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薛北凡看了看滾落一地的水珠,納悶地問小刀,“你怎麽每次都知道什麽時候下雨?”


    小刀略得意,“秘密。”


    “唉。”薛北凡見小刀轉身就要走,趕緊拉住她,“那麽白的裙子,不怕踩一裙擺泥巴?”


    小刀低頭一看,立刻扁嘴——這西北一帶可不似江南那般青石鋪路,這裏都是黃土路,水珠子剛下來都凝不到一塊兒,滾來滾去的,這要是一腳踩下去,裙子鐵定遭殃了。


    失策啊!小刀後悔得厲害,這裙子可貴了!


    “我背你?”薛北凡倒是殷勤,“反正我這身是重華的


    。”


    “缺不缺德你”小刀一臉鄙視,“重華借你衣服你還滾人家一身泥巴?”


    “那你就不懂了。”薛北凡笑得更歡,“重華巴不得每件衣服都滾上一層泥。”


    小刀愣了愣,立刻明白過來,“哦……想讓曉月給他洗啊,你們男人那點小算計。”


    “來不來?”薛北凡笑眯眯問她,小刀考慮了一下,被他背一背貌似也不是很吃虧,又看了看雪白的裙擺,“嗯……”


    “快點,不然雨停了。”


    “啊?”


    “不是,不然雨越下越大了。”薛北凡趕緊更正。


    小刀見薛北凡笑嘻嘻背轉身,還是搭著他肩膀一蹦,拿薛北凡做了人力車夫,她就幫著打傘。


    薛北凡要伸手去托一下,小刀趕緊拍掉,“不準**!”


    “哦……”薛北凡往前走了兩步,小刀一手環住他脖子一手打著傘,還納悶呢,“好慢哦。”


    薛北凡臉漲得通紅,好容易才迴過頭,“丫頭……手鬆開,勒死我了!”


    小刀趕緊一鬆手,薛北凡順勢托了她一下,小刀臉紅紅白他,“迴去了,大雨天也打聽不出什麽來。”


    “遵命。”薛北凡嬉皮笑臉背著她就往迴走。


    而此時,在不遠處一家客棧的二樓窗前站著幾個人。


    站在最前邊的就是秦珂,薛北凡背著小刀往迴跑,她看得清清楚楚。手指頭摳著木頭窗棱,揪下好些木屑來,一臉的不痛快。


    “師妹。”方桐裏的語氣酸溜溜的,“你看上那薛北凡什麽啊,不過是條喪家狗,長得好又不能當飯吃,北海派早就沒他的份兒了,人還是往上看些。”


    秦珂迴頭白了他一眼,迴到桌邊去坐著,良久,憤憤地問,“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啊?”


    薛邢也有些興趣,“薛北凡為什麽跟一個丫頭那麽親近,如果真是小情人,那他就不會是來鬼城招親的了,那他打老遠的來西域做什麽?”


    “誒?”秦珂突然問,“那天不是說薛福帶進來一個挺漂亮的丫頭進宅麽,後來失蹤了,會不會是她?”


    “她的確拿著紅紙寶傘


    。”方桐裏剛才還覺著那傘有些眼熟,那晚偷襲薛北海的時候倒是也看了一眼,當時隻覺是把普通的紅傘,可如今想來……這個鮮亮的紅色十分少見。


    “是她拿走了龍骨五圖?”秦珂站了起來,“那我們還要什麽鬼母族女王,直接讓她把龍骨交出來不就行了?!”


    方桐裏皺眉,“可是師父之前也說過,龍骨五圖並不在北海派。”


    “薛北海的話,怎麽能相信。”薛邢冷笑了一聲,“他的屍體還沒找到,說不定人還沒死……不知道他有什麽陰謀。總之我們暫時盯緊那丫頭,應該沒錯。”


    ……


    西域這邊的雨來勢兇猛,但停得也快,小刀甩了甩紅傘上的水珠,拍薛北凡的肩膀,“薛二,雨停了,我自己走。”


    “雨停了地上還濕著呢。”薛北凡顯然不太想讓小刀下來。


    “你不累啊?”


    “你才幾兩重。”


    “我自己走,怪丟人的。”


    “男人背女人天經地義,女人背男人才丟人好不好。”薛北凡不以為然,轉眼注意到了小刀拿在手裏的紅傘,微微皺眉……


    “我肚子好像餓了,薛二,晚上吃什麽?”小刀開始觀察四周有沒有什麽值得一去的飯館。


    “你看看有沒有布兜子,或者扯條圍巾什麽的。


    “幹嘛啊?”小刀以為他覺得風沙大要遮臉,伸手掐住他腮幫子往兩邊扯,“皮糙肉厚,不怕!”


    薛北凡沒好氣,“你遮遮你拿把刺眼的紅傘


    !”


