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路維斯聯盟的大都市比較起來,塔克拉瑪城的夜晚要安靜的多,既沒有吵鬧的夜市,也沒有各式各樣的商販,就連酒吧的關門時間也很早。不過,如此冷清的街道,卻正是偷襲者最愛的環境。


    在夜晚來臨前,擅長反偵的卡托麗與雷恩就已經了解到了那些監視者的確切位置——就在旅館對麵的建築二層。而約瑟芬現在要做的,正是出其不意的潛入那裏,並帶一個倒黴的獵物迴來。修因已經在他身上施加了法術,遊俠半透明的輪廓幾乎與周圍的環境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即使是矮人的視力也無法在這樣的黑暗中分辨出他的身影。而從二樓進行監視的那些法赫多德人更不可能察覺到,已經有人來到了他們的腹背位置。


    這比在街道上戰鬥要好得多,隻要出其不意的侵入房間,就能一下子製服對方。遊俠如此想著,輕巧的借著鉤繩攀上了二樓的陽台。


    約瑟芬將手按在了陽台的木地板上,伴隨著那種微小但確實的振動,遊俠很快就確認了房間內的狀況——隻有一個人在,這正是最佳狀況。他立即深吸了一口氣,抽出懷中的魔法卷軸,並輕聲的呢喃起了法師告訴他的咒文,在最後一句即將念完的時候,遊俠手中的鋒利長劍利索的削斷了陽台的門閂。下一瞬間,約瑟芬用力的將卷軸丟了進去。


    沉默術立即就發揮了效果,周圍的聲音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約瑟芬的劇烈動作令隱形法術的偽裝迅速的褪去,不過遊俠並不在乎這些,他有自信能擊敗眼前的這個家夥。


    對方的反應同樣很快,他大聲的召喚同伴,但在法術的範圍內這些都是徒勞的舉動,法赫多德人現在隻能孤立無援的麵對森林之子的攻擊。意識到這一點的敵人迅速抽出腰間的武器,兩柄長劍隨即在搖曳的燈火下激烈的交鋒了起來,刺眼的火花不時地綻開。


    時間拖的越久,變數就會越多。約瑟芬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在一開始就采取了最強有力的攻勢,從所有方位壓製著對方。不過眼前的敵人在劍術造詣上也並非泛泛之輩,一時間,戰鬥陷入了僵持的局麵。


    而防守相對攻擊來說要容易的多,看中這點的法赫多德人一味保持著防禦的姿態,以等待沉默術解除的瞬間,召集來更多的同伴。但幾個迴合的交鋒下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計劃希望渺茫——約瑟芬的攻擊完全不是他能夠抵擋的住的。很快,對方那飄忽不定的劍光就在自己的身上劃開了好幾個傷口,鮮血立即染紅了地麵。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感令法赫多德人的出劍速度逐漸緩慢了下來,最後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破綻。


    約瑟芬側移了一步,右手的長劍輕巧的導開了對方武器的軌跡,而長劍的主人則飛快向前搶上,倒持的厚重劍柄狠狠撞上了敵人的鼻梁,一蓬鮮血在幾秒鍾之後從完全塌掉的鼻子裏噴射出來,劇烈的疼痛令對方的全身都抽搐了起來,下一瞬間,遊俠的劍刃已經平穩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森林之子~!你……你想做什麽~!?”法赫多德人驚恐的問道,隨後他突然發現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了。


    “看來已經不需要自我介紹了。”約瑟芬冷笑了一下,一記重重的手刀砸在了敵人的脖子上,對方立即兩眼翻白,昏了過去。


    遊俠在幾分鍾內漂亮的結束了戰鬥,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但他依然保持著謹慎的作風。森林之子小心翼翼將昏迷的俘虜抬到了房間另一頭的窗口旁,隨後用手邊的台燈對著守侯在旅店內的同伴們發出了信號。


    魔力的悸動迅速地傳了過來——在修因的遠距離漂浮術作用下,約瑟芬扶著的那具沉重軀體,很快就脫離了重力的控製,輕飄飄的從窗口飛了出去。而遊俠自己則再度隱藏在了街道的黑暗中,按著原路悄無聲息的返迴了旅館。


