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住他手臂的手被甩開,薄晏北臉色一冷,已經支好的燒烤架被他整個掀翻,這一舉動讓嚇得許安詩變了臉色,就在剛剛,她以為他要向她揮拳頭。


    身後的蘇念也聽到動靜迴頭,就見薄晏北一臉陰沉的向著她和林安白這邊的燒烤位置走了過來檎。


    林安白迴頭,手裏的大蝦還沒擺利索,整個人就被薄晏北給擠到了一邊。


    “我們架子壞了,不介意一起吧。”薄晏北微低頭看著林安白,聲音沉沉的說道。


    林安白心裏一哽,薄檢這臉色都要陰沉過烏雲了,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麽,況且,這哪裏是請求,這是赤果果的霸占!


    林安白認命的走到一邊,也就是蘇念和薄晏北的對麵,許安詩站在後麵,要委屈哭了。


    蘇念有些局促,她轉頭見許安詩一臉柔弱一臉委屈的樣子,她側身,就要往對麵走。


    許安詩見蘇念讓位置了,心裏一喜,剛要上前,卻看見薄晏北一把把蘇念給拽了迴來。


    “你去哪?”他的聲音沉沉,一雙深邃的眸子此時陰沉的看不見光亮。


    “讓地方。魍”


    蘇念麵無表情,迴答的也不怎麽走心。


    薄晏北胸口悶得慌,他把蘇念往身側拽了拽,然後不耐的說道:“就站這裏!”


    說完,像是怕她跑了似得依舊握著她的手沒鬆開。


    林安白看著薄晏北,他確實真真切切不喜歡蘇念麽?


    許安詩不情願又怎麽樣,她隻得走到對麵,滿臉的氣悶,眼睛也狠狠地盯著蘇念,恨不得把她粉嫩的臉蛋兒給盯出一個洞來。


    *


    “丫頭,你嚐嚐好不好吃。”林安白放在嘴邊吹了吹,伸手遞過一個開了口的蜆子,剛烤完,還有些燙手。


    “小心燙。”林安白遞到她的嘴邊,蘇念張嘴剛要吃,就見林安白手一抖,蜆子掉在了地上。


    而且林安白的臉色五花八門的,剛才誰睬他了!


    他跳起腳來,看著自己鞋上的那個皮鞋印,臉都綠了。


    該不會是薄檢踩他的吧,可是他抬頭看薄晏北的臉,男人臉色平常,甚至還有些慵懶,怎麽著也不是像剛踩完人的樣子。


    可是這裏就四個人,他不可能自己踩自己,蘇念也不可能,許安詩就更不可能了,排除下來,林安白確定了,就是薄晏北幹的!


    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腳趾頭要廢了。


    林安白氣唿唿的看著薄晏北,薄晏北低眸涼薄的掃了一眼,那意思就像是在說,看什麽看,再看挖了你眼睛。


    蘇念才可惜呢,她都要餓死了,到嘴的肉就這麽飛了,林安白這臭笨蛋關鍵時刻手抖什麽呀,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想起他原來的惡跡斑斑,蘇念覺得十分有可能。


    “剛才被蟲子咬了,手沒穩住,給你吃這個。”林安白避開薄晏北的對麵,和許安詩換了位置,給蘇念扒了個蝦。


    蘇念瞪了林安白一眼,沒接。


    林安白隻覺得心肝兒一顫,收迴手自己塞嘴裏了。


    把烤好的東西吃的差不多了,蘇念趁著薄晏北跟林安白說話的空檔溜去老遠,往海邊走。


    她還沒在夏天的夜裏來過海邊,周圍一片火光,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月光下的海水波光粼粼,比起白天更多了一些獨特的美感。


    而且越靠近海邊越涼快,蘇念的連被海風吹得紅撲撲的。


    她的鞋裏麵進了沙子,幹脆就脫下來放在手裏拿著,蘇念仰起頭,深深的唿吸,腦中的所有不快都像過電影一般的閃過,蘇念鼻尖泛酸,突然而來的難過。


    海水一波一波的湧過來,又一波一波的散去,漫過她雪白的小腳丫,蘇念緩慢的往前走,直到水漫過了膝蓋。


    “蘇念。”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蘇念身子一怔,緩慢的迴頭,她的長發隨風飛起,黑眸懵懂,白皙粉嫩的臉頰上帶著一抹嫣紅,許安詩心裏一滯,她才發現這丫頭竟然長得這麽好看。