    小刀微微一愣,看了看傘,“哎呀!你們北海派的人認識的哦?糟了,你大哥當時手裏拿著傘逃走的。”


    薛北凡一聽這話,臉色沉了下來——大哥不會連這個都算計到吧?小刀是為了看紅傘進北海派的,大哥逃走的時候又偏偏就拿著紅傘……紅傘卻是北海派識別小刀最好的標誌。


    “你這幾天別一個人亂跑,到哪兒都叫上我。”薛北凡囑咐小刀,“紅傘暫時收起來。”


    “你覺得北海派的妖怪們要對付我?”小刀搔搔下巴,“我倒是也不怕,我娘說了,行走江湖不能畏畏縮縮。”


    “就你那三腳貓功夫……哎呀。”薛北凡話沒說完,小刀掐了他耳朵。


    “唉唉,別掐耳朵,那裏碰不得!”


    “就掐!”


    “你再掐我獸性大發了啊!”


    小刀繼續擰,“怕你……啊!”


    小刀猛然發現薛北凡正伸手**,氣得抬手就是一個燒栗,薛北凡呲牙,迴頭看她,“你怎麽那麽兇啊?你娘沒告訴你,女人要溫柔賢惠才嫁的出去?”


    小刀挑眉迴嘴,“我娘隻教過我,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女人出的廳堂入得廚房沒用的,要把男人教導得做得車夫當得沙包才行!”


    薛北凡咧嘴笑,“那說得豈不就是我麽!丈母娘先見之明……嘶。”


    “誰是你丈母娘,打死你!”小刀扯他麵皮。


    兩人打打鬧鬧迴到了落腳的客棧,剛進門,就見客棧裏一張桌邊圍著不少人,似乎正在爭著看什麽。


    小刀被薛北凡小心翼翼放到了地上,裙擺還是雪白,一個泥點子都沒沾上,甚是滿意。


    圍在一起的人群裏時不時發出些議論


    。


    “真是不知廉恥啊!”


    “簡直有辱斯文!”


    小刀搔搔頭……瞧什麽呢?


    掌櫃的在一旁撥算盤,見薛北凡他們迴來,立刻殷勤點頭。之前重華出手闊綽,包下了他大半個客棧,因此掌櫃拿這一行人當金主。


    薛北凡靠在了桌邊問,“掌櫃的,他們幹什麽呢?”


    “哦,欣賞女王的畫像呢。”掌櫃的嘿嘿一笑,“今年女王相親似乎特別主動,說是希望一次選中,所以派發了大量的畫像。”


    小刀好奇想看看那位傳說中貌若天仙的美人女王長什麽樣子,但是人太多了,她擠不進去。薛北凡不慌不忙遞過去一錠銀子給掌櫃的。


    掌櫃的會心一笑,塞了一張圖給薛北凡。薛北凡不動聲色揣進袖口,拉著還蹦躂往人群裏張望的小刀往後院去了。


    “喏。”


    到了沒人的後院,薛北凡將畫像塞到了小刀手上。


    小刀大喇喇拍他肩膀,“薛二,能幹!”


    “親口?!”


    “呸!”


    小刀推開又沒了正經的薛北凡,打開畫像。才看了一眼,就憋得一張臉通紅。


    “你們迴來啦?”這時,曉月捧著個洗衣盆走來,後頭跟著重華,還有拿著幾根竹竿的郝金風。剛才重華看曉月洗衣服看得入了迷,不料下起雨來。曉月擔心這雨下下停停的,衣服晾不幹。


    重華是個貴公子,哪兒知道怎麽晾衣服,幸好郝金風幹慣了活兒,拿著竹竿說在走廊裏搭個晾衣架,不怕風吹雨曬。


    小刀看了畫像臉通紅,將畫像一頓揉,丟迴給了薛北凡。”


    “幹嘛揉了?”薛北凡一臉茫然,伸手打開抹平,“我一兩銀子買的


    。”


    “什麽東西?”郝金風好奇。


    “女王的畫像。”


    一聽這話,重華和郝金風都跑過來看。


    曉月端著洗衣盆問小刀,“女王好看麽?”


    小刀撇撇嘴,“妖怪!”


    “哇!”


    正這時,薛北凡他們三個男的一起驚唿。


    曉月更不解了。


    “這也畫出來,女王真敢啊!”


    “這鬼城民風太開放了吧?”


    “就是,這身材……嘖嘖。”


    曉月忍不住好奇了,把衣服盆交給小刀,湊過去看。才明白過來,原來那張圖的確有些過火了。說鬼城民風開放也好,但這女王穿得確實是少了些,這圖跟穿著內衣畫的似的,衣裳還都是薄沙,加之女王姿勢妖嬈,看起來跟春宮圖差不多。實在與傳說中女王的美豔、睿智以及端莊相去甚遠。說是波斯過來的舞娘,或許更貼切些……


    “曉月,我不喜歡看這種的!”重華原本和薛北凡、郝金風一樣一臉驚奇,一看曉月突然到旁邊來了,趕緊擺手,“咳咳,這種太有辱斯文了,拿走拿走。”


    曉月卻似乎並未在意,隻是伸手指著女王的畫像,“這個女人生過孩子麽?為什麽胸和屁股那麽大?這樣子能站穩?”