    “那個人怎麽樣了?”約瑟芬打開了房門。在他返迴的期間,由空中轉移進來的法赫多德人已經被卡托麗等人牢牢的綁在了椅子上。直到現在,遊俠才有空仔細的打量一下這個倒黴的家夥。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留著絡腮胡的臉模樣非常普通,可以輕易的融入人流之中,不過遊俠很清楚,不讓自己引起他人的注意,正是間諜的必備素質之一。


    但卡托麗卻能敏銳的在第一時間發現這些老練的監視者……她一定每時每刻都緊繃著自己的神經吧?遊俠的目光轉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少女。


    “如果是說他的鼻子,並沒有什麽大礙。但目前情況有些棘手,這個人的魔法抗力已經受到了暫時的強化,心靈係法術完全沒有作用。”修因的迴答打斷了他的思緒,“而且肯定是法陣式的強化,以人類的力量想要抽取他的記憶是不可能的。但我們並沒有時間去等待這種強化精神力消失……”


    “也就是說,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直接問他,對吧?”約瑟芬皺起了眉頭。


    “恩,雖然對方會迴答的希望不大,但始終隻有這個辦法而已,雷恩已經在做相應的準備了。”卡托麗說話的間隙,仍然通過窗簾上的縫隙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過了好一會,與俘虜親密接觸了半天的雷恩終於抬起了頭:“他的頭發和牙齒裏都不含毒物,而且也沒有攜帶什麽隱藏的自殺工具,喚醒他的話,不會有問題。”


    “那麽就立刻開始吧。”法師點了點頭,“雖然這麽做不怎麽禮貌,但也沒辦法了。”他說著拿起了一杯冷水,往俘虜的臉上潑了下去,法赫多德人在呻吟了幾聲後,終於睜開了眼睛。


    “誰先開始?”修因詢問道。


    “當然是你~!”卡托麗,雷恩與約瑟芬三人異口同聲的迴答。


    “好吧好吧,我承認拷問是法師的任務……”他嘀咕著,彎腰湊近了剛清醒過來的俘虜,“你醒了嗎?”


    “你們想怎樣?”法赫多德人冷冷的問道。


    “隻有我才有提問的資格,而你沒有。”法師那雙湛藍的眼睛在一瞬間展現出了異樣的冰冷,“現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是誰指使你行動的?為什麽要監視我們?”


    “真是老套的對話,”對方咧開嘴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說嗎?”


    “那麽,要不要嚐嚐電擊的滋味?”修因的右手在一瞬間纏上了無數的藍色細絲,奔騰的電流在他的掌心打轉,並發出嘶嘶的叫聲,“被鏈閃電擊中可不是抖個幾下就能完事的,這條毒蛇會在你的體內到處流竄,讓你的肝髒變成氣球,腸子打結,全身的水分也會在一瞬間蒸發掉……即使這樣,你也不願意迴答我的問題?”


    對方隻是笑了笑,隨後就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遊俠:“你就是鼎鼎有名的‘森林之子’約瑟芬吧,以前我隻是聽過你的傳說,但這一次卻有幸與你一對一的戰鬥……雖然輸了,但對於戰士來說,就這樣死去的話是不會後悔的。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明確的斷言,你們是不會取得勝利的。”


    法赫多德人平靜的說完,立即念了一句簡短無比的咒語,在四人反應過來前,他的腦袋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不好~!”修因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隨即憤憤的握緊了拳頭,“他死了~!他居然死了~!”


    “不可能~!我已經全部都檢查過了……怎麽會?”雷恩無法置信的迴答。


    “是詛咒,某種依靠咒語激活的詛咒。”在仔細查看過屍體後,法師的表情陰沉了起來,“看來我們的對手中,有力量強大的死靈法師,真是個壞消息……”


    “不僅要和不知疲倦的亡靈們競爭,而且還要麵對擁有死靈法師的未知敵人嗎?這條通往星之都的道路還真不好走。”卡托麗小心的為死去的俘虜鬆了綁,並將屍體平置在了**,“不過,既然我們已經走下去了,就沒辦法再迴頭了。即使隻是為了能得到一個安穩的生存環境,也一定要毀滅那種力量~!”