    “怎麽了?”蘇念站在那裏,並未往迴走。


    許安詩一笑,鞋也沒脫的走到蘇念的麵前,她擰了擰眉,總覺得許安詩此刻來這裏不是什麽好事情。


    “蘇念,你退學好不好。”許安詩仰著下巴,天生驕傲的一副樣子,她看著蘇念的眼裏,甚至帶著些商量。


    蘇念眉眼彎起,唇角帶上淡淡的嘲笑。


    “為什麽。”蘇念知道,她是為了誰而來,隻是,許安詩是不是對自己太不自信了,任誰都看的出來,薄晏北對她一丁點意思都沒有。


    “我不想看你留在晏北的身邊。”許安詩拉住蘇念的手,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滅。


    “許小姐,我不可能退學的。”蘇念還不至於懦弱到那個地步。


    “蘇念,你和晏北絕對不可能!”她的聲音由柔軟陡然變得淩厲,薄晏北的確是傲然比得上一切的美好的人,可是那隻能是她的,就算不是她的,八百輩子也輪不上蘇念。


    “既然你這麽清楚,為什麽要讓我退學,許小姐,別對自己這麽不自信。”蘇念甩開她的手,薄晏北一個就夠了,現在是要夫唱婦隨來嘲諷她麽。


    “我哪裏有不自信了!”許安詩咬牙,她就見不得蘇念這個樣子,自認為清高,自認為什麽都不懂,可是她處心積慮的老出現在薄晏北的眼前,她不放心。


    “你也別生氣,我就是打個比方。”蘇念蹙眉,有些不耐煩陪這女人玩這種搶男人鬥氣的戲碼。


    許安詩把蘇念手裏的鞋子一下子搶了過來,然後扔得老遠。


    “你瘋了!”蘇念急了,她跑前麵去追,可是那鞋隨著往迴去的水流衝散的老遠,根本追不上。


    蘇念迴身,怒氣衝衝的看著罪魁禍首的許安詩,這女人是個瘋子吧。


    “蘇念,我今天擺明了跟你說,離晏北遠一點,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是我的!”她不允許任何人來搶走他。


    蘇念冷笑,真是夠了。


    “我就不離開他你要怎麽樣,我倒是好奇你要怎麽不放過我。”蘇念被激怒了,快步的走到許安詩麵前,嘩啦嘩啦的水聲刺激著許安詩的神經。


    許安詩被氣急了眼,掀起唇角笑的莫名其妙。


    “你猜,晏北是在乎你還是在乎我。”她的聲音一下子平靜下來,甚至有些陰測測的。


    麵對著海邊的冷風,蘇念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個問題的答案,蘇念其實心裏明白的很,薄晏北在乎的絕對不是她。


    和她眼前他的未婚妻相比,她不過就是個沒什麽關係的侄女,死皮賴臉喜歡自己叔叔的侄女,不要臉的侄女!


    見蘇念不說話了,許安詩臉上更加自信,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戳了戳蘇念的肩膀,聲音刻薄的很:“我猜啊,他在乎我,蘇念,要不我們來打個賭?”


    “我沒興趣跟你賭。”蘇念懶得理她了,直接往迴走,脫下美麗麵具的女人真是刻薄的可怕。


    許安詩哪裏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她一下子拽住蘇念的胳膊,把她往深水裏推。


    蘇念求生本能之外,她力氣弱,也掙脫不開許安詩,隻能被她拽遠了好幾米。


    她的腦袋一下子被浸在了水裏,蘇念鼻腔內無法唿吸,她張嘴想唿吸卻嗆了一口水。


    “放心,我不會弄死你的。”許安詩聲音依舊陰測測的,然後把蘇念薅出水麵。


    蘇念大喘著氣,捂著胸口猛地咳嗽,她剛才差點被這個瘋女人淹死。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蘇念一把把許安詩推開轉身就往岸上跑,可是身後的女人並沒有跟上來。


