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柒虛弱地躺在床上,雙眸無神地盯著藕荷色的香羅頂。


    “安婕妤還不肯吃東西?”皇帝的聲音隔著虛掩的門傳進來。


    “是。”荷香應道。


    “把門打開。你們兩個留在外麵。”


    聽到這裏,沈柒柒輕眨了一下眸,飛快地轉身側臥,麵朝裏,背對著外麵。


    門開了,一陣腳步聲漸行漸近,最後停在了床邊。


    夜寰宇靜靜看著裹著錦被躺在床上,背對著他的人兒,一頭柔順的黑發很隨意地鋪在枕頭上,床褥上,好像千萬情絲,密密麻麻纏繞在他的心上。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在床邊坐了下來。


    感覺到床往下一沉,沈柒柒一驚,迅速合上眼眸。


    雖然夜寰宇坐下後,繼續保持著沉默,並未開口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但是他身上濃鬱的龍涎香卻飄了過來。


    沈柒柒聞著這香味,隻覺得惡心想吐。


    但是她又不能出聲趕他走,因為會暴露了她醒著的事實。


    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想理會他。


    “朕知道你醒著。”夜寰宇突然道。


    他是練武的人,清醒的人和熟睡的人唿吸的深淺和頻率是不一樣的。


    沈柒柒打定主意不理他,心想也許他是誆她的。


    被無視,夜寰宇沒有生氣,淡淡道:“既然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


    下一刻,他轉頭朝著門的方向,揚聲道:“來人!”


    很快,門再次打開,安新小跑著進來,在離床還有幾米的地方停步:“皇上有何吩咐。”


    “舀碗粥來。”夜寰宇吩咐道。


    “是。”安新出去,很快就帶著荷香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瘦肉粥進來。


    因為沈柒柒一直不肯吃東西,所以皇帝交代了荷香,在西殿裏設了一個小廚房,早上煮好一鍋瘦肉粥,一直在灶上溫著。


    “把粥給朕,荷香,你扶娘娘起來。”夜寰宇道。


    “皇上,小心燙。”荷香將粥碗遞給皇帝後,去扶沈柒柒起來。


    猶豫了一下,沈柒柒還是由著荷香把她扶起,往腰後墊了一個錦墊,靠坐在床頭。


    夜寰宇舀了一勺粥,耐心地吹了幾下,然後送到她的口邊:“小心燙。”


    沈柒柒邊開臉,不肯喝粥。


    “你不要再任性了,否則身體會受不了。”夜寰宇溫聲勸道,溫柔體貼,一如往昔。


    可惜物是人非,沈柒柒看到的,是他的霸道無禮,不顧倫常道德。


    “明天賢王出殯,隻要你把粥喝完,朕就允許你明天上城樓看一眼他的棺槨。”夜寰宇誘哄道。


    聞言,沈柒柒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遠遠地看一眼棺槨有什麽用,她連他的最後一麵都見不著。


    而且,進了皇陵之後,他的身邊躺著的還不是她。


    “我要祭奠他,並且為他守夜。”她道。


    “不行!”夜寰宇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沈柒柒並不覺得意外,蒼白的唇角淺淺彎起,噙著淒美的笑意。


    與其這樣陰陽相隔,被困在宮裏苟且偷生,下半生過著屈辱的日子,倒不如繼續絕食,死了算了。


    身體不能與他葬在一起,她的靈魂卻可以得到自由,找到他,與他一起。


    一直以來無比珍惜生命的沈柒柒,此時覺得死亡才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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