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陰城給我的第一印象竟然是失望。


    從上往下看時,這座黑黝黝的古城被籠罩在濃厚的白霧中,又處在大山裂縫裏,顯得神秘又超脫。一路上,我對它做了許多猜測,想著它也許是一座巨大的古墓,但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它竟然就是一座普普通通、規模不大的古城。


    不客氣地說,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大號的舊倉庫,甚至比倉庫還要矮,隻有兩米多高,用大塊的條石砌成。我有些失望,就這破地方,活脫脫一個屯糧食的倉庫,還叫什麽陰城?!老家夥不會在騙我吧?


    老絕戶卻表情肅穆地看著這座古城,眯著眼睛,像是在迴憶什麽事情,久久沒有說話,看樣子還真不像是騙人。我忍不住問他:“這……這就是陰城?”老絕戶點點頭。我幹咳一聲,說:“我怎麽覺得它像個倉庫,看起來也沒啥可怕的啊?”老絕戶麵無表情地說:“可怕不可怕,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有點不服氣,都到了這時候了,這老梆子還敢跟我裝丫,待老子進去後,要是沒事,非得把他給綁在樹底下,嘴裏還得塞條臭襪子。背著手沿著古城轉了一圈,想找城門,走了好遠,發現那城牆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我找了一塊高地,往前使勁看,就看見巨大的條石,碼得嚴嚴實實的,大得有些邪乎,像是一直延伸到大山深處。老絕戶這時候招唿我,讓我別找了,陰城確實沒有門,隻能從上麵翻過去。好在城牆不高,在底下墊幾塊大石頭,三兩下就翻了上去。老絕戶的手被綁住,翻不過去,我跟他商量了一下,先給他鬆綁,把他拉了上去,待跳下去後,還是要給他綁起來。從牆上下來,左右看看,發現這陰城確實有點古怪。這古城中並沒有房子,更沒有街道、亭子等建築物,放眼望去,古城中全部都是光禿禿的土地,甚至連一棵樹都沒有。往遠處看看,田野裏光禿禿的,偶爾有幾棵歪脖子老鬆樹,樹枝稀稀拉拉,針葉枯黃,看起來半死不活的。走近看看,老鬆樹一麵樹幹被什麽動物蹭得光溜溜的,蒼老的樹皮上還掛著一團團灰黃色的毛,我拽下來一團,在手裏搓開,仔細看看,有點像狼或豹子的毛,卻又不怎麽像,看起來倒像是兩種動物的毛摻在了一起。還想看看,老絕戶卻理都不理這些,徑直朝前走。這陰城陰森森的,到處都透露著一股邪門勁,我也不敢多待,便緊緊跟著他。走了一會兒,光禿禿的地麵上開始出現一個個大洞,洞口有水缸那麽粗,陰森森的,傳來一股強烈的腥臊味,深不見底,像是什麽動物挖的洞,洞口處也有一些粗大的爪印。


    我有點擔心,這古城連門都沒有,要是豢養了猛獸,待會兒我們跑都沒地方跑。


    在洞口附近仔細找了找,發現了一些幹燥的糞便,以及一些黃白色的毛,我斷定這是狼窩。再往前走了一會兒,道路兩邊的土地上一個挨著一個,幾乎全是這樣的狼窩,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我暗暗估計著,按照這個架勢,恐怕陰城底下已經全被狼掏空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狼窟。這陰城裏怎麽會有那麽多狼窩?這裏光禿禿的,狼靠吃什麽生存?我問老絕戶,他卻不肯迴答,隻是說這裏早沒有狼了,讓我趕緊跟他往前走,說不準東家他們就在前麵呢。沿途又發現了一個巨坑,大坑有五六米深,幾百米長,看起來像個小水塘。不過這小水塘裏沒有水,白花花一片,全是零碎的大骨頭。我開始以為是獸骨,仔細看了看,不由大驚失色,這裏麵有好多人頭骨,竟然是一座萬人坑。


    在這個巨坑不遠處,豎著一根五六米高的大石柱子,石柱子差不多有電線杆那麽粗,上麵垂下來一段鐵鏈子,鐵鏈子有手腕般粗,不知道是幹啥用的。


    老絕戶鎮定地說:“日本人在東北殺了不少人,把屍體扔在大坑裏,成了萬人坑。這樣的死人坑,俺們老家那邊也有不少。”