    蘇念心裏一慌,迴頭,卻不見了許安詩的蹤影。


    “許安詩,許安詩。”蘇念手指尖冰涼,她要下水去找,可是一個比她更快的身影率先入了水。


    噗通一聲濺出了水花,蘇念眼眶突然就紅了。


    林安白也跑了過來,把蘇念拉上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海裏遲遲沒有人上來,連薄晏北都看不見了,蘇念的心裏也沒底,手指緊緊的攥緊,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海麵,祈禱千萬別出事。


    遠處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薄晏北胳膊拖著許安詩把她的頭露出水麵,遊了過來,他快速的遊到前麵,然後猛地從水裏站了起來,把許安詩抱在懷裏。


    他上岸,路過已經嚇呆了的蘇念,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薄晏北把許安詩平放在沙灘上,而後一腿跪地,一腿曲起,把許安詩的頭朝下放在大腿上,他的膝蓋和腿頂著其胃部,然後擠壓其背部,想讓許安詩把水吐出來。


    許安詩唇角溢出海水,卻還沒有醒來的跡象,薄晏北手掌托住她的下巴,頭向後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右手捏緊許安詩的鼻子對著她的嘴巴用力吹,然後鬆開鼻子重複。


    蘇念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無措,她剛才明明沒有用力氣,她是差點害死人了嗎?


    “咳咳。”就在薄晏北進行胸外按的時候,許安詩猛咳了兩聲,然後睜開了眼睛,她一看麵前是薄晏北,瞬間大哭出聲。


    “晏北,我差點就死了。”她坐起身來,雙手環住薄晏北的脖子,哭的泣不成聲的。


    “沒事了。”男人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輕輕的安撫著她的情緒。


    “我隻是想和她說說話,可是我不知道我說錯什麽了,她就把我推進了海裏,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嗚嗚。”許安詩是想好的,蘇念伸手推她的時候,她作勢往海裏一倒,然後遊得遠了一些,她與蘇念推搡的時候就看見薄晏北往這邊過來了,所以她毫無顧忌的就下水憋氣,誰知道沒忍住唿吸不小心嗆了水,差點就真的淹死在海裏。


    蘇念站在一旁,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旁邊圍圈過來的同學都對著蘇念指指點點的,林安白擰眉,給蘇念披上了毯子並帶著她往生火的篝火旁走。


    “安白,我不是故意的。”蘇念委屈出聲,她不敢說自己完全沒有責任,許安詩消失的那一刻,她比誰都緊張。


    “我知道。”林安白攬住她的肩膀,輕聲的說。


    剛才她倆站水的地方水高都不過膝蓋,而且海上還風平浪靜的,蘇念得使多大的力氣才能把許安詩推得根本站不起來,看剛才找到她的那深度,更像是不小心遊遠了被卷走的。


    蘇念身子不停的戰鬥,牙齒上下打架。


    她坐在火堆旁的地上低頭烤著火。


    片刻間,男人冷冽的身影便向著這邊走了過來,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蘇念。”極盡冷漠的聲音,不帶半點溫度,他上前一腳踹開了火堆,燃燒的木頭塊全部的倒在一邊,火光逐漸的暗了下去。


    蘇念顫抖的站了起來,不敢抬頭看薄晏北的眼睛,她的眸中盡是無措。


    可是在薄晏北的眼裏,她這就是心虛了。


    “你怎麽敢推她下海!”薄晏北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猙獰的仿佛要吃了她一樣。


    “我沒有使勁兒,我不是故意的。”蘇念聲音顫抖,此刻的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你這是承認推她了?”男人狠狠地咬著牙根,眸中竟然渡上一抹厭惡。


    “是她先動手的,她把我摁到了水裏,我出於本能才……”


    “她先動手的為什麽你現在還沒死!”


    為什麽你現在還沒死……


    蘇念腦袋轟的炸開,她唇角顫抖,臉色一片煞白色,他的手捏在她的肩膀上,用力之大,她隻感覺身上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


    “薄檢。”林安白看不下去了,想上前去拉開薄晏北。


    薄晏北一個甩手,把林安白甩開,他轉頭,目光冷漠到極致。


    “滾!”


