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微笑著,卻聽他繼續說:“不過,以後不能跟男人晚上出門了,記住了嗎?”


    “我知道,”她頓了下,看著他,“那我以後可以找你出來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居然不再對他用敬稱了,自然而然就過度了,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你就不怕我嗎?”他笑問。


    車子沿著盤山公路一直向上行駛著,因為是夜裏,他也不敢開太快,雖然有路燈。


    “為什麽要怕?你很可怕嗎?”女孩歪著腦袋看著他,問。


    他的嘴唇微微揚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道:“還好。對別人來說可能有點,不過,在你這裏,我不可怕!”


    “我就覺得你很好啊,很會照顧人,很溫柔,很--”她自顧自地說著。


    霍漱清驚訝於她的這些評價,這些孩子氣的評價。他怎麽知道這是她一整天一個人在家裏想的詞?


    聽她這麽說,他笑了,她的臉猛地就紅了,不好意思地問“我,是不是說錯了?”


    他搖頭,道:“沒有,隻是,從來沒人這麽說過我。”


    “怎麽會?”她脫口而出道,不禁為他打抱不平起來。


    霍漱清卻隻是笑了,沒有迴答。


    車子一路行駛,等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山頂。


    “好了,我們下車吧!”他說道,女孩朝外麵一看,趕緊下了車。


    “哇,這裏真好,視線真好。”她感歎道。


    他笑了下,問:“要不要喝點什麽,那邊有自動販賣機,我去買?”


    “不了不了,我自己去吧,你等一下。”女孩說完就朝著停車場邊上的自動販賣機跑去。


    不過,畢竟是夜裏,霍漱清還是不放心她,就跟了過去。


    女孩買完東西迴頭,才發現他就站在自己身後,心裏不禁一顫,道:“我買了綠茶給你,可以嗎?”


    霍漱清接過她遞過來的茶,道:“很好,謝謝你,我們去那邊的觀景台--”


    “有一個地方你坐過嗎?”她笑問,打斷他的話。


    他看著她,沒明白,她就笑著拉住他的胳膊,往車子旁邊跑去。


    “我們在這裏看,不是也很好嗎?”她走到車邊,站在車前麵,靠著。


    可霍漱清還沒開口呢,就聽見她叫了聲“啊呀”,他忙過去看,擔憂地問“怎麽了?”


    女孩大囧,道:“我忘了車子剛熄火,引擎還是熱的--”


    霍漱清無聲笑了,不禁談了句“你這個丫頭啊”!


    雖然隻是幾個字,可是女孩的心暖暖的,不過還是很囧。


    “走吧,去觀景台,別把屁股燙壞了。”他笑著說。


    “才沒有呢!”女孩道。


    他含笑望著她,一起走向了觀景台。


    畢竟現在天氣暖和,而且恰好這幾天玉湖上有煙花晚會,去玉湖觀賞的人很多。玉湖西麵是一片山,為了觀景,也有不少人去了山上,隻是霍漱清帶她來的這裏晚上很少有人來,兩個人在觀景台上站著等著,周圍也沒有一個人。


    女孩偷偷看著他,想要和他聊些什麽,可是不知怎麽開口。


    “應該快開始了吧!”他說。


    “哦,好像是吧!”女孩道。


    原本就不是衝著看煙花來的,她也沒有注意到時間。


    他笑了下,道;“你膽子很大。”


    “有嗎?我朋友都說我很擔小。”她說。


    “我和你說過的,以後不要和別的男人夜裏出來,來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他看著她,道。


    風吹散了她的長發,她趕緊別過臉把碎發撩到耳後。


    他轉過頭望著前方,道:“喜歡榕城嗎?”


    “嗯。”她答道,“你也是吧?我媽就說她特別喜歡在榕城待著。”


    “小秋說你們每年都要迴來住?”他點點頭,問。


    “嗯,我也喜歡迴來。”女孩說。


    她想了想,道:“有個問題,你能迴答我嗎?”


    “問吧!我想應該可以迴答你!”他喝了口茶,靠著觀景台的柱子。


    “你覺得人有前世來生嗎?”她問。


    “你這麽小的孩子,想的什麽啊?”他笑道,不過看她那認真的樣子,也認真了起來。


    “前世來生啊!你為什麽這麽問?一般會問這種問題的人是對現在這一世覺得有遺憾,所以才會幻想有前世來生什麽的,這些隻不過是為了讓人緩解內心遺憾的一種心理暗示吧!把現在的遺憾留給來世什麽的,人就能得到安慰。”他認真地迴答,“難道你也有什麽遺憾嗎?”