    女孩嚴肅的看著同伴們:“今晚好好的休息吧,記得保持警惕,明天一早我們就向斯坦提爾進發。若是那些窺探者打算發動攻擊的話,就用劍來和他們交談~!”


    三人肯定的點了點頭。


    “卡托麗,等一下。”在修因和雷恩離開後,遊俠叫住了女孩。


    “怎麽了,約瑟芬?”


    “剛才說那些話的時候,很有領袖的氣勢啊。”約瑟芬笑嗬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隻是……不希望大家泄氣而已……”一向習慣接受讚揚的卡托麗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發自內心的想法才更能鼓勵同伴吧?雖然你是迪莉西亞團長的養女,但說起話來的神態卻和她很相似。”遊俠的表情有些落寂,“不過,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記得你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果然還是被看出來了。”卡托麗苦笑了一下,隨即下意識的握住了胸前的垂飾,“但是,當世界的命運就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時候,無論是誰也不可能覺得輕鬆吧?”


    “還有我們在你身邊。”遊俠直視著她的眸子。


    “真的能抵達那個傳說之地嗎?”女孩卻避開了對方的目光,“十七年前,黑暗之鷹完成了那個不可思議的任務,所以我想要做到同樣的事情……想要抹消他的存在感……但是,直到在貝利爾村遇到惡魔的時候,才發現那根本就是一相情願的想法……這條路比想象中的難走太多了,僅僅憑借我們四個人的話……”


    “也許以後還會遇到那位卡奧斯先生,或者遇到其他一些願意幫助我們的夥伴,我是不反對他們加入隊伍的。即使沒有遇到他們,我們依然有逃跑這個選擇。即使是聖騎士,也不必對每一場戰鬥都來之不拒。”約瑟芬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迴答,“再說,雖然惡魔很強大,但在現世那畢竟是少之又少的,如果我們的對手是普通的人類,完全沒有必要放在心上。雖然我對深淵領主沒什麽辦法,但還是有自信幹掉幾個死靈法師的,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放心?我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森林之子’哦~!”


    “說的也是~!大概我是被那個醜的要死的深淵領主給嚇怕了也說不定。”看著裝出生氣模樣的遊俠,卡托麗的表情終於明朗了起來。


    “所以,今晚你也去好好的休息吧,不必特意去觀察旅店周圍的狀況了。”


    “咦?你……”女孩發出了驚訝的聲音,隨後下意識的捂住了嘴。


    “在迴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周圍設置了些法術障礙,如果有異常的話,立刻就能知道,隊長你就放心好了。”約瑟芬眨了眨眼睛,語調突然神秘了起來,“別累壞了自己,否則我可沒辦法和聖都的某個人交代。”


    “哪個人?”卡托麗的好奇心一下子湧了上來。


    “等任務結束了,我就告訴你。”


    “說好了,不可以反悔的。”女孩伸出了小手指。


    “恩,就這麽約定好。”遊俠也伸出了小手指,拉了對方一下。


    “謝謝你,約瑟芬。”離開房間時,卡托麗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靨,對方則同樣報以微笑。


    既然不能成為她的依靠,那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她心愛的人。


    監視者們很快就發現了同伴的失蹤,不過即使猜測到了事件的可能情況,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卡托麗一行早上離開了旅館,法赫多德的間諜們才得以展開調查。


    “埃布爾犧牲了,大人。”一名部下走進了房間。


    “是嗎……”奧斯丁的眉毛不宜察覺的顫動了一下,他隨即讓目光落在了遠方的地平線上,“他是被折磨死的?”