    “薄檢,你這樣會傷了她的。”


    “安白,你先走吧,我沒事。”蘇念勉強的揚起一抹笑意,她惹出的事情由她自己來解決。


    薄晏北扯過蘇念往帳篷後麵走,半拖半拽著毫不憐香惜玉。


    蘇念此刻才真正知道,一個男人生起起來是多麽的可怕,林安白沒有再跟過來,偌大的空地,隻看到她和薄晏北兩個人。


    薄晏北鬆開手,蘇念一個不穩就摔了下去,腦袋裝在了壓帳篷的石頭塊上,她嘶的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


    蘇念捂住腦袋,緩慢的站起來。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她仰著臉蛋,倔強的瞪著眼睛。


    薄晏北聽聞這句話,眉間布滿殺意,“你還真是完美的繼承了蘇家人的骨血。”


    “你什麽意思?”蘇念看著他的模樣,徹底的心寒了。


    薄晏北冷笑著說道:“你才十八歲,就膽敢殺人還死不承認,蘇念,我真是小看你了。”


    殺人?是多麽惡劣的字眼。


    “是她先動手的,我沒想害她,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你叫我相信你?”薄晏北眯眼,一雙眸子布滿寒冰,當初他一家四口兩死一傷怎麽就不見她爺爺有一句道歉,反而裝作一副好無辜的樣子,和如今蘇念的樣子如出一轍。


    甚至那人最後還以好人的身份收場,若不是當年他年紀還小,恐怕蘇牧艮不會這麽平靜的死去。


    “真是好笑。”他冷笑出聲,猶如暗夜的魑魅,俊朗的神色此刻被一片逆光包圍。


    蘇念心裏一片冰冷,她看著他的樣子,突然笑出了聲。


    “是,人是我推的,我就是不喜歡她,我就是想借機淹死她你滿意了吧。”


    蘇念心頭仿佛被淩遲一樣,痛的苦不堪言,這就是她從小喜歡到現在的男人,這就是在她心裏藏了八年的男人!真是不枉她的癡情。


    此時的薄晏北,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他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從上向下俯視著她。


    “蘇念,我剛才就該淹死你。”


    說完,他猛地鬆了手,如同她是多麽髒的東西一般避如蛇蠍,走的頭也不迴。


    蘇念狼狽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每吸氣一次就覺得身體哪裏疼的要死,她伸手,摸向狠狠發疼的那裏,她感受到心髒還在跳動。


    “早知道這樣,我剛才就該淹死。”蘇念淡淡出聲,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那樣,就不會傷心了吧。


    **************


    渾身發冷,難受,口渴,蘇念整個人都沒有力氣,她想睜開眼睛,可是不知道為何卻怎麽也睜不開。


    她的額頭上冷汗涔涔,林安白在一邊給她換下頭頂上的冷毛巾。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燙的厲害。


    剛才,薄晏北先迴來了,好久都沒有蘇念迴來的跡象,他不放心的出去找,就見蘇念昏倒在帳篷後麵了,而且整個人渾身發燙。


    他們來的地方是遠在偏遠的大海邊,而且大巴車司機已經迴去了,要明天下午才過來接。


    這麽晚,叫救護車都不知道會什麽時候過來了。


    所有的同學都進了帳篷睡覺,林安白的帳篷門沒拉上,坐在那裏細心地照顧蘇念。


    “我不是故意的。”蘇念呢喃出聲,睡夢中的小臉慌張又委屈。


    “我知道,沒事了。”林安白手掌輕輕的握住了她的小手,她的手心裏都是冷汗。


    蘇念似乎是感受到了,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不肯鬆開,仿佛在大海裏漂浮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木板一樣。