    女孩笑了下,道:“我也不知道,總是覺得好像有些事要做,就是想不起來,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呃,會不會你這種屬於青春期的迷茫呢?”他思考道,女孩望著他。


    “青春期不僅是人身體上成熟的過程,人的心理也會有很大的改變。從以前的孩子視角向成人視角轉變,會對以往被告知的世界觀人生觀等等產生疑問,對父母和權威、傳統的教化產生抵觸,渴望建立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渴望自己被認可,作為成人被周圍的人和世界接納。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人就會變得迷茫和不知所措,有些自己原來認可的東西,到了青春期的時候,也會產生質疑和反抗。應該說是荷爾蒙的作用呢,還是心理的影響呢,總之是很複雜的一個問題。”他說著,兩隻黑亮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女孩,“青春期的人呢,很容易接觸新鮮事物和觀點,卻缺乏深刻的思考,導致的結果就是對任何事都很狂熱,卻很難堅持,沒有定性和耐性,這就是一個感性戰勝理性的時期。”


    女孩認真地望著他。


    “至於你說的前世來世呢,呃,前世的話,可能因為發現自己對有些問題找不到解釋的答案,畢竟到了青春期的時候你需要自己獨立去麵對很多的問題,不再依靠父母的庇護。當人對自己的問題找不到答案的時候,就會傾向於將問題交給未知,比如說命運啊輪迴啊什麽的。前世來世,應該就是這樣的心理基礎吧!”他解釋道。


    女孩笑了,道:“我還沒聽誰這麽和我說呢!”


    他注視著她,喝了口茶,問:“你為什麽會想問這個問題?前世來世?”


    女孩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呃,”她說著,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你不要笑話我,好嗎?”


    “當然不會。”他應道。


    “呃,其實是,”女孩認真地迴想著,道,“不知道怎麽迴事,我總是記得有個人和我說要在我家那個紫藤花下麵見麵,讓我在那裏等著。我也不知那個人是誰,不知道為什麽要在那裏等著,就是,就是,心裏覺得自己必須要那麽做,必須要在那裏等著那個人,好像如果不在那裏等著的話,就會錯過了約定。”


    霍漱清愣住了,定定地盯著她。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問題啊?”她望著他,小心地問。


    “你和你家裏人,或者朋友或者其他的什麽人聊過嗎?”他問。


    女孩搖頭,道:“要是和他們說了,肯定會笑話我,或者送我去看醫生。”


    “會不會是你看了什麽故事,或者類似的東西,然後對自己形成了心理暗示--”他說。


    女孩苦笑了,搖頭,道:“你也覺得我瘋了,是嗎?”


    “沒有,沒有,我怎麽會呢?”他忙把茶放下,走過去雙手輕輕按在女孩的肩上,認真地注視著她,“想要說什麽就告訴我,我會認真聽的。”


    女孩望著他,雙手抓住他的衣襟,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忘了什麽,我不能忘記的,我必須,必須見到他,可是我忘了,怎麽都想不起來--”


    他擁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讓她說出來。


    “真的很重要的事,我每年都在紫藤花開的時候來這裏等他,我想等到那個人,搞清楚那件事到底是什麽,可是每一年,每一年都等不到--”淚水,從她的眼裏湧了出來,她抬起頭望著他,“你說,是不是,我,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不知道--”


    “我想,在你找那個人的時候,對方也一定在找你。”他安慰道。


    “真的嗎?”她問。


    他點頭,道:“也許,隻是因為時間還沒到,所以你們沒辦法遇到對方,等到下一次紫藤花開的時候,他就會在花下麵等著你--”


    話還說完,他就愣住了。


    霍漱清,等到紫藤花開的時候,我在花下等你來接我,等你帶我迴家,霍漱清,你不要忘了,好嗎?


    腦子裏,猛地閃過一道亮光,他滯住了。


    他,也忘了,很重要的約定。


    “你,怎麽了?”女孩的眼淚止住了,擔憂地問他道。


    “嘭--”漆黑的夜空,突然被燦爛的煙花炸開了。


    兩個人的臉上,一下又一下,一明一暗,一下又一下。


    耳邊,煙花依舊不停地在炸響。


    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停地在腦子裏迴旋著,速度越來越快。


    煙花秀,依舊在上演著,他們聽不見湖邊那激動的人群的叫聲,除了那一下下的煙花炸響的聲音,就是腦子裏亂哄哄的聲音了。


    霍漱清的腦子裏,好像什麽突然亮了起來,他的眼底是深深的笑意,默默地注視著她。


    可是,女孩還不明所以,有點愣。


    “呃,看煙花吧!”他說,輕輕鬆開了她,明明他是那麽想擁住她啊!


    女孩有點沒明白他的狀況,道:“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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