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挽歌離開青雲拍賣會會場時,拍賣會依然在進行,雲霄和也不知看上了件什麽寶物,正與人競價得厲害。


    雲挽歌隻讓伺候的小廝說了一聲,便低調地乘坐家中的馬車離去。


    總歸今日發生太多,也不必再招惹更多是非,明日便是正式入雲家武堂的日子,這之後……恐怕還有更多的腥風血雨在等著她。


    杏圓坐在她對麵,見她眼神淡漠地看向車外,麵色也愈發寒冽清冷。


    心下無數擔憂,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如何就以血牡丹示人?”


    雲挽歌自然看出這唯一貼心丫鬟眼裏的關心,微微一笑,搖頭道,“杏圓,雖堆高於岸,流必湍之。然,燈下之黑,卻更宜行事。”


    杏圓呆了呆,能在這一年非人的生活裏護住雲挽歌周全,自然也不是個笨的。


    當即明白過來,“小姐的意思是,越危險反而越安全,是麽?”皺了皺眉,“可……小姐今後,必然要受到更多比以前更加百倍的惡意歹毒,奴婢實在……”


    雲挽歌笑意微斂,輕拍了拍杏圓的手背,視線卻再次看向馬車外。


    穿行而過的街道兩邊,是熙來攘往人喊馬嘶的盛景,人人都往那青雲拍賣會的牌坊底下攢動。


    唯有這一輛略顯破舊的馬車,車前坐著一麵目僵硬的冷麵人,車尾馱著一蓬頭垢麵的血衣奴,車內一主一仆。


    寥寥數人,在這朝著無數欲望蜂擁而至的人潮裏,背向而過。


    似一柄銀寒料峭的尖刀,鋒利地劈開一道洶湧迅猛的逆流。


    “欲上青去攬日月,傾東海,洗乾坤蒼茫。”


    雲挽歌的聲音輕輕地從車簾飄出。


    被捆著一動不動地躺在車尾的男子,慢慢地睜開一雙寒冰冷眸。


    許多年後,當他站在天戮朝最高位置,一攬那萬裏山河時,總會忍不住想起。


    這一年,這一天,這一個無數非議責難疊加於身的少女。


    淡淡淺淺地說出來的這句話。


    以及,沒說出的那句話——烈火再煉雙百日,化莫邪,利刃斷金剛。


    ……


    雲府。


    雲挽歌一行才從偏門迴到落魄的梧桐苑,院子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竟是宋瀾月的貼身侍婢,宋姑姑。


    這宋姑姑本就是四階武士,可麵容卻已接近中年模樣,神色十分冰冷,看向雲挽歌的眼神裏,有著明顯的不耐煩和厭惡。


    視線在雲挽歌額上定了定,然後才冷淡道,“二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這語氣分明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隨意使喚,哪裏有對主子的半分尊敬。


    而且這宋姑姑身後還跟著好幾個身具靈力的奴仆,那樣子,根本就是雲挽歌若不答應,立刻就會將她強行綁去!


    白靈當即眉頭一皺,上前半步張口就喝,“放肆!一個仆婦也敢這樣與主子說話!掌嘴!”


    “啪啪啪!”


    宋姑姑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唰唰唰地連挨了數下!


    她一貫在宋瀾月跟前得臉慣了,哪裏受過這種羞辱,一把捂住臉,麵色倏然陰沉,卻不對雲挽歌,隻厲色看向白靈,尖聲道,“哪裏來的賤奴,給我殺了!”


    一語落下,身後數個奴仆,便齊齊放出各色武靈,朝白靈兇狠撲去!


    雲挽歌挑了挑眉。


    隨即,便見那幾個奴仆,紛紛慘唿著,自動朝後重重地摔倒在地,慘叫連連。


    宋姑姑臉色一變,想都沒想,祭出自己的灰鼠武靈,另一手腕再一翻,竟夾帶功法,朝白靈再次撲去!


    雲挽歌垂眸,似是好笑地抿了下唇。


    四階武士對九階武王,嗬,這不純找虐麽?


    “啊!”


    宋姑姑都沒看到那白靈是怎麽動的,就被一記重擊中胸口,登時一口血吐出來,砸到院外的一棵大樹上,仿佛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了!


    而白靈,還一臉淡定地站在原地。


    杏圓看了看院子裏扭曲掙動的數人,又看了看那邊不省人事的宋姑姑,然後,悄摸摸地看了眼平靜沒人事的白靈。


    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被她牽著鎖鏈束縛手腳的賤奴,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一直沒出過聲的雲挽歌這才笑了笑,走到院外半靠著樹坐起來調節氣息的宋姑姑跟前。


    “你這個賤種!”


    宋姑姑受如此奇恥大辱,早已兇性畢***毒地瞪向雲挽歌,嘶聲厲色道,“你敢如此對我!夫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雲挽歌唇角輕揚,一腳踩上宋姑姑的胸口。


    此處正是她靈氣盤結養息之處,被雲挽歌一腳猜中,宋姑姑差點逆氣而亡。


    登時麵色發紫!


    “你,你這個下作的……啊!”


    雲挽歌腳下一個用力。


    宋姑姑全身一抽,再無法罵出口,心中又驚又懼——不懂藥理的人,是絕對看不出一個武者真正的靈氣盤結所在何處!


    這雲挽歌分明是個廢物,如何得知她的命盤所在?!


    卻聽雲挽歌輕歎一口氣,仿佛極為無奈而委屈地說道,“宋姑姑,我如何對你了?分明是你冒犯了國師殿下跟前兒的近侍,如何又來怨恨挽歌?”


    什麽?!國師殿下跟前的近侍!!


    宋姑姑醬紫的臉上登時一片慌張,立馬拿眼去看白靈。


    這才驚覺,這人身上穿的流雲紗,身上佩戴的掛件玉穗,分明是道仙駕鶴的紋樣!


    這天戮朝,唯有玄清宮伺候的人,才敢穿戴這樣的物件兒!


    國師!九千歲鳳離天!


    那個以殺人為樂,隨意玩弄性命,還喜歡給人剝皮刮骨血肉做泥澆花施肥的太子太傅!


    她當真命不久矣啊!!


    再冒不出之前的那股狠厲顏色,頓時渾身顫抖地朝雲挽歌連連搖頭,“對不住,二小姐,是奴婢口出狂言,求您不要讓國師殿下怪罪奴婢。奴婢家裏還有父母孩兒,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吧……”


    哪裏還有之前聲嚴厲色的大姑姑的威勢!


    這般哀求乞討的樣子,真是卑顏屈膝諂媚賴皮到了極點。


    杏圓嘴角抽了抽,一臉嫌棄。


    而雲挽歌變了一副好笑的臉,看著這宋姑姑搖尾乞憐的模樣,微微抬起踩著她胸口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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