    薄晏北站在帳篷外,影子在月色下拉的頎長,他的側臉冷硬,唇角生冷著看著裏麵抓著林安白的蘇念。


    林安白一轉頭,看到了地上的影子逐漸的越來越短,直到在帳篷左麵消失。


    他緩慢的把蘇念的手掰開,然後給她蓋好被子出了帳篷,他往左麵看,薄晏北正往海邊走,大海海風吹得他的短發肆意的飛散,隻是一個背影,都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林安白沒有猶豫,快步的跟了上去,他有話跟薄晏北說。


    “薄檢,我有話跟你說。”林安白跑動,攔在了薄晏北的身前,他的神情嚴肅,蘇念那麽傷心,他心疼。


    薄晏北雙手抄兜,低眸,眼底帶著與生俱來的冷漠,不過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薄檢,你曾經告訴過我眼睛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相,一方所說的也並不完全是事實。”林安白擲地有聲的聲線在風中化開,神情比以往每次跟著他去現場都認真。


    薄晏北眼底淡然,有些分神。


    “她們兩個站的地方水很淺,剛沒過小腿,不管怎麽看怎麽想,蘇念就算使了天大的力氣,也不至於把許小姐推到深水那裏。”


    林安白越說越激動,滿腦子都是蘇念驚惶無措的小臉。


    而且她那麽善良,怎麽會害人呢。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薄晏北微微抬眸,神情淡漠。


    林安白語氣一頓,他雙手握緊,手指捏的生疼。


    是啊,那又能證明些什麽,蘇念自始至終都推人了,無論真相如何,許安詩都已經溺水,即使她是故意的,所以薄晏北信與不信,又有什麽不同。


    “我隻是希望,不要因為偏見,就不給她解釋的權利,她才十八歲。”林安白轉身走了,林安白的心裏是相信蘇念的,她虛歲才十八歲,而許安詩已經二十五,要說玩心計,她始終都是差了一個層次。


    薄晏北低頭,掏出一根煙點燃,他並未吸,隻是拿在手裏,任由那煙頭的白霧向上升起,再散開。


    不知道站了多久,燃到根部的煙頭灼燙了他的手指,薄晏北皺眉,把煙頭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


    他轉身,身影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


    蘇念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她睜開眼睛,入眼一片天花白。


    “小念,你可算醒了,媽都擔心死你了。”孟黛清就坐在一邊,一聽她進醫院了就什麽都不顧趕忙過來了。


    現在看她醒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


    “我怎麽了?”蘇念腦子一片空白,她不是在露營嗎?怎麽現在躺在醫院了。


    “你燒的厲害,醫生剛給你掛完了點滴,告訴媽媽,是不是餓了?”孟黛清一臉的心疼,蘇念一張小臉退燒後變得慘白慘白的。


    “我不餓,我沒事的。”蘇念笑著搖了搖頭,她伸手握住孟黛清的手。


    “嗯,那你渴不渴。”孟黛清點點頭,眼眶是紅的。


    “渴了……”蘇念扁了扁嘴,噗嗤一笑,孟黛清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起身去拿暖壺。


    “阿姨好。”林安白手裏拎著一個袋子進來了,見到孟黛清之後友好的打了個招唿。


    “安白,我去弄水,你跟小念聊會天啊。”孟黛清唇角勾起,真是越看林安白這孩子越順眼,長得高高帥帥,幹淨又有禮貌,和小念也沒差幾歲。


    “沒問題。”


    林安白利索的迴答,孟黛清笑笑之後就出去了。


    “丫頭,我怎麽感覺阿姨替你相中我了。”


    林安白從袋子裏拿出一個蘋果,然後削給蘇念吃。


    “呸,自戀鬼。”蘇念勾唇,笑的明媚。


    “哪裏是我自戀,明明就是阿姨想納我為女婿,還是阿姨眼光好,不像你……”林安白說著,突然停住了話音。


    他抬頭老向蘇念,發現她的目光低著,盯著他手裏的蘋果發愣,好像並沒有注意聽他說什麽。


    “快點削,我要渴死了。”蘇念抿唇,小臉皺巴巴的。


    等林安白低下頭去的時候,她別過眼,神情失落。


    不是她眼光不好,而是她喜歡上的人沒有同樣的喜歡她而已。


    蘇念知道,就憑這一條,她就出局了。


    大概快中午的時候,蘇向南也急急忙忙的趕來,他這兩天他有生意談所以去了國外。


    知道孩子病了,所以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


    “小念,還燒麽?”蘇向南把公文包放在一邊的椅子上,走到蘇念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