    “是自盡的,大人,盡管他的鼻子被打碎了,但據醫生的推測,很有可能是戰鬥時造成的傷害。”


    “這樣嗎?夠了,你繼續去搜集情報吧,我需要知道對方行動的確切路線。”男子歎了口氣,而當部下離開之後,一個黑影般的輪廓從房間的角落凸現了出來,並緩緩的移動到奧斯丁的身後。


    “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麽辦,托馬斯?”奧斯丁並沒有迴頭。


    “您還記得那個神秘的法師所說的話吧?‘五彩極光出現在了星之都更西的地方,並映照出整個世界的景象。這代表著能令路維絲畏懼的力量已經出現,女神必定會不惜一切的毀滅它,法赫多德若是能抓住這個時機的話,也許會從此擺脫神帶來的厄運。’”臉色蒼白的死靈法師背誦著記憶中的那幾句暗示,“就我的推測來看,即使我們沒得到那種力量,它依然能發揮出令聯盟衰弱的影響力。”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就應當動手,而不是等待更進一步的情報?”


    “這些天來我查閱了很多資料,就目前的推測看來,那種力量大概不會受到我們的控製。所以我們需要做的,隻是阻止聯盟的人破壞那種力量。”托馬斯冷靜的分析道,“原本靜觀其變也是一種策略,但既然現在監視的行為已經被發現,那若是不盡快做出反應的話,一切就會變得難以控製。”


    “很有道理,那麽我們現在就動手。如果說他們的目的地是那個傳說中的星之都的話,斯坦提爾將會是必經之路,我會在那裏設置重兵埋伏,並且親自指揮,他們一個也逃不掉。”奧斯丁自信的說道,“不過這大概會引起國王的恐懼吧?畢竟,法赫多德一向不敢對來自聯盟的使者們出手的。”


    “那方麵就請交給我去辦,一定會讓您在行動結束前,完全控製斯坦提爾地區的全部軍事力量而不會遭受任何幹擾的。”死靈法師鞠了一躬,隨後再度消失在了黑暗的深處,“我會隨時用魔法與您聯係的,請等我的消息。”


    “又要開始新的戰鬥了。”奧斯丁緊握著腰間的劍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微笑,“和聖騎士的戰鬥一定會很有趣的,真是令人期待。”


    “小子,這是今天的食物,趕快動手做飯吧~!”穆拉丁隨手將兩隻死野雞丟到了青年的麵前,說話時,矮人的胡子不停的顫動著。


    “我的名字是羅蘭~!別忘記了我可是你的雇主,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年輕的聖騎士瞪了對方一眼,一把拎過晃蕩的獵物,但他立即發現了一個自己難以解決的問題——在這種剛下過雨的潮濕森林裏,究竟該怎麽生火?


    羅蘭心虛的抬頭偷瞄了一下。身高超過兩米的獸人先知正安靜地在一旁盤坐冥想,表情的祥和與威嚴絕對不下於任何一位祈禱中的高階牧師。但營地的另一頭,斜下的夕陽卻映照出了矮人詭異的笑臉。


    該死的,我一定要把火給生起來~!否則若是被那個酒桶嘲笑的話……身為聯盟聖騎士考核第一名,被授予“艾拉澤亞之驕傲”稱號的羅蘭就會成為旅途中的笑柄了~!青年想著,摩擦著火絨的雙手頓時加了幾分力。


    但過了整整半個小時,羅蘭還是沒能把火給生起來——無論聖騎士如何努力的吹氣,每一次微弱的火苗在遇到樹葉的水分時都無助的熄滅,對此他沒有任何辦法。而在這段時間內,夕陽的殘影卻已迅速的沉向了地平線。


    “我說,你該不會不知道怎麽在雨天生火吧?”矮人慢條斯理的開口了。


    “開玩笑,那怎麽可能~!隻是今天的狀況不太好而已。”羅蘭不得不擠出一絲笑容。


    “但你居然用濕樹葉做火引,要知道,那玩意是絕對不可能燒的起來的。”穆拉丁眯著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絲兇光,“還是說,被稱為“艾拉澤亞之驕傲”的聖騎士,其實連怎麽在雨天找幹樹枝都不知道?要知道,即使是最菜的獵人對此也是一清二楚~!”


    “穆拉丁你這家夥……”羅蘭憤憤的站了起來。


    “菜鳥,不懂的話最好早點說出來,否則大家一起餓肚子就不好玩了~!”


