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瓊高亢的尖叫在整個大廳內迴響,猶如尖銳的刺刀。


    林葭承受著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仿佛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身體,很冷,一直一直往下沉。


    沒錯!孩子都是她害死的!沒有人會相信她罷……


    “她沒有推許佳陌下樓!”


    一道聲音傳來,冷傲,沉穩,有力。


    那種感覺,如同置身一片淒慘的廢墟之間,恍恍惚惚看到了一絲曙光。林葭怔怔望去,陸擎站在門口,帶著夜風的蕭瑟,風塵仆仆而來。他高大的身影屹立在門口,像是整個世界的救世主。有他在,即使整個世界坍塌都無需害怕。


    “阿擎?”陸玉瓊皺眉,“你根本不在場,憑什麽說這句話!”


    “憑我相信她!”


    “你怎麽能這麽包庇她?當年就是她推莞莞下樓,害她流產,她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給蒙蔽了!今天,我們所有人都看到,是她推許佳陌下樓……同樣狠毒的手段,她已經用了第二次,一定是……”


    “我說了!不是她!”陸擎沒有爭辯,隻是簡單的一句宣示,卻說不出地有威懾力。


    “阿擎……”


    “我也看到了!”陸戰熄了煙,緩緩開口。對林葭,他一向不喜歡。隻不過因為她是長子唯一的血脈,才勉強把她們母女接迴家。當年陸莞流產,他心裏一直有心結。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無法不追究。


    “眼見未必為實!”陸擎一把將林葭拉起來,環住她的肩膀,力量通過肌膚傳遞到她身上。仿佛在告訴她,有他在,再大的風雨她都不必害怕。“信不信是你們的事,總之,我相信她!”


    說罷,環著林葭就要離開。


    “阿擎……”


    “站住!”陸戰起身,態度強硬。“今天的事,她必須給個交代!”


    “她沒有做,這就是交代!”


    望著陸擎堅定離開的身影,陸瑤心裏呐喊“三叔帥呆了!”,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們兩在一起,似乎再合適不過。


    捷豹在夜色中平穩前行,夜涼如水,山道漆黑。偶爾有一兩道燈光映入林葭眼裏,忽明忽暗。她怔怔地望著窗外出神許久,忽然動了動唇,“為什麽相信我?”


    陸擎目視前方,沒有迴答。


    少頃,車內響起一聲歎息。“可阮煜南不相信我,從來都不相信……”


    ……


    醫院。


    許佳陌昏迷幾個小時後,醒了過來。臉色煞白,嘴角抿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孩子沒了……是嗎?”


    阮煜南無言,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不該求醫生騙你說孩子打掉了,我隻是……舍不得!”她輕輕吸了吸氣,鼻息間一股濕意。“這幾天我這麽黏你,是因為肚子快瞞不住了,想在最後的時間裏多留下和你的迴憶。我打算一個人移民到國外,把孩子生下來,我不想給你造成任何麻煩!卻沒想到……還是沒保住!也許這就是天意!”


    阮煜南聽了,心裏一陣難受。“別說了!好好休息!”


    “阿南……”許佳陌緊緊抓住他的手,如同他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現在隻有你了,求你別離開我!我保證,我不會再騙你!求求你……”乞求著,聲淚俱下。


    兩年前,陸莞應該也是這麽絕望吧?因而才會離開他,徹底斷絕和他的聯係。這一切,都是拜林葭所賜。


    恨意在阮煜南心頭滋長,如同蝕骨的毒藥。他反握住她的手,指骨冰涼,不斷抽緊,惡狠狠磨牙。“你放心,我一定會不會放過她!”


    ……


    林葭覺得身心俱疲,一迴到陸擎的別墅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別墅內隻剩下她和管家兩人。她以為陸擎已經去上班了,卻發現它的捷豹還在院子裏,問了管家才知道,他在房間,還沒吃早餐。


    她想了想,親自給他送了早餐進去。


    陸擎正認真看資料,眼皮也沒抬一下,說了聲。“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昨晚……謝謝你幫我!”林葭由衷感激。她自認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真的很好。被人信任的感覺,也真的很好!就像在無邊無際的泥淖裏,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不客氣!”


    他的迴答稍顯冷淡,林葭站在原地,局促地絞了絞手指,還是沒出去。“接下來,該怎麽辦?”


    “這幾天,先住在這!”


    “你不怕你二姐上門找麻煩?”


    “這裏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陸擎抬頭,望了她一眼,雲淡風輕又不乏鄭重宣布。“你是我第一個帶迴家的女人!”