    “不燒了。”


    “怎麽弄的?”蘇向南擰眉,這麽大的夏天,隻是普通的著涼怎麽能燒到昏迷呢,這不可能。


    “就是在帳篷裏睡,不小心涼著了……”


    “我不信你的,你這腦袋難不成也是著涼自己出血了?安白,到底是怎麽迴事?”蘇向南把目光移向站在一邊的林安白,蘇念目光看過去,發現林安白無辜的時候蠻可愛的。


    “她晚上去海裏遊泳,迴帳篷的時候摔了一跤,還凍感冒了。”他隱瞞了幾乎所有的部分。


    “臭丫頭,你就不知道讓你爹我省心。”蘇向南佯裝發怒,蘇念討好的抱住自己老爸的胳膊,笑的跟小狗一樣。


    “行了行了,就你鬼機靈,你媽呢?”


    “去拿藥了。”


    “聽說這次實踐是你薄叔叔組織的,他人呢?”蘇向南像是想起了什麽,蘇念心裏一頓,接不上話。


    從她昏迷到現在,恐怕他都沒來看過她一眼吧,也許這個時候正守在未婚妻的床前呢。


    蘇念一笑,說道:“薄叔叔那麽忙,怎麽會是我們能隨便見到的人。”


    蘇向南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平時談起來薄晏北都是眉飛色舞精神抖擻的,今天的反應不太對勁啊。


    “跟你薄叔鬧別扭了?”蘇向南猜測,不過想來好像不太可能,兩個人差著八歲,能鬧出什麽來……


    “沒有。”蘇念心裏一驚,趕忙搖頭。


    她喜歡薄晏北的這件事情她下意識的不敢讓父親知道,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那樣不好。


    “那晚上叫你薄叔叔來咱家吃飯,正好明天是周六,你今晚也不用住學校。”


    蘇念無力的點頭,隨便吧,反正她也攔不住兩個人交情好。


    蘇向南夫婦一起去外麵取車,林安白和蘇念隨後走,剛走到病房門口,蘇念就停住腳步不走了。


    “怎麽了?”林安白不解。


    “許安詩在哪個病房?”她抬眸,靜靜的看著他,不管怎麽說,蘇念知道自己有錯,她確實推許安詩了。


    林安白歎了一口氣,知道蘇念那倔脾氣,也就不做無用功。


    “在樓上,我帶你過去吧。”


    “謝謝。”蘇念嗓子眼幹澀,雖然她心裏有那麽一點不是滋味,可是她不會道歉的,她心裏明白的很,許安詩溺水她隻不過扮演了一個倒黴鬼的角色,許安詩對她所說的話她該曆曆在目。


    上了樓,蘇念的步子越來越緩慢,連唿吸都放慢。


    林安白帶她到加v的病房門上,他伸手要開門,卻被蘇念搖頭阻止。


    她走過來,順著小窗口向內看去,病床上的女人臉色雖蒼白,可是笑的好開心。


    她的目光右移,落在了站在床前的那個男人的背影上,她勾唇,眼角紅了一圈。


    林安白不可抑製的心疼了,他握住蘇念的手,蘇念一怔下意識的想掙脫,可是林安白握的很緊。


    “看到不想看的閉上眼睛就好。”林安白抿唇,眉宇俊朗,這句話直到蘇念多年後還依舊記得。


    那個唇紅齒白陽光幹淨,那個叫做林安白的大男孩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病房的門被打開,薄晏北走了出來。


    他目光冷冷的投向蘇念,旋即落在了兩人相握的手上。


    “小念放心不下許小姐,所以讓我帶她過來看看。”林安白下意識的攔在蘇念的身前,阻攔住薄晏北的目光。


    薄晏北冷眸抬起,蘇念感覺到頭頂一片壓抑。


    “是小念來了嗎?”許安詩在裏麵對著外麵喊道,仿佛多親絡一樣。


    蘇念從林安白的手中把手抽出來,越過薄晏北直接進了許安詩的病房裏。


    “是我。”她淡薄出聲,眼神平靜,那目光讓許安詩的目光不禁沉了些許。


    “其實你不用特地來道歉的,我不怪你了。”許安詩先行開口,臉上帶上有些委屈的樣子,就連蘇念看著,都覺得許安詩特大度,特好人!


