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韓寶葭再也不敢在外麵亂逛了,隻是安心陪著殷盈在家中待嫁。


    五月二十八,紅妝鋪地、鞭炮齊鳴,武寧侯府的大花轎在吉時到了殷家大門口,殷盈盛裝打扮,一頂紅蓋頭遮住了絕色容顏,卻遮不住那嫋娜嬌媚的身姿。


    進門迎親的葉齊宏一身新郎裝扮,大紅色的喜服更是襯得他豐神俊朗,送禮迎親後,殷盈和父母哽咽著依依惜別,雖然隔著紅蓋頭,卻還是不放心地朝著裏屋看了一眼。


    葉齊宏明白她掛心的是什麽,低聲道:“你放心,母親已經遣人等在這裏了,等花轎走了以後,便把寶葭接走。”


    殷盈一直擔心女兒會不會因為她離開心裏難過,更擔心侯府會不會出爾反爾,不願意將女兒帶走,一聽他安排得如此周到,忍不住便心中感激:“多謝四爺。”


    那聲音軟糯甜美,葉齊宏心神一蕩。自從那日在侯府一別,他已經兩個多月未見佳人了,今日終於到了可以一親芳澤的日子,自然盼著這迎親、娶親的冗長儀式趕緊過去才好。


    不過,他明白韓寶葭在殷盈心中的地位,眼看著殷盈已經上了花轎,他在門前梭巡了片刻,看到了他的侄兒葉慕興,今日家裏人都忙得很,不過為顯尊重,還是派了長房這個穩重的侄兒過來接人。


    葉慕興見叔叔這幅緊張的模樣,心裏有些好笑,趕緊示意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讓他安心去拜堂成親。


    等花轎起了,門前看熱鬧的人也都散了,葉慕興這才進了殷家言明來意,不一會兒,便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豆蔻少女挑簾而出,他不由得呆了一呆。


    眉似遠山,目如秋水,一顰一笑,盡見□□。


    武寧侯府中也有好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姑娘,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可和眼前這個一比,卻好像都少了些什麽,沒有那讓人一眼驚豔的感覺。


    怪不得四叔會對四嬸一見鍾情,就算被人背地裏嘲笑也非娶不可,女兒尚且如此,那母親一定也是絕色麗人。


    葉慕興定了定神,笑著道:“十妹妹,我奉祖母之命前來接你,請隨我來。”


    韓寶葭眨了眨眼,小聲問:“那……我該叫你什麽?”


    葉慕興看著這個漂亮乖巧的新妹妹,越看越歡喜,深怕嚇到了她,柔聲道:“我是你大伯的嫡子,以後你便叫我三哥吧。”


    三哥,聽上去和三郎有著莫名親切的聯係。


    葉慕興斯文灑脫的模樣,也和從前年輕時的謝雋春有那麽幾分相似,韓寶葭很是喜歡。


    坐著一頂小軟轎,韓寶葭一路慢悠悠地到了武寧侯府,避開了熱鬧的正門,被送到了上次來過的榮華堂。屋子裏很熱鬧,除了上次見過的老夫人,還有幾個打扮華麗的中年美婦,旁邊還站著好些個年輕女孩,偌大的屋子裏鶯鶯燕燕,一時之間都有些目不暇接。


    “祖母,你要的人我給接過來了。”葉慕興朗聲笑道。


    滿屋子的人一下子都瞧了過來,韓寶葭也不怯場,隻是柔柔地笑著,朝著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躬身行禮:“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朝著她招了招手:“來,過來。”


    韓寶葭乖乖地走上前去,老夫人抓過她的手,仔細端詳著:“這幾個月沒見,寶葭又俊了不少,越長越水靈了。”


    旁邊的人連聲附和。


    “想一想,該改口叫我什麽了?”老夫人又問。


    她的眉目慈祥,已經略顯渾濁的雙眸中透著一層光彩。


    能辨識那些沸沸揚揚的流言、體諒殷盈作為母親的苦心、殷殷期盼兒子能有個和美的家庭。


    這是一個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的睿智老人。


    韓寶葭心中敬重,誠心誠意地叫了一聲:“祖母。”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今兒個有些忙,旁人怕是顧不過你來,你就跟著我吧。”