    心,哆嗦了一下,林葭紅了紅臉,不知該怎麽接話。猶豫了幾秒鍾,生硬地說了聲。“謝謝!”無意間掃到桌上阮煜南的項目書,拿起來翻看了兩眼,發現最後一頁陸擎親手寫了八條漏洞。任何一條,都足夠理由不采納阮煜南的方案。


    她愣了一下,“你是因為這些漏洞才不采用他的方案?”


    陸擎動動嘴角,“華而不實!”指的更像是阮煜南其人。


    “我以為你是出於私心……對不起!誤會了你!不過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重要嗎?”


    “……”是啊!重要嗎?林葭反問自己,他何必向她解釋?見他注意力全在工作上,不欲多言,她叮囑了兩句讓他記得吃早餐,就出去了。


    無所事事,在別墅裏看了一天電視,天色暗下來,夜漸漸深了。林葭翻來覆去睡不著,走到泳池邊,望著漆黑無垠的山景出神。夜風吹拂她的發絲,吹動了淡淡的愁緒。


    “在想什麽?”


    陸擎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手執一杯紅酒,輕輕蕩漾。猩紅色的液體,色彩絢爛。


    “在想許佳陌!”林葭低低一笑,“其實,我能夠理解她的做法。阮煜南一定不會讓她留下孩子,她怕肚子暴露,索性借我的手落掉孩子。我隻是沒想到,她會選擇和陸莞一模一樣的方式,未免太殘忍了!”幽幽歎了口氣,“最可憐的還是孩子,他是無辜的!”


    “同情心泛濫!”


    “也許吧……對了!你女朋友不是也懷孕了嗎?上次在孕婦用品店……”


    陸擎沉默了一會兒,側過頭來看她,目光深沉。“你當真不知道我說的女人是誰?”


    林葭微怔,直覺他指的是自己,可是說不通。“你該不會誤會我懷孕了?”


    “那晚你喝醉酒,一直提到孩子。我派餘森調查過,你和許佳陌做過產檢,寫的是你的名字!”


    這才恍然大悟,“設計院管得嚴,所以她用了我的名字,沒想到你以為是我……”未免太烏龍了。


    這麽說,他是專程陪她挑孕婦裝……迴想起來,他雖然沉默寡言,卻是個十分體貼的男人,將來應該也會是個好父親。原本冰涼的心,注入了一股暖意。


    “那你說隻要她準備好,就帶她見爺爺,說的也是我?”


    陸擎抿了口紅酒,默認。


    “謝謝你善待我!”


    “你是我第一個女人!”


    他以一種再平常不過的口吻說出這句話,卻令林葭愣住,“第一個女人?你指的是*上?”也就是說,那晚之前,他還是處/男?


    像他這樣有權有勢的男人,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怎麽可能“守身如玉”?太不可思議了!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在開玩笑。一時感覺怪怪的,不知該作何迴應。


    三十二歲的處/男,這……


    眼角餘光瞥見她嘴角一抽一搐,陸擎揚眉,幾分危險。“很好笑?”


    林葭忙認真擺手,“沒、沒有!”可是嘴角那抑製不住的古怪笑意是怎麽迴事?輕輕咳了兩聲,“我是覺得你潔身自愛很偉大,”她強調,“真的!”


    陸擎怎麽可能相信她的說辭,但他不在乎,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個笑他的人!之前在軍隊,他就因為這事兒被手下那群狼崽子開過玩笑。但在他看來,處/男又如何,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做/愛,他想想就覺得惡心!


    隔了幾秒林葭覺得不對勁,“你那個超模前女友呢?”魔鬼身材,天使臉蛋,幾個男人能把持得住?


    “我和她,不像你想的那樣!”


    不像她想的那樣是哪樣?林葭好奇,但感覺一言難盡,也不好打探他**,便“嗯”了一聲,沒再追問。


    夜涼如水,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開口,享受著這舒適而不尷尬的沉默,內心很寧靜。


    林葭不時偷偷看一兩眼陸擎,覺得夜色中的他好看到了極致。


    當然,平時的他也很英俊,隻是太冷傲了,感覺不易親近,隻能用來膜拜,倨傲得不真實。然而此刻,她忽然有種錯覺,能夠碰觸到他的內心,準確來說,是內心柔軟的那一塊!


    因為兩人的特殊關係,她一直抗拒他,把他當成危險人物敬而遠之。可偏偏就是這個危險人物,三番兩次救她於危難,願意相信他。冷傲不過是表象,他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好,至少對她如此!


    感覺到她的注視,陸擎轉過頭來,眼裏凝聚著一絲柔情,“林葭……”他唿她,聲音前所未有的柔軟。“我想吻你!”


    ――――――――――――――――


    溫柔的陸三叔……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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