    “你實在是太陰險了~!明明知道我不懂,還偏要刁難~!”聖騎士猛的將野雞扔在了地上,它們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死後還要遭到鞭屍的命運,“等到了塔克拉瑪城,我非把你解雇不可~!”


    “解雇,天~!菜鳥,難道你以為自己拿著把這種尺寸的武器就可以嚇人了嗎?別忘記了這些天來能吃飽肚子是靠了誰~!”矮人完全不在乎對方的威脅,語調越發不屑了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最好先……”獸人先知終於看不下去了,但他的話語卻立即被打斷了。


    “哦,閉嘴,這裏沒你的事~!”兩人異口同聲的喊了起來,下一瞬間,反射著夕陽昏黃光芒的利矢從羅蘭的眼前一掠而過。


    憑著優異的反射神經,聖騎士的身體在思考之前就滾到了地上,箭羽擦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羅蘭立即明白了過來——自己已經被偷襲了,不過幸運的是,對方的弓術顯然不怎麽樣。


    “我剛才就想和你們說了,這裏似乎被包圍了。”阿澤塔羅斯以惋惜的語調說道,而一旁的矮人則露出了嚴正以待的表情,並握緊了巨大的戰斧。


    接下來,他們遇到了此次旅途的第一個大危機——一百五十名以上強盜將這個“出逃的貴族公子與他的奇怪侍衛們”的組合包圍了起來。強盜團中有不少都是精通劍術的高手,而三人卻不得不餓著肚子與他們周旋到天亮。等到朝陽懶散升起的時候,即使是體力最好的矮人也已渾身帶血,疲憊不堪,而強盜們卻像不知疲倦的螞蟻般,紛紛從陰暗的角落冒了出來。


    年輕的聖騎士一度以為自己的錦繡前程會葬送在那個天殺的樹林裏,但最後三人不僅成功的達成了一百五十人斬的完勝,而且還像一起戰鬥了十年的老戰友一般在塔克拉瑪的酒館裏喝了個痛快。


    一切仿佛都發生在昨天。即使已經過去了十七年,但當死亡騎士再度踏上這片土地時,記憶依然清晰可辨。


    如此緬懷著過去,究竟是由於對同伴的思念,還是因為向往成為安息的靈魂?羅蘭問自己。也許兩者都有吧……他這樣想著,隨後緩緩地卸下了身負的大劍,找了塊幹淨的地麵坐了下去。五天以來,死亡騎士第一次停下了自己前進的步伐。


    今天是晴天,明媚的陽光透過翡翠色的綠葉灑下點點斑紋,在大地上勾勒出一幅春天的景象,除了羅蘭耳旁拂過的陣陣微風,一切都顯得靜謐而安詳。但死亡騎士卻非常清楚,目前身處這片樹林中的絕非自己一人。


    “理查德,是你嗎?出來吧。”羅蘭對著叢林深處說道,伴隨著一陣樹葉摩擦與枯枝斷裂的聲音,一個穿著法師袍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巫妖的表情看上去相當沮喪,“就連我在穿越聯盟領土的時候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亡靈的氣息與這片生機勃勃的土地太不協調了,連這都感覺不出來嗎?”羅蘭帶著惡意解釋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告訴法赫多德人一些聯盟使者們的信息,調查一下這裏的軍事設施,為以後亡靈大軍開辟神道做個準備,另外告訴你個壞消息。”


    “什麽?”


    “雖然你在五天內就趕完了三周的路程,但那幾個幸運的家夥卻得到了魔法地圖,四天前已經用移送方陣直接抵達塔克拉瑪了,現在他們正在通往斯坦提爾的路上。”


    “是個讓人頭疼的消息。”死亡騎士搖了搖頭,“不過你不會是為了這種事情來見我的吧?”


