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合馬乃西域的色目人,本是察必皇後嫁給忽必烈時的陪嫁奴隸,因擅於理財而受到忽必烈信任,並被委以財稅重任。正是在其統籌運作之下,蒙元政權才得以有充足的糧稅打贏阿裏不哥,使得海都不能東進,並將宋軍按在地上摩擦。阿合馬雖沒有見識過火器的厲害,但知道霹靂軍財力雄厚,無論誰領軍前去都是兇多吉少,畢竟打仗就是打的是錢糧。讓真金太子領軍,如果勝了自己也無損失,如果敗了則正中其下懷。真金太子漢化頗深,崇尚人本理念,認為貪腐的阿合馬沒有踐行聖人之道,兩人素有矛盾。至於他建議援軍前往河東、解州和太原府,原因則更簡單,阿合馬在河東有大片田產,每年也從解州鹽池和太原軍械中獲得不菲的收入。


    忽必烈根本無法拒絕阿合馬的建議。自他坐上汗位之後,沒有一日不為財稅操心。連年無休止的戰爭,讓蒙元的府庫千瘡百孔,若不是阿合馬斂得巨量的財稅,前線的軍士將會陷入饑寒之中,政權也將搖搖欲墜。他之所以沒有在戰前斷絕同霹靂軍的貿易,之所以容忍阿合馬的貪腐,皆因為蒙元政權太缺錢了。實際上,他也知道阿合馬的斂財法令不僅讓漢人百姓民不聊生,甚至讓不少蒙古平民窮困潦倒,卻也其默認其行為。至於他與太子有隙,忽必烈相信當真金繼位之後,兩人的矛盾會煙消雲散。阿合馬建議太子領軍前往,在忽必烈看來也並不不妥,正好可以培養儲君的威信。


    就在忽必烈召開禦前會議之時,臨安政權也在皇宮召開了內廷會議,商量應對元軍之策。幼兒皇帝趙?隻是個擺設,由謝太後抱坐椅上,廷議的主持者是新任宰相陳宜中,另有陸秀夫、文天祥等十餘高官。蕪湖丁家洲一戰,賈似道敗掉了宋軍最後的戰略預備隊,動搖了臨安政權的根基。朝野上下早已被其苛政搞得天怒人怨,紛紛借此機會上書,要求將賈似道抄家滅族。垂簾聽政的謝太後卻以“似道勤勞三朝”,隻是罷其官職,誅殺了其幕僚翁應龍、廖瑩中及幾個親信黨羽,引發朝臣普遍不滿。群情洶湧之下,謝太後隻得將賈似道貶為高州團練使,流放循州(惠州)。賈似道作惡太多,在押送路上被仇敵趁機殺死。自此之後,臨安朝廷的權柄落入了陳宜中之手。


    陳宜中也繼任了賈似道抗蒙職責,並在臨安開府。他是個貪生怕死人,不通軍事卻精於內鬥,自掌握權柄之後大肆提拔自己的黨羽,又試圖派親信將領奪取兵權,因而讓統兵在外的張世傑、李庭芝等將領心生仇怨,並由此對朝廷聽調不聽宣。參加廷議的人中,要麽是嘴尖皮厚腹中空的空談之輩,要麽是賈似道打壓多年的清流官員。他們即無軍務也無政務經驗,麵對幾十萬直趨臨安而來元軍,那裏能想出好辦法。冗長而沉悶的會議讓幼兒皇帝不時吵鬧,謝太後命人拿來糕點和糖才讓他破渧而笑。