    雖然是續弦,但武寧侯府將喜事辦得依然隆重得體,京城裏的一些世家都到了,宴席分為內外兩廳,韓寶葭跟著老夫人在內廳,賀喜之聲不絕於耳,看上去一團和氣。


    眼看著酒席差不多了,老夫人年歲大了,便提前離席了,韓寶葭跟在她身後朝外走去,耳邊隱隱刮過幾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就是她那個……女兒……”


    “……怪不得……”


    韓寶葭的眼皮跳了跳,朝著聲音的來處看了過去,卻見兩個衣飾華美的夫人正打量著她,見她看過來也不避諱,隻是挑了挑眉。


    “寶葭,扶著我些,”老夫人恍若未聞,叫了一聲,“人老了,不中用了。”


    韓寶葭應了一聲,快步攙住了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慢些走,正好消消食。”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老一少朝外走去,身後幾個嬤嬤跟著,很快便出了廳堂,把那歡聲笑語拋在了身後。


    屋外透著一股淺淺的香甜味道,是梔子花的花苞開始露頭了,草叢裏偶爾還有幾聲蟲鳴,更顯得庭院中幽深寧靜。


    “寶葭,剛才聽到什麽了嗎?”老夫人忽然問道。


    韓寶葭仰起臉來,一本正經地道:“聽到了,不過是幾聲蟲兒擾人罷了。”


    這一語雙關,倒是讓老夫人怔了一下,旋即拍了拍她的手又問:“有沒有不高興?”


    韓寶葭輕笑了一聲道:“蟲兒們嚼舌頭,是因為她們羨慕我娘,嫁了這麽好的夫君,又有這麽和善的母親,我又何必去不高興她們的羨慕呢?”


    老夫人不由得側過臉重新打量起這個白撿來的孫女兒。


    當時媒婆轉述殷盈的婉拒時,她其實心裏一開始是有些不太痛快的。


    一開始,為了穩妥起見,她是打算先替葉齊宏納妾的,若是日後兩人處得好,殷盈的秉性也不差的話,再扶正也不遲。


    要知道,武寧侯府在冀城也算是世家貴族,根基深厚,大兒媳是安國公的孫女,三兒媳是戶部尚書的長女,就連庶出的二兒媳,也是書香世家,殷盈這樣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便是納妾也是高攀了。


    然而侯府紆尊降貴前去提親,居然碰了一鼻子灰,這傳出去真的要成了冀城世家中的笑話。


    氣惱之餘,一聽原因,她倒是對這個小婦人有了幾分敬佩,再加上兒子相思成災,的確是喜歡,她思忖了再三,還是愛子心切,遣媒人二次求親。


    現在看來,怪不得殷盈不願意拋下自己的女兒,這小丫頭聰慧通透,頗有氣度,一點兒都不像個小門小戶裏出來的姑娘。


    “丫頭說的好,”老夫人稱讚了一句,“不過,今兒因是你娘的大好日子,咱們不必和這嚼舌頭的鬧得不開心,等日後若是有人再在你麵前胡言亂語,不用給好臉色,盡管和他們論理,有祖母在這裏呢。”


    “多謝祖母,我省得的。”韓寶葭盈盈一笑。


    老夫人迴了榮華堂,讓身旁的李嬤嬤帶韓寶葭去了四房的蘭亭苑。


    韓寶葭的屋子在蘭亭苑的西邊,和父母的主屋不過十數丈遠,卻獨辟幽徑,前麵還有一個小院,看上去隔而不分;屋子裏的東西一應俱全,都是新的,最貼心的是閨房中掛了一副貓戲圖,數隻可愛的小貓在玩一個線團,躺的躺、抓的抓,憨態可掬,十分有趣。


    想必是她的繼父聽她想要個貓鷂子,便以為她喜歡貓,特意替她畫了這一幅。


    早就等在房裏的兩個丫鬟迎上來替她梳洗更衣,一個叫桃兒,一個叫梨兒,和從前跟著她的杏兒的名字差不多,也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這樣的心思縝密。


    韓寶葭心裏暖暖的,情不自禁地站在窗前朝外看去。從她這裏,透過幾叢修竹的縫隙,剛好可以瞧見喜氣洋洋的主屋外廓,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欞,映出屋裏搖曳的紅燭。


    但願母親也能感受到繼父和武寧侯府的心意,能夠和繼父琴瑟和鳴,再也不用一個人孤苦了。


    此刻的殷盈,正忐忑不安地坐在喜床上,大紅蓋頭遮住了她心頭的惶恐。


    鬧洞房的來過幾撥了,尤其是一些無法無天的孩童,她跟過來的陪嫁丫頭隻有一個杏兒,又是少不經事,幸好,守在房裏的嬤嬤和丫鬟都是見過世麵的,都一一處置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一陣踉蹌的腳步聲。


    “齊宏這就醉了?裝的吧!”


