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霄一陣激動,“所以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什麽人可以悄無聲息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又不引起別人注意?為什麽我這麽快被發現?為什麽護衛這麽快被調遣、部署?因為從始至終我們都未曾防範過官兵。”


    悅蓉目瞪口呆。迴憶此前白搭與二殿下、三殿下相處的情景,震驚道:“二殿下與三殿下看著不像認出白搭的樣子,也就是說,有人在借助官府甚至王室的力量在監視白搭,有可能是借著秋生打擊秋氏一族,甚至牽連王氏一族。”


    “一會白搭一會秋生的,你都給我繞暈了。”


    悅蓉抿唇一笑,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你心裏不是滋味兒?你的拾約妹妹要變成秋生了,你舍不得了?覺得高不可攀了?”


    雷霄虎著臉,一雙狐狸眼瞪得圓溜溜的,“你胡說什麽呢?”


    “你敢說,你對她沒有圖謀?”悅蓉笑出聲來,眉眼彎彎,“若說蕭苻那個武癡木頭沒有存什麽心思,我還信一下,若說你沒有,我可一點都不信。”


    “你不懂我的心情。”


    雷霄悵然的歎了口氣,道:“我十四歲那年,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正好從一條巷子的裏走出來,我到現在都記得她當時的模樣,杏黃色的交領襦裙,衣領上繡著杏花花瓣,橘色的石榴裙,衣服寬大肥胖不合身,腳上穿了一雙朱紅色的海棠繡花鞋,我當時一看就樂了,這是哪家的小姑娘穿了家中大人的衣服就出門了?不倫不類的。”


    “我抬頭一看,我隻記得一雙眼睛像初生小鹿一般,閃爍著膽怯、迷茫,明明是豔陽七八月天,我卻在她身上感受到濃濃的憂鬱,連太陽都照不進去的憂傷。所以,從那一刻我就決定,我要走近她、保護她,讓她可以不那麽憂傷。”


    “我當時想把她帶迴家,但我怕我不會與小姑娘相處,我又怕我娘不能見她……想到蔣為弟弟妹妹多,帶慣了孩子,我就讓蔣為去了。她說她沒有家,蔣為就把她帶迴了孤兒院,她騙了蔣為,也騙了我……”雷霄說著眼淚湧出眼眶,忙胡亂扒拉了一把臉,強作鎮定道:“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我不多事,直接把她帶迴家,或者我根本就不去招惹她,她現在會不會不一樣?我根本沒有保護好她,還把她推入了煉獄。”


    悅蓉無奈歎息一聲,安撫著雷霄。


    在納戒中悠悠轉醒的白搭,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去,轉頭對上柳念思的小臉“噓”了一聲,“師父一直在睡覺,什麽都沒聽到。”


    柳念思大力的點了點頭。


    白搭悵然一笑,嘴角的弧度轉瞬即逝。


    原來她到永城認識的第一個人,不是蔣為,而是雷霄;原來她以為命中注定的救贖,竟是雷霄的陰差陽錯;難怪永城那一年,雷霄總是喜歡逗她玩……她確實重新活過來了,隻是如今再死一次而已。


    “師父。”


    “嗯。”


    “師父!”


    “嗯。”


    “師父?”


    “為什麽隻叫不說話?”


    “我就叫叫。”


    白搭無奈扯起嘴角。


    “師父?”


    “嗯。”


    “師父!”


    “在。”


    “師父師父!”


    “在,一直在。”


    白搭想笑著推開黏在她身上的念思,卻嘴角僵硬,怎麽都笑不出來。


    “師父,不要離開我,我不想一個人了。”


    “嗯。”


    白搭輕摟柳念思,“師父保證會努力活著,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突然,感到脖頸溫熱一片,白搭心中一片酸楚,經曆了生離死別的孩子,最害怕的就是再次經曆。


    “念思不怕,師父會長命百歲的,不會丟下你不管。如果師父哪天不在了,那定是變作天上的星星了,那樣就永遠在天上看著你、守護你,你想師父了,就抬頭看看天。”


    “那都是騙小孩的。”柳念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小聲嘟囔著抗議。


    白搭佯裝驚訝,“是嗎?原來是騙小孩的?我小時候奶娘就是這麽告訴我的,我信了好多年!”


    “師父真笨。”柳念思擦了眼淚,破涕為笑。


    從前烏黑清亮的眼睛,現在多了黑眼圈和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鬱;從前單薄的身體,蕭苻養的二兩肉又消瘦了下去;從前倔強、堅強的性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白搭撫摸著柳念死的額頭碎碎念:“一日三餐不要挑嘴,多吃水果蔬菜,莫要忘記修行,基本功一定要紮牢……”


    “嗯。”柳念思輕聲應著。


    清醒一會兒,她便精神不濟,昏昏欲睡,“念思,師父困了,我們一起睡懶覺,好不好?”


    “好。”


    白搭轉瞬入睡,柳念思迷迷糊糊也睡了過去。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繼芳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放空,盯著一處出神。筆蒾樓


    良久,他無聲苦笑一聲,感受著全身細微流動的真氣,披衣坐起,打量著四周,這納戒之中猶如博物館,四周高聳著博古架,存放了琳琅滿目的物品,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中間空地隔出臥房和書房。


    他扶著床緣撐起身體,將衣服扯下蓋在睡著的師徒二人身上,踉蹌著腳步走向博古架,欣賞起來。琴棋書畫,筆墨紙硯,生活物品,應有盡有,一本泛黃的琴譜映入眼簾,引起他的注意,伸手取出,細細查看起來。


    納戒中環境不曾變化,不知時光流逝。


    柳念思餓醒的時候,睜開眼睛,看見一直躺著的哥哥醒來了,正斜躺在床上翻看一本書,心中一陣好奇,“哥哥,你醒了?”


    “嗯。”繼芳微微淺笑,“你睡得還好嗎?”


    柳念思點著頭,眼睛發亮盯著繼芳不放,“哥哥笑起來真好看。”


    聞言,繼芳忍俊不禁,“目光灼灼似賊也。”


    柳念思翻身坐起,看見蓋在身上的白袍,眼睛笑成月牙兒,“哥哥是花,我是采花賊。”


    繼芳嘴角笑意更甚,“不怕你師父知道?”


    柳念思嘿嘿一笑,爬下床,跑向繼芳,“不怕,師父不會知道的。”


    繼芳笑著搖了搖頭,視線迴到書上。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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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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