    “的確,比較起時間上的劣勢,你還有其他的方麵更值得擔心。”理查德直言不諱,“在搜集情報的時候,我聽說了你在貝利爾村的事跡了——當然不是指十七年前的那次。”


    “……不得不承認,在寒冰皇冠做了巫妖們的助手七年以後,還想要駕禦這東西是有些困難的。”羅蘭凝視著手中的霜慟,“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灼熱燃燒著的靈魂了,那時候的羅蘭-斯特萊夫即使在麵對強大的白龍之王克拉費裏格時也不曾有半點畏懼,但現在,一隻深淵領主就足以抵擋他的斬擊。”


    “所以你害怕了?”巫妖選了一塊比較平整的地麵坐了下來。


    “很害怕……伊修托利是一定要成為神才可以的,她需要我的力量,如果在這種時候又象以前一樣的話……”死亡騎士的臉色陰沉了下去,“那麽我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但無論結果如何,伊修托利也絕對不會因為選擇你作為任務人選而感到後悔。”理查德凝視著那雙水色的瞳孔,“你的命運並非僅僅是因果律的結果,羅蘭。”


    “你知道伊修托利為什麽要這麽做?她為什麽要選擇我成為歐林,以及……”羅蘭猛的站了起來。


    “如果想知道一切真相的話,你應該去問她本人。”


    “十四年來她從沒說過與此相關的事情,從寒冰皇冠的第一次見麵,直到賦予我尋找世界樹的任務為止,一次都沒有,”死亡騎士皺起了眉頭,“而且每次我問她的時候,都會被扯到很尷尬的事上去……”


    “你從沒想過問題到底出在什麽地方?七年前為複仇的火焰燃燒著自己的一切,而之後則成為了無所事事的寒冰皇冠禦用園丁,”理查德微笑著說道,絲毫不顧對方的不滿,“若我是伊修托利的話,也不會和這樣的家夥傾訴心事吧?”


    “真是讓人難以反駁,理查德,你說教的本領又提高了不少。”羅蘭苦笑了一下。


    “對了,和他們一起戰鬥的感覺怎麽樣?”巫妖突然轉換了話題。


    “他們?你是說卡托麗一行?”死亡騎士的眼神染上了猶豫的色彩,“仿佛迴到了過去的時光一般,當時的感覺就象是和同伴們一起戰鬥……但是,我沒料到對方會是仇人的後裔……”


    “仇人的後裔?”理查德打斷了對方,“真有趣,現在仇恨這個詞依然對你具有束縛力?你在得知對方的身份時真的感覺到了憎恨,就像達蘭拉一戰的時候?還是說,那是由於自己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對待,所以才自願的求助於仇恨的過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在一瞬間凝固了起來,羅蘭沉默的將目光扭向一邊,並下意識的撫摩著手中的大劍。過了半天,他才終於開口:“畢竟,他們的目的是要去破壞世界樹,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當然,就這方麵來說,他們是無須質疑的敵人。”巫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但你是不能把自己的戰鬥寄托在這樣的理由上的。一個已經達成願望,僅僅依靠約定而存在的死亡騎士,若是強迫自己戰鬥的話,很有可能會徹底的消失掉……你非常清楚這點,不是嗎?”


    “是的。”羅蘭短短的迴了一句,他突然發現自己毫無反駁的餘地。


    “所以,還是好好的思考下關於自己的事情比較好,我是那麽認為的,也許某天伊修托利就會讓你知道一切,”理查德說著伸出了右手,“至於尋找世界樹的任務,雖然女神並沒有拜托,但我打算以自己的方式來幫忙,怎麽樣?”


    “榮幸之至。”死亡騎士點了點頭,隨後握住了對方的手。


    “話就說到這裏吧,接下來由我送你一程好了,塔克拉瑪城就不必去了。”理查德站了起來,腳下逐漸閃耀起移送方陣的光芒,“與貝利爾一樣,斯坦提爾也是現世與幽界的交界所在,想要用法術穿越那裏並不容易,不過,能在這趟長途賽跑中取得一點優勢也總是好的。”


    “那麽開始施法吧,”羅蘭起身來到了巫妖的身旁,“也許在那裏,我還會再遇到他們,那個時候……”


    我會試著讓自己重新判斷自我存在的價值與方式。


    本作為爬爬vip作品,**請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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