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慶的除夕夜,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遠處不時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大家都在慶祝新的一年到來。


    而我,徹底瘋了,我跑到了大街上我分不清這些人裏,哪些是真正的人,哪些是吃人妖,我分不清,我隻感覺到天旋地轉,一頭紮進了雪堆裏,然後像狗一樣的爬了起來繼續往前跑。


    妖屍那一聲聲哀怨的聲音就像是魔咒一樣在我腦海裏迴蕩著。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妖屍,我隻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很愛你,我也以為你很愛我......”


    “老公,我求最後你一件事,你殺了我可以,不要傷害我們的孩子......”


    我慘叫著繼續往前跑,眼淚已經凍成了冰花兒,內疚,迷茫,哀傷交織在一起,都快把我的靈魂給撕碎了,這種折磨,比在阿鼻地獄裏油炸還要痛苦!


    妖屍到底是不是僵屍?如果是僵屍的話,為什麽她有熱血,有眼淚,有心跳,還會吃東西,她還能當媽媽,她到底是不是僵屍?


    我哭的像個闖了大禍的孩子,在村子通往鎮子上的大街上跑著,我的精神完全崩潰了,內心不是一股,而是好幾股力量在角逐著,而且是決鬥般的廝殺!


    我該不該信她呢,正如她所說,她不懂那些什麽妖啊,屍啊之類的,她隻知道,自己是我的妻子,她很愛我,或者說,這個妖屍,她跟其他的僵屍不同,完全就是替代了墨琴的身體,在繼續扮演她的角色......


    她是沒有靈魂的,她隻有墨琴的記憶,墨琴的哀傷,墨琴的愛,墨琴對美好生活的渴望......


    或者說,對於她自己的感知而言,她就是墨琴本身,她沒想過那麽多複雜的事情。


    她,還懷著我和墨琴的孩子,可是,如果那樣的話,我這跑出來,把一個臨盆的妻子扔在家裏,我還是人嗎?


    然而,理智又在告訴我,你快別傻了,妖屍做出諸多淒慘的景象,隻是想換取你的同情,真的墨琴,在等你,在等你救她,你忘記懷中嚶嚶的哭泣了嗎?她在等你......


    我腦子徹底亂了,不能想,一想就像是數根燒紅的鐵鏈子在絞自己的靈魂,然而,不管我怎麽為自己開脫,這股子深深的負罪感,壓的我難以唿吸......不管我家裏的那個是什麽?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對我真的很好,根本就沒有害我的心!


    或許,我該迴去,不管她是啥?她是無辜的,甚至是單純的,我不能扔下自己的女人和骨頭大冬天的就躺在血糊糊的廚房裏......


    可...那幾個嬸子,是被她給吃了嗎?為什麽會變成狼,變成狗。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不能停,一停腦子就會胡思亂想,壓抑的自己無法唿吸,最後,在千家萬戶的爆竹聲中,我累的一頭栽倒在雪裏,再也站不起來了......


    昏迷中,我見到了墨琴,她抱著一個小孩兒,一臉哀傷的看著我,身子下麵兒還淌著血,她有點兒恐懼的瞅了我一眼,嘴裏輕聲道:“孩兒他爹,你迴來吧,迴來跟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孩子的名字,你還沒給起呢,是個男孩兒,你迴來吧...迴來吧.......”


    墨琴的身體縈繞著模糊的朦朧的白光,就像是奔赴黃泉路上,那一個個絕望的魂靈一樣。


    我哭了,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我大聲叫她,向她跑過去,墨琴的身體卻在微微的往後退,任由我怎麽追趕也是可望不可即......


    曾幾何時,我夢想著在暖嗬嗬的炕上,抱著墨琴和自己的孩子,享受天倫之樂,但是......現如今,現如今,我該怎麽辦啊?


    “墨琴...墨琴......”我嗓子眼兒裏叫著她的名字,渾身燙的跟火一樣,一下子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屋子裏的一切都很陌生,理智滾滾的湧迴大腦...我,我記得我是跑到鎮子裏了,我被人給救了?


    窗外一片漆黑,不時還有零星的煙花炮仗聲響起,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是不是還是大年夜。


    我腦袋像是著火一樣燙,裏麵兒跟灌鉛了似的,隨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屋子外麵兒的人聽見了動靜兒,推開門走了進來,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他一臉驚恐擔憂的看著我,小聲兒問道:“孩子你醒了?”