    眼見眾人束手無策,陳宜中隻得說出了霹靂軍的建議。就在廷議半月前,霹靂軍使者帶來了流求都督黃大根的親筆信。在信中黃大根告訴陳宜中,元軍勢大,臨安必不可守,皇室和朝中大臣可退往流求,以免重蹈靖康之恥。霹靂軍高層一致同意,將永尊趙氏的皇室地位,給予豐厚田產和歲貢。至於條件則是兩條,第一條是實行君主立憲,即皇帝將是名義上的****,朝政將由民眾推選出來政府和官員負責;第二條是對包括宗室在內的有罪官員繩之以法,比如沿江製置使趙溍身為宗室成員,在元軍兵臨建康府時,竟然卷公帑金帛棄城而逃,使得元軍兵不血刃拿下建康這座堅城,並獲得千萬計的糧草軍需。如此大罪竟然未被追究,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封信讓陳宜中勃然大怒。在他這個理學老學究的眼中,霹靂軍隻不過漢人流民與西南蠻夷的混合勢力,竟敢口出忤逆狂言,對皇室和朝廷指手劃腳。歐陽軒離經叛道就罷了,如今還借機落井下石,以下犯上威脅宗室和官員,簡直是十惡不赫。當即他便命人驅逐了霹靂軍使者。陳宜中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麵是因為他認為霹靂軍的提議實在駭人聽聞,另一方麵他仍認為宋軍仍能抵擋元軍的攻勢。眼下各地勤王的義軍正源源不斷往臨安而來。除此之外,他還派了使者去伯顏處求和,元宋締結父子盟約——元為父,宋為子,歲歲朝貢不敢怠慢。陳宜中還乞求元軍退迴江北,雙方劃江而治,並將霹靂軍治下的巴蜀、流求、濟州等地割讓給蒙元。如有所需,宋軍還將奉令配合元軍進攻霹靂軍。


    陳宜中不僅自己很傻很天真,也將蒙元想得很傻很天真。蒙元就像一頭餓狼,已咬住肥羊喉嚨的當口,怎麽肯鬆口?伯顏的數十萬軍離臨安不過數百裏,其前鋒甚至隻有三百裏,故他一口迴絕了臨安的使者。要助元軍奪取霹靂軍土地更是搞笑,不光是畫大餅而且是不自量力。伯顏此時已得到了元軍在關中慘敗情報,這也是他急欲攻占臨安的原因。至於陳宜中聲稱臨安仍有數十萬勤王義軍足以一戰,在伯顏看來,所謂義軍隻不過是一群兵甲不齊的流民而已。在半月城前的溧陽城外,一支三百騎的元軍先鋒與一支上萬人的義軍不期而遇。在蒙元騎兵的衝鋒下,戰鬥在半柱香的時間便結束了——義軍死傷上千人,其餘一哄而散,而元軍隻損失了十餘騎。


    雖然早已對歐陽軒的離經叛道見慣不驚,但如陳宜中所想的一樣,霹靂軍的提議仍在廷議上引起一片痛罵。實行君主立憲,皇帝成為吉祥物,讓謝太後十分慍怒。不能一言九鼎,這樣的皇位有何意義,與富家翁有何異?與謝太後相比,參加廷議官員更痛恨歐陽軒。趙氏與士大夫共天下,如果官員都是由百姓推選,置士大夫於何地?如果官員由民選,不如投了蒙古人。即便蒙古人也要依靠漢人世侯的支持,也要靠士大夫幫助其統治。“刑不上士大夫”,如果連趙溍這種宗室高官都要處置,自己違法亂紀豈不也要處置?


    原本的抗蒙議題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對霹靂軍的聲討大會。清流官員引經據典,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霹靂軍一頓猛批,陳宜中及其黨羽也自然極力附和,出現了難得的同仇敵慨。正在眾人說得唾沫橫飛之時,幼兒皇帝趙?又不合時宜啼哭起來,口嚷腹中饑餓。原來,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暗了下來。陳宜中隻得又將眾人拉迴抗元議題上,但商議多時卻仍無良策。隻是眼下局勢危如累卵,須得有應對之策。直到商議到深夜,陳宜中才從眾人提議中確定了四策。一是繼續向元軍派出使者,哀告求和;二是飭令各州縣堅守城池,並派朝廷大員前去慰問;三是再令天下起兵勤王,並派陸文天祥等人分別前往江南西路籌措兵馬糧草;四是準備堅固大海船,以備元軍逼近臨安城時逃往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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