    我搖搖頭:“不對,這些人不像是日本人殺的。你看,這裏麵不光有人,還有大骨頭,像是牛骨頭,還有小一些的骨頭。我怎麽覺得,這有點像動物吃剩下的骨頭渣。”老絕戶說:“啥動物能吃了那麽多人?”我也搖了搖腦袋,想不明白了,這動物吃人就吃人,怎麽還會把骨頭都聚集在這裏,形成了一個骨池,這確實不可理解了。難道說,這是古人做的一個祭祀堆,把人獸扔在這裏陪葬?這倒是很有可能。


    我把分析跟老絕戶說了,他卻不以為然,還是一個勁催著我走。這古怪的陰城很不正常,裏外透露著神秘,他卻毫不在意,讓我有點惱火,我堅持讓他給我解釋明白,不然一步都不準往前走了。


    雙方正在僵持,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咕嘟聲。這聲音很怪,像是水塘底下咕嘟咕嘟往外冒泡。老絕戶聽到這個聲音,頓時臉色煞白,急道:“後生,快給我解開繩子,晚了就來不及了!”我說:“不行,你先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那聲音越來越響,除了古怪的咕嘟聲,還多了一種嗚咽的狼嚎聲。老絕戶非常著急,說:“快解開,狼來啦!”


    我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但是還強撐著說:“你別想騙我,我要等見了東家才能給你解開!”


    老絕戶氣得臉都漲紅了,壓低聲音罵道:“你這個混賬後生,現在不解開繩子,待會兒咱倆都得死!你知道這是啥聲音?”我有點心虛:“啥聲音?!”他惡狠狠地說:“這是陰城,你看見鐵鏈子了嗎?鐵鏈子是鎖陰兵的,待會兒陰兵過來,誰撞見了都得死!”我也慌了,說:“那咋辦?”老絕戶恨恨地說:“咋辦?!還不趕緊給我解開,咱們得趕快順著鐵鏈子爬進去,不然陰兵一來,閻王爺都救不了你啦!”我哪還敢再猶豫,趕緊掏出匕首,三兩下割開繩子,手裏還緊緊抓著弓弩,怕他鬆綁後會突然發難。老絕戶看我哆哆嗦嗦拿著弓弩,嘲笑說,你這弓弩能頂個屁用,待會兒陰兵一到,你有一萬個弓弩也白搭!說完他一貓腰,嗖嗖爬到了石柱子上,上去後又拉我。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爬上石柱子。石柱子最上麵,綁著幾條手腕粗的鐵鏈子,繃得緊緊的,水平延伸到前方,不知道通向哪裏。老絕戶從石柱子上爬到了鐵鏈子上,然後弓下身子,順著鐵鏈子往前爬。我搞不懂他是啥意思,問他也不說,隻說要命的就跟著他爬。我沒辦法,隻好把弓弩塞迴到背包裏,緊緊跟在他身後,怕這老小子甩掉我。那鐵鏈子有手腕那麽粗,好幾條鋪在上麵,結結實實的,像是一座鐵索橋,別說一兩人在上麵行走,就是幾十個人,我看也經得起。老絕戶爬了幾下,站起身來,熟練地邁著八字步,在鐵鏈橋上緩緩往前走,我站都站不穩,試探著邁出一步,鐵鏈子就開始劇烈晃動,差點從上麵摔下去,隻能小心翼翼地在鐵鏈子上爬著走。


    剛在鐵鏈子上穩住身體,就聽見下麵嗚嗷一聲,迴頭看去,遠處有東西迅速朝我們這裏跑來。遠處都是薄霧,也看不清楚,我嚇了一跳,叫道:“陰兵來啦!”老絕戶卻頭也不迴,繼續往前走,冷哼一聲:“陰兵沒來,小鬼先來了!”還沒搞懂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那些東西已經跑到了我們這裏。我在鐵鏈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哪是什麽小鬼,分明是一群窮兇極惡的狼!上次狼群夜襲,周圍漆黑一片,隻看到到處都是綠瑩瑩的狼眼,也不覺得害怕,這是第一次近距離麵對狼群。能清晰看到這群狼灰黃的身子、幹癟的肚子,甚至連筆直的狼耳、兇狠的吊梢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嚇得我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從鐵鏈子上掉到狼窩裏去。他娘的,這陰城裏果然有狼,那麽多狼!在狼群中,還有一頭大得出奇的狼,慢慢走到最前頭,幾十隻狼都跟在它後麵。那大狼低著頭,身子又粗又黑,在狼群中非常明顯,看起來簡直像是一頭小牛犢子。


    我嚇了一跳,差點從鐵鏈子上掉下來,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個乖乖,怎麽有那麽大的狼?!”老絕戶冷眼看了一下,沒有說話,卻也蹲下身子,低著頭繼續往前爬。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把兩條腿緊緊攀在鐵鏈子上,兩隻手緊緊拽住鐵鏈子,手腳並用,在鐵鏈子上慢慢朝前移動。這樣爬行非常費勁,沒爬多遠,我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想停下來擦擦汗,卻覺得後背上冷颼颼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盯住了。迴過頭看看,狼群中那隻巨狼已經走了出來,站在鐵鏈子下,抬起頭直勾勾看著我。


    那巨狼長得非常古怪,它的腦袋很大,黑乎乎的,長著兩隻大長耳朵,給我的第一印象,這東西不是一頭狼,而是一頭驢!