    “呃……這個麽……”薛北凡他們剛才光顧著驚奇了,被曉月一說,似乎比例是不太協調。


    “西域這邊的女人據說是這種身材。”郝金風隨口說了句,“我聽我爹說起過。”


    “什麽?!”


    他話音剛落,小刀忽然一蹦三尺高,“你爹怎麽知道西域女人什麽身材?說!他是不是跟西域的女人偷情?”


    重華扶著額頭,薛北凡趕緊撓小刀的胳膊——淡定啊、淡定


    。


    曉月拿著圖像歪著繼續頭,似乎還在研究。


    郝金風傻愣愣看著小刀,良久,趕緊晃腦袋,“沒有啊!俺爹有一本書的,是俺娘當年留給他的,要他等我長大了一一告訴我,以免傻不愣登被女人騙。”


    小刀張了張嘴。


    “娘的書爹很小就講給我聽了,裏邊有講中原女人、西域女人和波斯女人的不同什麽的……”


    “拿出來看看?”薛北凡很感興趣地湊過去。


    “不行!”郝金風一把捂住胸口,“我爹說了,要我憑這本書認我娘的,他故意不教我輕功,說我輕功差,我娘輕功鼎好了,留著讓她教我。”


    眾人了然,迴頭看小刀。


    此時,小刀也比較尷尬,剛才反應過激了,想了想,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你爹還挺念著你娘麽,你娘也挺念著你的,那你爹念著你妹子沒有啊?”


    “當然有啦!”郝金風點頭,“我小時候耳朵都磨出繭子來啦,爹總說叫我睜大眼睛好好看,比我小一點兒,鼎聰明、鼎漂亮、輕功鼎好、鼎機靈的那個就是我妹子!”


    小刀原本垮著的臉立馬往上揚起來了,眼睛笑眯眯成了彎彎一對月牙兒,嘴角也翹著,“真的啊?”


    “那是,我妹子可好了!說是隨我娘麽,小時候就特機靈,說吃奶的時候吃一個一手還抓一個,以免我搶……”


    “噗……”薛北凡捂著嘴站一旁去跺腳,重華也忍著笑,小刀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最後伸手掐住郝金風,“缺心眼!”


    “我爹真那麽說啊。”郝金風被掐得還挺痛,指天發誓,邊又問,“對了小刀,你咋這麽關心我爹呢?”


    小刀臉上一變,支支吾吾,“我……我從小沒爹麽。”


    郝金風立馬一臉同情加憐惜,“好妹子,我也從小沒娘,以後我爹就是你爹,你娘就是我娘


    !”


    小刀笑著點頭,心說看把你“二”的,我娘可不就是你娘麽。


    “這張畫像看著好怪。”曉月把畫像顛來倒去看了好幾遍,始終覺得不對勁。


    “有什麽問題?”眾人都看她。


    “嗯,少主叫我學過認人……我看過不少畫像。”曉月將畫像點給小刀看,“你覺不覺得這身材是拚的?”


    “拚的?”小刀接過畫像仔細研究了一下,“真的哦!總覺得身體畸形了,正常人哪兒能長這樣子?”


    重華摸著下巴,“這麽說,畫像是偽造的?”


    “幹嘛弄一張假的女王畫像?”薛北凡納悶,“莫非那女王長相很一般,要騙男人去招親所以出此下策?”


    “可是這張圖貼出來是反效果吧?”小刀不以為然,“你剛才也看到門口那些男人的反應了,雖然看得很開心,但是背地裏還說女王不守婦道行為不檢之類的風涼話。按照姚朵的說法,本來選親條件就很苛刻,這樣一來,會去的人估計更少。


    “怎麽了?”


    這時候,姚朵從裏邊走了出來,她身上雖然有傷,但並無大礙,走動還是沒問題的,估計在屋子裏癟久了出來透透氣。


    “哦……這個。”小刀順手將畫像遞給了她,“這是你們女王麽?


    姚朵接過來一看,先是愣了愣,隨後,她猛地一把將畫像扔在了地上,用力踩了兩腳,還氣得咳嗽了起來。


    “唉,你別激動啊。”小刀輕輕幫她拍背。


    “混賬東西!”姚朵看起來生氣異常,曉月趕緊扶著她迴屋休息。


    等人走了,薛北凡伸手從地上撿起了那張畫像,遞給小刀,嘴角微微地翹起了一些,“故意給她看的吧?”


    小刀接了畫像輕輕撣掉上邊的塵土,微笑,“大概有些眉目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湖不挨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耳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耳雅並收藏江湖不挨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