽起來一點都不安靜,那沙沙的聲音像極了風聲,能讓這邊聽得這麽清楚的,莫不是?他的眼神一亮豎起耳朵繼續聽。


    “找我有事嗎?”聽蘇念不說話,許景遇的目光緊眯,一隻手搭在了車窗外麵。


    “是你嗎?”蘇念說出這話的時候內心分外的複雜。


    果然,那邊直接默然逐漸的平靜下來,許久一聲嘲然的嗤笑聲透過那端傳了過來:“什麽是我?”


    他的聲音是蘇念從未聽過的冷淡,她的心透然的涼了個徹底。


    “蘇念,這麽晚打電話過來你是在勾,引我麽?”許景遇的眼神涼薄,他萬分清楚蘇念問的是什麽,竟然這麽快就懷疑到他的頭上來了。


    蘇念五指收緊,擰眉後直接掛斷了電話,蒙賀在一旁皺著眉看著蘇念的表情。


    “你覺得他正常麽?”


    按理說了解一個人應該清楚他的說話方式甚至是答話方式。


    蘇念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往外麵走。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好歹聽完啊。”蒙賀跟在她的身後,步步追的樣子有些滑稽。


    蘇念下不了決斷,他的表現雖然有異樣,但是語氣什麽的都正常,她之前才跟他撇清關係,所以這時候打電話過去他那麽說也無可厚非。


    “你可悶死我了。”蒙賀跟著跟著就有些毛躁,她怎麽一點樂趣都沒有呢。


    海邊。


    許景遇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的半隻胳膊都搭在車窗外麵,冷風透過全開的車窗都灌了進來,他的眼神靜謐,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變得更加清醒。


    他單手拿出了一根煙叼在嘴裏,伸手拿出打火機側頭點燃了香煙。


    車內有屬於男人的淡淡香氣,被冷風掠奪的隻剩下了冷清,副駕駛座椅上還放著他看完的文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氣,逐漸的眯起眼睛,煙入半根打開車門邁開腳步下車,他伸手拿了文件出來,大步的邁向海邊的方向。


    將餘下的扔在沙灘上瞬間被風吹走,手中的檔案袋被他打開,修長的手指捏在照片上,拿出裏麵獨屬於女人的那一張,伸手撕成了碎片揚起手扔灑在空中,順著風的方向飄向了海麵的方向,碎紙屑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伸手捏緊檔案袋,許景遇轉身走向車裏,麵容漆黑一片。


    ******


    薄晏北麵容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蘇念低頭坐在床邊,薄老太太和他的父親都迴去了,蒙賀在病房裏轉了幾圈之後也離開了,現在隻剩下她和他兩人在這裏。


    病房的氣氛安靜,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尖。


    窗戶似乎是沒有關嚴實,藍色的窗簾隨風擺動,她兀自的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迴身看向一下子就變得老實的薄晏北。


    男人長了一張攝人心魄的容顏,削薄的唇映襯著高高的鼻梁,她幾乎是第一次這麽好好地端詳著他的相貌。


    她逐漸有些失神,似乎好久反反應過來自己這麽盯著他許久,蘇念低了低頭,唇角扯出冷嘲的意味。


    她到底是怎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繞過床邊走到病房門口打開門出去,他打了麻醉藥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也沒有什麽需要她照顧的事情。


    蘇念關上病房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情低迷。


    現在是淩晨一點,走廊空蕩蕩的沒有什麽人,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斷然不敢自己坐在這裏的。


    走廊天花板上慘白色的燈光照耀下來,蘇念的腦袋倚在身後的牆壁上,眯起眼睛看著那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倚在牆壁上睡著了。


    旁邊門發出哢噠的響聲,蘇念眼皮倦倦的動了動,意識到旁邊有人,蘇念的意識逐漸變得清晰,旁邊的人絕對不可能是薄晏北,她的心髒突突的跳,快速的迴頭然後站起身來。


    麵前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戴著帽子戴著墨鏡,蘇念驀地瞪大眼睛,還未等她喊出聲嘴便被人捂住。


    她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將她按在椅子上,見她安靜了,男人鬆開了手。


    “你……”蘇念的身子渾然冰涼,眼前的男人她太過熟悉了。


    對麵的男人將帽子摘了下來墨鏡也摘了下來,勾著唇緩慢的開口說道:“覺得意外?”


    蘇念驀然起身,身子挪到薄晏北的病房前將能打開門的地方擋住,男人的目光一暗,笑的冰冷。


    “你這麽在乎他他知道麽?”


    “我沒想到你能做出這種事情來。”蘇念咬著牙,目光冰冷心裏滿是震驚。


    許景遇伸手指了指自己肋骨的位置上,直到現在還劇烈的疼。


    “我沒要了他的命就是我的仁慈,扯平了。”


    蘇念震驚的搖頭,許景遇怎麽會變成這樣。


    許景遇冷生生的笑,他不怕和蘇念攤牌,隻不過他容忍不了她和別人一起算計他,剛剛他打過電話來的時候,她的身邊明明有人。


    他的目光透過小窗看向裏麵漆黑的病房,唇角冷然的勾起。


    “你閃開。”他的目光迴轉望向蘇念,而後向前邁動一步要開門進去。


    蘇念渾身都緊繃起來,她的身子緊緊地靠著病房的門,眼裏滿是防備:“你走吧,我不會報警的。”


    和許景遇正麵拚力氣的結果她肯定不會贏。


    “報警?”許景遇嗤笑:“你拿什麽理由報警!”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護孩子的母親,他當初是怎麽對你的蘇念,你睜大眼睛給給看看清楚!躺在裏麵的那個男人害了你多少!”


    他每一句話如同刀子往蘇念的心口上刮。


    “你現在護著他,覺得好玩麽?”


    她竟然心軟了,許景遇的眼中盡是冷意,臉上的諷刺弧度越來越大。


    “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會解決,不用你插手。”


    “現在開始就已經不公平了,他手段下三濫,你還記不記得你和他的婚姻關係是如何得來的!”


    這是薄晏北迄今為止在他身上使的最大的絆子,讓他一跤摔下去直到現在都無法輕易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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