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陷入了一群人渣惡棍之中,不時還會有點兒小摩擦,但過了一段兒時日我發現,這是我離開華山後難得的一段兒消停日子。


    跟著墨琴闖蕩江湖,每天提心吊膽,即使後來結婚定居,也是惶惶不可終日,神經的弦兒總是緊繃著,這在監獄裏待了一個來月,除了吃喝差點兒外,其他倒是也沒什麽,心情反而平靜了很多,不用再著急上火想著八個妖魔的事兒。


    地藏王菩薩的任務雖然在身,但我已經身陷監獄了,著急也沒用,亂七八糟的是非恩怨一切也就由他去吧,不去想反而沒煩惱。


    每天就是幹活,待著,然後聽他們扯皮吹牛逼,讓我覺得這不失為一種很好的休假。


    經過一段兒時間的觀察我發現,監獄裏關著的一些形形色色的罪犯,其實都是社會陰暗麵的寫照,雖然一視同仁被關進一個號子裏,但是根據所犯的罪不同,這也分個三六九等。


    比如,最讓人看不起的,就是強.奸犯,還有猥褻幼女的,這些人,連罪犯都看不起,另有一些犯人,頭鋪的老大也是不敢輕易惹的,那就是已經判了死刑的,因為這些人已經是死人了,他們再殺人相當於捎帶的,人若已經絕望,就不能讓他再瘋狂。


    然而在我看來,我們號子裏最危險的人,要屬一個高中生,小林子,這家夥是一個高考教育的受害者,已經連續高考了四年,單親家庭,母親下崗後含辛茹苦的供他讀書,長期的高壓力折磨讓小林子的精神崩潰,終於有一天爆發,向班裏的班花求愛無果後,一口氣捅了人家十七刀......


    所以大家都認為他有精神病,平時沒事兒也不敢跟他搭鼓。


    這逼孩子不知道是受了刺激以後性取向有問題還是怎麽的,說話女裏女氣的,經常一個人躲到一個角落裏嘀嘀咕咕的詛咒,你要是有心仔細聽,那話裏話外都是咒罵女人的......


    全號子裏唯獨敢招惹小林子的,也就是一開始欺負我的瘦麻杆兒老黃,這人天生就嘴賤,完全閑不住的樣子,有事兒沒事兒喜歡製造一些麻煩,他是本地犯人,歸屬於號子裏本地頭頭老徐的範疇。


    老徐跟東北虎老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老徐是殺人犯,早晚要被槍斃的主兒,所以,整個號子有被老李收編的趨勢,我進來的時候老黃犯賤,之所以老李一嗓子他就蔫了,這裏麵兒有很大的原因。


    話說,小林子殺了一個青春美麗的少女,別說槍斃,就是千刀萬剮了也不足惜,但他卻沒有判死刑,隻是因為司法鑒定他有精神病,但小林子本人卻死不承認,他從不允許別人說他有精神病兒,隻是說自己有點兒輕度的抑鬱。


    本來,小林子和老黃,都是本地犯人,他們彼此之間應該相安無事,但是架不住老黃犯賤,動不動總是喜歡拿小林子開涮,小林子嘴也墨跡,倆人粘在一起沒完沒了,著實讓人心煩。


    因為都是本地犯人,倆人一吵起來,老李也不好說話,就等著老徐張嘴,但有時候老徐也不管,倆逼貨一墨跡,弄得整個號子裏的人都心煩意亂。


    外地犯人的心思是坐山觀虎鬥,希望倆人真打起來,最好弄死一個,這樣彼此之間勢力的天平會發生傾斜,本地犯人那是真煩,但頭兒都不說話,他們也不好開口。


    一天下午,小林子一個人嚼方便麵,老黃又閑不住了,張嘴罵道:“誒?我說...小林啊,你那嘴是嘴啊,還是屁.眼子啊,吃東西就不能別發出聲音!”


    小林子一聽就不樂意了,張嘴迴答:“你那才是屁.眼子呢,我吃方便麵,肯定會發出聲音!誰嚼方便麵不發出聲音。”


    “操!你那是嚼嗎?你嚼完以後為啥還吧嗒嘴,吧嗒你媽個臭逼!”老黃厭惡的又罵了一句。


    老黃之所以老找小林子的麻煩,除了嘴賤以外,還有一個原因,老黃是市裏的混子,而小林子是鄉下的,他認為鄉下人沒素質,吃東西的時候,總是喜歡端著碗麵條兒,蹲在門口兒,一邊吧嗒著嘴,一邊吃,還認為那樣吃最香,美其名曰:吧吧麵......


    “我怎麽吧嗒了?我沒有吧嗒!誰聽見我吧嗒了,就你聽見了!你們說,我吃東西吧嗒嘴嗎?”小林子不服不忿的說道。


    眾人一看小林子那娘娘腔兒的樣子,都心虛膽寒,一個個把臉兒往旁邊兒一轉,都不敢搭話兒。


    小林子一看這架勢,頗為得意,衝老黃說:“你看,大家都沒聽見,就你聽見了?就你嘴賤,你的嘴才是屁.眼子呢,動不動喜歡說別人!”