    “隻怕是要撇下我們去和新娘逍遙了。”


    “算了算了,齊宏都醉成這樣了。”


    “這家夥狡猾得很,可不能就這樣放了他走。”


    ……


    嬉鬧聲傳來,夾雜了勸解聲、起哄聲,鬧騰了好一陣,門外忽然便安靜了下來。


    殷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凝神細聽,門“嘎吱”一聲開了。


    “四爺。”候在喜房裏的嬤嬤齊聲叫道。


    沒有那人的聲音,反倒是那幾個嬤嬤一個個都魚貫而出,帶上了門。


    屋子裏愈發安靜了,喜燭偶爾的“劈啪”聲尤其清晰。


    殷盈拽緊了手指,不安地攪動著手中的喜帕。


    大紅蓋頭驟然被挑開了,她惶然抬起眼來,撞入了一雙清亮深幽的眼眸中,待要逃開,卻被葉齊宏一把捧住了臉龐。


    “娘子……盈盈……”


    葉齊宏喃喃地叫著,眼中的驚豔再也無須遮掩。


    眼前的女子盛妝之下麗色無雙,嬌小卻玲瓏的身段包裹在那繁複華麗的喜服中,胸前的柔軟唿之欲出,酒意在身體中沸騰著,被壓抑了數月的渴盼在胸口叫囂。


    “四爺……我替你倒酒……”殷盈太明白這目光包含的意義了,慌忙站了起來,想要逃開這視線。


    肩膀上一重,葉齊宏把她按住了,自己去倒了合巹酒,遞給了殷盈。殷盈去接,他卻並不放手,隻是笑著問:“叫我什麽?”


    殷盈的臉一紅,遲疑著叫了一聲“夫君”。


    葉齊宏這才滿意,交握著將酒一飲而盡。


    將那沉重的頭麵、飾品一一取下,發髻披散了下來,眼前的女子柔媚嬌豔,羞澀動人。


    那些人都用世俗的眼光來衡量這個小婦人,覺得她不配嫁入武寧侯府,卻不知道,他等了這麽多年,才等來了這次的一見鍾情,這男女之情,哪還分誰高攀了誰的?


    殷盈被他看得羞澀,不安地道:“你喝了這麽多酒,不如先歇一歇……”


    葉齊宏笑了:“那都是哄他們的,要不是裝得醉了,我隻怕還要被他們扯著灌酒,豈不是辜負了這大好時光?”


    殷盈局促地笑了笑,葉齊宏心癢難耐,低下頭來親吻了一下佳人的臉頰。


    殷盈想要避開,卻也知道不對,隻好硬生生地杵在那裏移動不動。


    葉齊宏清晰地感受到了殷盈身體的僵硬,不由得心中憐惜,輕聲在她耳畔道:“盈盈別怕,我會對你好的,也會對寶葭好,這輩子,必定不會再讓你受以前那樣的委屈,以後萬事都有我……”


    殷盈的心中一震,雙眸中忍不住淚光盈盈。


    這麽多年了,第一次有一個男人用這樣鄭重的話語許諾給她以後,她能夠相信嗎?


    衣衫一件件褪去,滾燙的身軀覆了上來,遊走的雙手挑起了一簇簇火苗,意識漸漸被撩撥得模糊。


    仿佛蛟龍入海,翻雲覆雨。


    又似旱地千裏,突降甘霖。


    從前的韓進,向來都是隻顧自己快活,哪裏會顧及她的感受?她隻當這世上的夫妻都是如此,也隻能默默忍受。然而此刻欲罷不能、意亂情迷的感覺洶湧而至,心頭仿佛有什麽在一下下地撓著,抓不到實處,讓她忍不住嬌吟連連。


    屋內紅燭帳暖、被翻紅浪,葉齊宏心醉神迷,隻願陷在這具嬌軟的身軀中,長醉不複醒。


    作者有話要說:  衛簡懷:羨慕便宜嶽丈,居然已經開車了。


    醋哥:你想開車暫時是沒戲的。


    衛簡懷:沒車開太無趣了,找個人下下獄。


    醋哥:……


    醋哥: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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