    不對,這頭驢長著粗壯又有些修長的身子,灰黃色的狼毛,這分明是一頭巨狼,怎麽是驢?但是這狼身上確實又頂著一個驢頭,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是誰把一個驢頭切下來,嫁接到狼身上了?


    還在想,那巨狼突然齜牙叫了一聲,兩隻爪子在地下一按,朝著我惡狠狠撲了過來。那巨狼身軀龐大,彈跳力也大得驚人,我眼前一黑,感覺它像是撲到了我身邊,甚至聞到了狼身上那種臊哄哄的氣味。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兩隻手哆嗦起來,震得鐵鏈子嘩嘩地響,一不留神,一條腿沒攀住鐵鏈子,身子一滑,半個身子都掉了下去。


    狼群看到我掛在半空中,嗷嗚一聲,全衝了過來,上下翻騰,紛紛跳起來,拚命伸出爪子,要夠我的腿。


    關鍵時刻,老絕戶轉過身子,順著鐵鏈子嗖嗖爬了過來,像條黑蛇一般靈活,過來一把拽住我的身子,把我硬是從狼群中拉了迴來。


    我驚魂未定,顧不上謝他,還指點下麵那隻巨狼說:“那狼……狼身上長著一個驢頭!”


    老絕戶眯著眼朝下看了看,淡淡地說“:這玩意有啥稀罕的,就是驢頭狼!”“驢頭狼?!這東西不是滅絕了嘛,怎麽陰城裏還有?”老絕戶冷笑:“這陰城是鬼宅子,啥沒有!”我還想問他,他卻轉過身,又順著鐵鏈子嗖嗖爬走了。驢頭狼我聽說過,這東西非常彪悍,許多年前,曾經在太行山下肆虐,連豹子遇到它都轉身就逃。解放前,太行山上這玩意兒多,焦作、新鄉都有。當地人管它叫驢頭蟲,也有人叫它二胡頭。這東西的肺能入藥,做迷藥,古代用來偷牛的。解放前被拍花子的人販子得到了藥方,就出高價買驢頭蟲的肺,做成迷藥,在牛和人的眼前晃一晃,這人就迷糊了,往前看,左邊是水,右邊是山,隻有人販子前麵是一條小路,他小心翼翼走在小路上,就這樣跟著人販子走了。


    這陰城裏竟然還有這樣古怪的生物,也許那頭被豁開肚子的黑瞎子,就是它搞的鬼!


    我小心翼翼順著鐵鏈子往前爬,又怕底下的狼群,好在那些狼雖然兇狠,衝著我們不斷撕咬,但是鐵鏈子離地麵還有五六米,就算它們跳得再高,也夠不到我一個指頭,我才稍稍放下心,想著不管怎麽樣,起碼在鐵鏈子上還是安全的。我叫著老絕戶:“怎麽辦?”老絕戶冷哼著:“怕什麽?順著鐵鏈子走到頭,它們就不敢過來了。”正說著,那些巨大的鐵鏈子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幾股鐵鏈子相互撞擊著,發出古怪的哢嚓聲。老絕戶走得急,腳下一滑,身子一晃,一下子跌倒下去。好在他摔倒的一瞬間,牢牢抓住了鐵鏈子,兩條腿垂在下麵,不住晃蕩。那驢頭狼看見老絕戶垂下來兩條腿,唿啦一下撲了過去,幸好他猛地往前一縮,所以隻是半個褲腿被狼撕掉了。我拚命拽著鐵鏈子爬過去,費了牛勁,好歹把他給拉了上來。鐵鏈子還在劇烈晃動著,我也趕緊俯下身子,死死攥著鐵鏈子,生怕摔下去。迴頭一看,原來是群狼見我們在鐵鏈子上,竟順著鐵鏈子跑到了石柱子處,輪流使勁撞石柱。石柱被群狼撞得微微顫動,帶得上麵的鐵鏈子也跟著晃動,我們剛才就差點被甩下去。