    我腦子很暈,感覺看他都是重影兒,男人走到床邊兒,嘴巴吧嗒吧嗒了幾下,憂慮的看著我說道:“你大過年的發生什麽事兒了?你是哪兒的?”


    我輕咳了兩下說道:“我...我是沙堡村的,大爺,你...你救了我?”


    老漢長歎一口氣:“誒呀,你...你......”


    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事情不敢說,我好奇的看著他,感覺事情好像不隻是把我從雪地裏撈迴來那麽簡單。


    老漢皺著眉,向我講述了經過。


    本來這個開這個修車的老漢,他是去小賣部買包兒煙抽,結果走著走著,巴掌大的幾步道兒竟然迴不去了,他知道鬼打牆了,一下子就慌了,最後被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給引著,在一個雪堆裏發現了我。


    然後就把我給背了迴來,老漢知道這事兒不簡單,嚇的全家人連年都沒過好,那個中年漢子肯定是鬼,讓他背迴來,說不定會是什麽兇兆。


    我這一覺兒從大年三十兒睡到了初一的晚上,我發燒了他們也不敢請醫生來看,動也不敢動我一下,完全當個畏懼的存在,隻是聽見我不時的傳來咳嗽聲兒,知道我沒死,其實他們全家最擔心的,是我死在他家,那就晦氣透了。


    見我已經醒了過來,老頭兒端過一杯熱水,哆嗦著身子說道:“孩子,喝點兒水吧,你發燒了,要打針要去醫院。”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讓我自己趕緊離開這裏,那中年漢子鬼,他惹不起。


    不用說,那一定是鬼大叔了,他一直陪著我,見我栽到在雪堆裏怕我凍死,這才讓這個老漢鬼打牆,然後救的我。


    我想站起身走,但是渾身就跟散了架兒了一般,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動也動不了一下。


    “大爺,我...我再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就走,我現在渾身兒沒勁兒......”


    我不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人,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兒,這個時間兒點兒,旅店啥的肯定不開張,那個家,我也不敢迴,別說迴,我想想都頭疼!


    老漢不敢難為我,趕緊找來一些藥說道:“誒呦,你就好好休息,先吃點兒藥,明天再走不遲。”


    吃了藥,喝了點兒水,上了個廁所,我感覺情況好了些,這家人全家都跟看瘟神一樣的看我,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我虛弱無力的躺在床上,腦子像煮沸了一般的疼,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想來,我腦子清醒了很多,思緒漸漸的平穩了下來,或許,我不該逃避,這件兒事兒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應該勇敢的去麵對!


    家裏的墨琴不管是妖是屍,但她沒有害我的心,或許,我可以通過溝通,讓她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果她真的通情達理,明白是非的話,也可以化解她的戾氣,讓她不要害人。


    當然,我不排除撕破臉大打出手的情況,就算是我死於妖屍的手下,我也認了,真的,活著太累了,我降伏不了妖屍,也再沒其他辦法製服她了。


    還有那個孩子,他隨著墨琴一起玉化,然後又生產出來,他是活人嗎?如果他是活人的話,那他是我骨肉,我又豈能置之不理?


    不管前途如何,事情總要有個結果,想到這兒,我起身辭別了老漢一家,叫了一輛出租車,把我送迴家中。


    迴到家裏一看,院子裏亂糟糟的,跟我走的時候情況一樣,鍋爐的火已經熄滅了,廚房裏燈還亮著,一股股的血腥味兒唿唿的往外冒著。


    我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氣走進了廚房。


    妖屍墨琴已經不在了,地上滿是黏糊糊的血漬,已經粘稠成痂,那些被炸死的狼和狗的殘骸還在屋子裏橫陳著,皮毛跟血水粘連在了一起......


    我倒抽一口涼氣,其實我最擔心的事情是,發現母子二人已經死在了廚房,那樣的話,我的罪就大了,不管她是什麽,如果是那個結果,我真是個畜生!


    “墨琴!墨琴!”


    我滿院子的大叫著,然而沒有一個人迴應我,我找遍兒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也沒發現墨琴的蹤影,隻是在靠近廁所的牆頭兒上,發現了一灘血漬......


    我倒抽一口涼氣,飛僵!我的天!妖屍果然會飛,我遠遠低估了她的實力,可是...她去哪兒了呢?


    我的心裏升起了一陣陣失落感,這大冬天的,墨琴抱著剛生下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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