    小林子略帶娘氣的發音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我本來想睡會兒,一聽見這倆逼吵起來了,心中暗自叫苦,這倆一吵起來,沒兩三個小時不算消停。


    老黃自然不買小林子的賬,他今天本來就是有意挑事兒的,衝小林子冷笑一下道:“別人聽不見?別人是懶的理你,怕你神經病再發作,引火燒身!”


    “你才是神經病兒呢,你全家都是神經病,你們小區都是神經病兒,醫生說了,我不是神經病,我就是抑鬱症兒!”小林子臉憋的通紅,氣的渾身顫抖的說道。


    我這個時候,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向老徐,隻要老徐一嗓子,這倆逼貨肯定消停,但是隨著槍斃的日子越來越近,老徐的精神也日漸崩潰,他似乎已經不再願意管號子裏的破逼事兒了。


    “抑鬱症?我呸!你他媽就神經病兒,重度神經病兒!”老黃似乎有意要氣小李子,繼續調侃道。


    “我是抑鬱症兒,我不是神經病兒!你為什麽罵我的媽媽,我媽媽是多麽善良的一個女人,她溫柔,賢惠,慈祥,和藹.......”小林子女裏女氣的解釋著,聽的我渾身不舒服。


    “哈哈!你個傻逼,你不但是神經病,還是個死變態,你媽的,人妖,操!”老黃越說越狠,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小林子精神一下子崩潰了,站起身破口大罵:“姓黃的,你個王八蛋,我殺了你!”


    一聽見小林子這麽說,幾乎監獄裏所有人的心都顫了一下,並不是說,怕小林子有多厲害,而是這家夥確實是精神病,他殺人是不償命的,這就相當於有一個護身符,殺了你白殺,其實,小林子也被大家夥兒歸位死刑犯的一類,殺你一個算是賺的。


    唯獨老黃不怕他,因為老黃自詡為老江湖,社會上什麽樣的人兒他沒見過,再者說,就算小林子想殺人,那也要有工具才對不是嗎?號子裏啥可用也沒有,小林子又打不過他,所以他心很大,並不怕小林子的報複。


    但號子裏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老黃那麽二逼,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每天跟一個時時想要你命的人生活在一間屋子裏,你還不能怎麽滴他,這是多麽一件操.蛋揪心的事情。


    對於老黃而言,每天不把逼嘴叨叨幾句,那真比殺了他還難受,這...或許就是人性。


    小林子向老黃衝了過去,做出要拚命的架勢,老黃飛起一腳踹在小林子的胸口兒上,小林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腦袋重重的磕在牆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兒。


    小林子確實打不過老黃,別看老黃瘦,但好歹也是四十來歲的人了,小林子雖然年輕,但也隻是個孩子......


    老徐不說話,本地犯人裏的老張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出來打圓場兒,護住小林子說道:“誒呦,我說黃哥,差不多點兒得了,他還隻是個孩子。”


    “孩子他媽個逼,你看他幹的事兒,是孩子能幹出來的嗎?”老黃依舊不依不饒。


    小林子打不過,氣的嗷嗷大哭,那動作和神情,真的還像是個娘們兒,惡心的我一陣陣想吐。


    “誒呦,額.....得了,得了,別鬧了......”說罷,老張用指頭微微的指了下自己的腦袋,示意小林子有精神病,你跟他置啥氣?


    結果就是這輕微的動作,讓小林子精神更加崩潰了,一般而言,神經係統有毛病的人,都格外的敏感,小林子更是如此,他委屈氣惱的說道:“張叔,你也說我,你也說我有精神病!”


    “誒呦我沒說,我什麽時候你有精神病兒了?”老張也鬱悶了。


    “那你剛才為什麽用手指自己的腦袋,你肯定也說我有精神病兒了!”小林子氣的梨花帶雨。


    老張嘬著牙花子徹底鬱悶了,他沒想到自己出來拉架,竟又把小林子給惹了,這真是倒黴催的。


    老張嘴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安慰小林子道:“我沒說你有精神病兒,隻是說你腦子有點兒不正常......”


    “張叔!你?”


    小林子震怒的看著老張,號子裏這時有幾個人實在忍不住吭哧的笑了出來......老黃更是笑的前仰後合。


    老張這個人比較熱心腸兒,但是嘴確實不行,往往弄巧成拙,場麵一時尷尬到了極點。


    小林子的精神徹底崩潰了,他蜷縮在牆角嗚嗚的啼哭著,抽泣道:“你們都說我,你們都說我有精神病兒,我沒有,我就是抑鬱症,你們為什麽不相信我.......嗚嗚。”


    “行了,別他媽的鬧了,我睡會兒......”沉默不語的老徐終於開口了,小林子一下子停止了哭泣。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終於能消停一會兒了,這老徐也真是的,早他媽說話不就早沒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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