    老絕戶死裏逃生,有些慶幸,對我的態度也好了一些,勸我不用擔心,那石柱子插在地下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狼群要是能撞翻,早給撞翻了,我們現在還是得趕緊順著鐵鏈子往前走,走到頭就好了。


    他說的有道理,我也不再說話,悶頭跟著他往前爬,爬了沒多遠,迴頭看看,卻嚇了我一跳。


    原來那狼群在石柱子處,一個挨一個往石柱子上跳,把石柱子抓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痕,像是要爬到石柱子上,再從石柱上躥到鐵鏈子上抓我們。我有些擔心。老絕戶卻冷笑著“:這畜生要是會爬鐵鏈子,那它就不是狼了!”仔細看了看,那石柱子又滑又硬,狼爪子直打滑,根本上不去。但是那狼群見爬不上去,開始在石柱下疊羅漢,幾匹狼蹲在最底下,上麵又踩著兩匹狼,兩匹狼上又踩著一匹狼,就這幾下,狼群就搭上了幾米高。這時候,那群狼中慢慢走出來一隻體型較小的狼,它仰頭看了看石柱子,然後慢慢踩著狼群,上到了最高層。


    那小狼順著疊羅漢的狼群,一步步攀上去,最後竟然真攀上了鐵鏈子上。它的兩隻爪子抓住鐵鏈子,身子向上一躥,竟然真躥到了鐵鏈子上,隨後在鐵鏈子上緩緩爬著,朝著我追了過來。我大吃一驚,叫道:“壞了,這狼成精了,竟然也會走鐵鏈啦!”老絕戶也有點遲疑,說:“不可能啊,狼爪子滑,把不住鐵鏈子,它怎麽能上來?!”他眯著眼看了看,說,“後生,看來咱爺倆是兇多吉少嘍!你知道這過來的是啥?”我說:“啥?狼唄,還能有啥?”他冷笑著:“狼爪子大,把不住鐵鏈子。這爬上來的東西是狽,狼的狗頭軍師!狽的前爪子很短,不能在平地裏走路,平時就趴在狼背上,由狼背著它走。沒想到啊,這狽的前爪子又短又小,爬鐵鏈子還真合適!”


    我一愣,“狼狽為奸”這個成語我很熟悉,但是我收獸皮那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狽這種動物。據說這東西比狼略小一些,前肢比後肢要短許多,行動不便,平時要靠狼背著走,但是它絕頂聰明,是狼的狗頭軍師,狼都聽它的指揮。但是動物學家說,狽這種野獸根本不存在,它其實就是狼。這種前腿短、後腿長的狼是哪來的?其實就是普通的狼,被獵人的鋼夾夾住了前腿。狼性烈,為了逃跑,它能生生把自己被夾住的兩條前腿給咬斷了,後來走不動路,隻好讓其他強壯的狼背著走。他以前打獵時,就見過一隻公狼,背著一隻母狼這樣走,那興許是一對掉隊的狼夫妻。


    當時哪還顧得上多想,我眼睜睜看著那狽四肢貼著鐵鏈子,朝著我們這邊爬過來,腦袋裏也是嗡的一聲響,想著這下子可完了,等它過來一爪子把我抓下去,我可成了狼食了。


    看著底下奔跑的狼群,我腦子一熱,想著背包裏還有一把弩,老子遠遠一弩射死它算了,看狗日的還能狼狽為奸不?


    當下停住腳步,把背包取下來,掏出弓弩,剛拉開弓弦,卻被老絕戶一把攔住,說:“這狽不能殺,要是殺了它,狼群就瘋了。”我有點搞不懂:“狼群瘋了?它們見了人不早就瘋了?”老絕戶搖搖頭:“這群狼隻是想攆咱們走,隻要出了陰城,它們就不會追趕咱們了。你要是殺了狽,這梁子就結下了,你就算有命出得了陰城,也出不了大興安嶺。”


    想想也是,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狼窟,也沒見有一隻狼,這邊剛靠近鐵鏈子,狼群馬上出現了,難道說這裏是狼群的禁地,這些狼都是在守護著這裏?在古代有帝王死了之後,在古墓中豢養許多毒蛇、蜈蚣、蠍子等守護墓室,防止盜墓賊褻瀆陵墓,雲南那邊還有說訓練野猴子作為守衛領地的大軍,難道說這個古怪的陰城竟然是狼族的聖地,被這群神秘莫測的狼群守護著?


    看看老絕戶,他傴僂著身子,向前努力爬。這個人隱姓埋名在大山裏幾十年,無親無友,洞悉大山的秘密,肯定不會是單純為了等人那麽簡單,說不準就是為了這陰城裏的秘密,我一路上還得小心防著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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