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蓮厥,活血養神,是低級滋補草藥。


    素葉單枝,卻在枝頭最上,五年盛開一次花朵,香味濃鬱,顏色嬌麗,可入藥,可輔食。


    雲挽歌聞著那朱蓮厥的味道,就覺得自己小腹的刺痛已經不那麽明顯了。


    心知這二老的意思——活血朱蓮。


    一能活血,二為土性。


    土性溫和,能很好地平衡她此時氣血失調導致的身體不適。


    心中微暖,連眼角眉梢都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笑。


    賀君塵尋過來的時候。


    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那少女仙子月貌的半麵玉顏下,綻開一抹空穀幽蘭般淺淺蕩人心的笑。


    她低垂著眉,手指那樣纖細瑩白,扶著那濃豔馥鬱的朱蓮,卻絲毫沒有被那鮮豔的顏色遮蓋過去。


    她的側顏如清風絕倫裏的仙子,在藥園後頭吹來的層層花風中,翩若驚鴻。


    “挽歌丫頭。”


    鬼老鬆鬆垮垮地從後頭走過來,喚了一聲,“有人尋你。”


    賀君塵定睛看著。


    就見那少女,輕輕淺淺地轉過眸來。


    露出另半麵,那猙獰毀驚的胎記。


    原本婉約輕柔的風景,瞬間似被血色驚怖侵襲,一池春風,盡數滌蕩毀盡。


    然而。


    賀君塵那清雅俊眸裏的神色,卻不易察覺地縮聚了幾分。


    隻因,少女的那雙眼。


    背後的風,一下子撩起她耳邊的發。


    她抬手,壓了壓鬢角,然後才撩起眼簾,如一汪清泉般,冷冷寒寒地朝自己看過來。


    透心涼意。


    卻叫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雲師妹。”


    他聽到自己說,“你在這裏。”


    雲挽歌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人尋過來,眼裏閃過疑惑,挪步走過來,臉上是生疏而客套的神情。


    “賀師兄?”


    鬼老在後頭瞄了瞄這兩人的光景,又迴頭瞅了眼坐在茅草屋跟前端著書,眼睛卻還忍不住朝這邊瞅的段老。


    撇撇嘴,轉到一邊去了。


    “前兩日與你說的書。”


    賀君塵看著走到跟前的少女,隻不過到他胸前那麽高,抬眼看著自己時,那雙寒泉一般的眼睛,更加清澈明透。


    雲挽歌倒有些意外。


    看著遞到跟前的藍色布巾包裹的物事,猶豫了下,還是接過,“多謝賀師兄,勞您親自來此一番。”


    賀君塵卻笑了。


    他本就生得眉眼清潤如工筆細細描繪,這一笑,更仿那春風驟來,百花爭豔。


    連雲挽歌身邊藥園這滿園奇麗的花草,都盡數黯然失色。


    雲挽歌怔了下。


    隨後,不知想到什麽,目光微微遊離地轉開視線,抿了下唇。


    賀君塵心內暗奇——甚少有人能在他如此氣勢翻然時,這般淡漠冷定的。


    暗暗一笑。


    “不麻煩,不過是借著送書的機會……再見雲師妹一麵。”


    見雲挽歌再次抬眸看他,麵上卻不因他如此唐突的話而有什麽反應,隻是平靜地看著自己。


    風雅一笑,“師妹乃是世間罕見血牡丹,賀某有心親近,又不得其法,隻能如此拙計,讓師妹見笑了。”


    雲挽歌倒是沒想到,這人竟如此心境明堂。


    大大方方地承認因為血牡丹而接近自己,又如此風光霽月坦然端雅。


    這個賀君塵,絕對……不是普通的武者。


    又看了眼對麵男子絕塵清雅的風態,以及那朦朧如煙雨般的眉眼。


    頓了頓,問,“賀師兄,與天戮朝第一富商賀家……是何幹係?”


    賀君塵一笑,倒是沒意外雲挽歌會猜到,看著她的眼,噙笑又語氣認真道,“賀某乃賀家長房庶子,排行第七。”


    竟然真的是賀家的子嗣。


    雲挽歌眼神微動,又看了眼手上包裹精致的書冊,禮數而疏遠地淡笑道,“不知賀師兄借宋師兄名義,接近挽歌,所為何事?”


    賀君塵笑了起來——好個七竅玲瓏心的少女。


    隻憑他承認身份,便知之前的接近隻是假做。


    可見她神色中除卻疏冷卻並無惱怒。


    賀君塵含笑低眸看她,略一靜默後,溫聲道,“雲師妹似乎已到了婚配年齡?”


    天戮朝,女子十六可婚配。


    雲挽歌終於露出了更加明顯的神色。


    微微蹙眉,看向賀君塵,“賀師兄是何意?”


    賀君塵噙笑,那一雙水墨顏色的眸子,淡而專注地鎖在雲挽歌的視線裏。


    緩聲道,“自然是師妹理解的意思。”


    雲挽歌眉頭更緊,才要說話,卻聽賀君塵又說道。


    “血牡丹臨世,生於師妹棲身,是福是禍,皆是緣法。然,師妹以孑身一力,所麵的是何艱險,師妹自經過那位堂弟與瑞王府的算計,心中自早已明了。”


    雲挽歌臉色一變——瑞王府之事,旁人得知不為奇。可雲路……這賀君塵居然知曉!


    賀君塵卻好像沒看見她的神情驟然沉冷。


    依舊是風雅矜貴地負著手,淡笑道,“師妹心思機敏,幾番化險為夷,賀某早已心悅臣服。”


    然後低頭看向雲挽歌,“賀某有心迎娶雲家二小姐雲挽歌為賀某妻,不知……二小姐可願下嫁?”


    不過二迴見麵,這人居然直截了當地與自己求親!


    連那居心叵測的林敬軒都用的是迂迴接近的計策,這人,居然這麽自信?


    雲挽歌看著麵前依舊一派風光的賀君塵。


    陡然冷笑,搖了搖頭,將書冊放迴到賀君塵腳下,聲音極淡地說道,“蒙賀師兄青眼,挽歌不願。請迴吧。”


    賀君塵神色未動,盯著她的眸光,卻幽幽暗暗地深了幾分。


    片刻後,忽朝身側看了一眼。


    雲挽歌疑惑,隨他視線看去,竟看到偷偷摸摸試圖聽牆角的段老。


    老人家一見被發現,立刻裝模作樣地咳嗽一陣,扭頭就躲。


    雲挽歌顰眉。


    便見賀君塵又將另一物送到自己跟前,聲音裏不見什麽情緒地說道,“這是賀家天字牌,可於賀家任意一間店,求一件天字事。”


    雲挽歌心內疑惑更濃,看向賀君塵。


    賀君塵卻微微俯身,執起她的手,將那枚青銅色的三寸大小的牌子放在她的手心。


    低眸看著那素白指尖上淺淺染上的朱蓮厥花汁,輕笑道,“師妹會有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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