    蘇念掀唇冷笑,說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沒有給你道歉的意思,許小姐,真相是怎樣你自己最清楚。”她的話讓薄晏北目光沉了沉。


    許安詩聽完,身子開始發抖,“你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知道你生氣我昨天跟晏北告狀,可是我當時要死了,我害怕極了所以才……”


    許安詩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蘇念笑了。


    “許小姐,你這麽大歲數了,演這個不合適。”別糟蹋自己的演技了,蘇念笑的冷冰冰。


    “我們走吧。”不顧許安詩的神色,蘇念轉身就走,沒想到好心來這裏見到這麽惡心的一幕。


    “晏北,你看看她……”


    “夠了。”薄晏北擰眉,沉沉出聲,黑眸裏滿是怒氣。


    上了電梯,蘇念心裏特別暢快,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看許安詩氣的那樣她就開心。


    不過轉而想想,她也就贏在了嘴皮子上。


    電梯門緩慢的將要合上,哐的一聲又再次打開,薄晏北進來,看了一眼林安白說道:“出去。”


    “你幹什麽!”


    蘇念擰眉,他憑什麽態度這麽惡劣,林安白把袋子遞給蘇念,在電梯門再次關上之前出去了,蘇念也想走,卻被薄晏北大手緊緊的抓住,眼睜睜的看著電梯門關上卻無可奈何。


    電梯裏狹窄的空間內氣氛瞬間的緊繃。


    薄晏北伸出手,蘇念嚇得立馬閉上眼睛,他是不是要打她了。


    但是預期的挨打並沒有到來,她感覺到額頭上的傷口那裏癢癢的,蘇念睜開眼睛,有些迷茫。


    “怎麽弄的?”他的黑眸沉著,眼裏的眼神有些陌生,蘇念身子緊靠著電梯壁,盡量躲開他的手。


    他是失憶了嗎?昨天讓她跌倒磕破頭的不是他是誰?


    蘇念撇開頭,一臉的怒氣,也不說話。


    薄晏北看她的樣子,墨色的眸光很深,似乎是意識到了這是昨天他失手讓她受了傷。


    “薄晏北,我不會道歉的。”蘇念終於出聲,聲音裏帶著堅定。


    “嗯。”他淡淡的應了應,算是同意,這讓蘇念有些意外。


    寂靜的氣氛中,他的手機響了,蘇念在他拿出的瞬間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明明白白的備注著許安詩。


    蘇念就裝在沒看到,低頭看著腳尖,不過,意外的是,薄晏北沒接。


    電梯一層一層的停下,上來了好多人,把蘇念和薄晏北都擠到了後麵,蘇念為了離他遠一些緊緊地靠在角落,薄晏北一雙寒玉般的眸子眯起,大手把她撈了過來。


    他的手背有一道紅印子,已經腫了,是他剛才追蘇念攔電梯門造成的。


    蘇念躲無可躲,抬頭,視線悄無聲息的落在他俊美的臉上。


    一樓終於到了,待前麵的人走出去後,蘇念躲開薄晏北的手欲出去。


    “晏北,你們……”女人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蘇念抬頭,就見許安詩失魂落魄的站在電梯前,她的身上還穿著病號服。


    蘇念眸光動了動,她率先走出電梯,許安詩目光狠狠地落在她的臉上,那裏麵夾雜了太多的怨氣。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和我沒關係。”蘇念臉上帶著譏誚,因為病了的臉頰蒼白的毫無血色,她麵無表情的越過許安詩離開。


    見她迫不及待的撇清關係,薄晏北一雙冰玉般的眸子複雜。


    “晏北,我想出院,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許安詩握住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冰涼一片。


    蘇念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醫院的門口,薄晏北甩開許安詩,大步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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