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圓落在最後,走了幾步,迴頭看了眼。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拿起布袋,打開,看到了一袋子的金子。然後一邊哭,一邊朝雲挽歌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那個丫鬟,還有她姐姐,都是與杏圓同一批進府的。


    據說是家裏沒錢,為了養活重病的爹爹和弟弟,就被無力養家的母親賣進了雲府。


    因為有點武氣,就被送到林古雪跟前,做了雲詩詩的貼身護衛婢女。


    可雲詩詩生性跋扈蠻橫,兩人吃了不少苦頭,卻不敢抱怨。


    直到姐姐被雲詩詩生生抽死,雲挽歌便命杏圓悄悄地找上了這個丫鬟。


    讓她在雲詩詩平日常用的茶水裏,一連下了七日能叫人性情大變的驅魂散。


    這才有了雲詩詩今天的心性失常行為不妥。


    最終得以計成,雲詩詩恐怕也要落得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慘下場了。


    可剛剛雲挽歌與那丫鬟之間的一番說辭,杏圓又不是很懂。


    百思不得其解時,就聽雲挽歌語氣寡淡地說道,“一旦雲詩詩的行蹤被發現,那幾個,林古雪一個都不會留。”


    杏圓恍然大悟。


    難怪了。


    那丫鬟本想投效雲挽歌,卻被雲挽歌冷言拒絕。


    然而雲挽歌拒絕之後,丫鬟心知已無活路,卻並不以她教唆下藥為要挾。


    反得了雲挽歌重金一袋。


    雲挽歌為何給她一袋,想到她家裏那番光景,不言自明。


    人沒了,好歹那袋金子,也足夠那家子無憂一輩子了。


    也讓那丫鬟,走得安心。


    難怪會哭著朝雲挽歌那樣磕頭。


    杏圓心頭發酸。


    看了眼依舊清清冷冷的雲挽歌,低聲道,“小姐真是……天底下真真心善心軟之人……”


    沒說完,卻聽雲挽歌自嘲輕笑,似乎是想說什麽,卻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旁側的鳳離天,眼角的餘光一直放在少女寒涼素淨的臉上。


    見她抿唇苦笑,黑鴉般的睫毛下,似有什麽酸楚難忍傾瀉而下。


    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很想伸手過去碰一碰她的眼睛。


    卻許久,都沒有抬起來。


    ……


    林敬軒突破幾重險阻,終於搶得彩頭花球,從圍場出來,卻沒見雲挽歌。


    又看鳳離天,還懶洋洋地靠在上方席位上吃酒,並與太子二公主說笑什麽。


    總覺得哪裏不對。


    鳳離天的毒竟然解開了?怎麽會?雲挽歌又去哪裏了?


    可不等他理清,就有人圍攏上來,將他送上了領獎台。


    極品的儲物空間戒指,被皇家侍者小心地送到鳳離天跟前。


    鳳離天隻不過拿去把玩著看了兩眼,就一臉不屑地隨手隔空扔給了林敬軒。


    姿態之狂傲,態度之輕蔑,較之以往更加恣意。


    紅魅在後頭,惡狠狠地掐住‘國師大人’的後背。


    痛得他端酒的手一抖,偏還十分羞辱地對林敬軒笑,“三皇子,辛苦了,戒指就賞你了,拿去玩吧。”


    在場數百人,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當朝皇子。


    林敬軒攥著他冒險得來的彩頭,心頭心血翻湧,加之之前重傷強行痊愈。


    此刻已幾乎到了極限。


    咬牙惡狠狠地盯著鳳離天,死死硬撐。


    一旁雲霄和終於看出不妥,忙上前將他扶了下來,恭敬地跟國師太子告退後,便領著雲想容,將人送往三皇子寢宮。


    路上。


    林敬軒連吃了幾粒養靈丹,才終於恢複下來。


    眼看旁邊靜隨安嫻的雲想容,眉眼微動,掏出那枚空間戒指。


    溫和一笑,朝雲想容遞過去,“大小姐若是不嫌棄,這枚戒指,便贈與大小姐吧。”


    雲想容清靈美極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受寵若驚,連忙搖手,“謝三皇子厚愛,小女無德無功,不敢受皇子如此厚禮。”


    雲霄和倒是在一旁沒說話。


    心裏大約猜測——林敬軒這是看雲挽歌已被國師強占,便想走雲想容這一條路。


    倒是存了把雲家握在手裏的成算。


    心裏不免得意。


    臉上也露出了點笑意。


    林敬軒自然也看出他的神情,幹脆從肩輿上下來,站到雲想容跟前,低聲柔和地說道,“大小姐莫要推辭,之前是本皇子識人不清,大小姐若是介意,本皇子可在雲大人麵前,親口許下正妃之諾,來日……大小姐必定位極尊貴,華享無限。”


    周圍都是親隨,林敬軒急於在設計國師不成反落了下風,處勢極其危險時,給自己定下一個極為穩固堅實的後援,連這種隱晦的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來。


    雲想容卻漲紅了臉,一張仙姿玉容幾乎滴血,被林敬軒逼到近前,又不知如何應對。


    隻好拿水煙一般兒的眼睛,求助地看向雲霄和。


    雲霄和得了林敬軒那番話,早已滿意至極,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微微一笑,上前道,“三皇子,容兒素來性子溫靜,受不住如此玩笑。”


    林敬軒臉色一沉,“雲大人以為本皇子是隨意玩笑之人麽?”


    雲霄和知道他此時險境,更加不懼,“不敢不敢,三皇子莫急,兒女之事,雖是父母之命,可也要遂了兒女心願不是?”


    這話倒是又鬆動幾分。


    林敬軒這才笑了起來,又深深地看了眼雲想容,語氣更加溫柔,“你莫要怕,本皇子一諾千金,必定將你視若珍寶。”


    說完,也不容雲想容拒絕,便將空間戒指塞進她的手心裏,還順道曖昧地捏了捏她的指尖,才重新上了肩輿離開。


    雲霄和並未繼續相送,隻看向林敬軒離開的方向,滿意地對雲想容笑道,“你們都是父親的好孩子,要怎麽做,需要為父叮囑你麽?”


    雲想容溫婉嫻靜地恭順低頭,“父親費心,女兒知曉該如何做。”


    雲霄和更加高興。


    一想到,雲挽歌控著鳳離天,雲想容又能把住三皇子,將來再把雲詩詩送入太子府。


    這天戮朝的將來……何愁沒有他雲家的一方天下。


    幾乎立刻就能看到站在權力巔峰時,如何唿風喚雨的模樣。


    樂極大笑。


    正要攜雲想容離開時,忽而從前麵跑來一個嬤嬤,正是林古雪的貼身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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