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馮主任在,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馮主任那個人那麽細心周到的,肯定比她考慮的全麵。


    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不要給他添亂,不要讓他分心了。


    昨天,他說起高嵐那件事,她還是趕緊去應付這件事好了,等他從拓縣迴市區的時候,就不會再為她這件事煩心了。


    該怎麽辦呢?


    這一夜,蘇凡沒有睡著,霍漱清當然也是一刻無休。


    半夜裏,從鄰省調來的專業抽水泵到達,加入了抽水的工作,搶救進程明顯加快了很多。天亮的時候,煤礦裏的滲水抽出了百分之八十,救援人員開始從唯一所知的出口去營救那裏的工人。


    霍漱清迴到車裏,看看時間,想起自己昨晚趕迴來的時候,蘇凡一臉決絕要跟著自己走的樣子,還有,她最後那個吻,那個丫頭--盡管他昨晚在路上對她的態度不是很好,可她還是--


    這個時間,她還在睡覺,還是已經醒來了?


    手上拿著手機,習慣性地放在自己的唇邊,霍漱清靜靜望著車外那些來來去去忙碌的身影。


    昨天,她那麽開心的出去,她的每個笑容,此時,在疲倦之時全都浮上他的腦海。他,欠她一次旅行,欠她更多的歡樂。


    打開手機,想要給她說句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要說的太多,為昨晚自己的態度道歉,為自己欠她的旅行而繼續約定下一次,為她的理解和包容而--感謝?


    道歉,感謝,這些事,似乎都不是現在他想要做的、想要說的。


    霍漱清感到奇怪,為什麽自己現在變得這麽奇怪?為什麽會如此在意另一個人的心情,而這個人既非他的上司亦非他的同僚,隻是那麽平凡普通的一個女孩子,可她讓他心潮澎湃,讓他重獲生命力,讓他,牽腸掛肚!


    可是,屬於他的時間,總是那麽的少。他還沒有想好該和她說什麽,就有人在敲車窗戶了。


    “霍市長,記者想要采訪您--”是馮繼海。


    “什麽人?”霍漱清看了他一眼,問。


    馮繼海還沒來得及迴答,一個女人的聲音就鑽進了霍漱清的耳朵,那張笑盈盈的臉蛋也出現在車窗前。


    “霍市長,是我,沒打擾到您吧?”江采囡笑著問。


    霍漱清感覺這個女人好像一直都那麽精神矍鑠,道:“如果江記者有采訪任務,就去挖掘別的新聞資料,我這裏,沒有任何可以提供給你的,抱歉!”


    “霍市長,您這是在給家裏報平安嗎?我聽說您是昨天半夜到這裏的--”江采囡似乎根本沒有把霍漱清的話聽進去,指著霍漱清手裏的那支手機,道。


    顯然,江采囡已經開始了采訪。


    “江記者,霍市長還有其他的事要處理,改天再--”馮繼海見霍漱清此時根本不願理會江采囡,便對江采囡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會打擾到市長的,隻是讓我跟在霍市長身邊做報道就可以了。”江采囡道。


    這個女人,真是,不好應付!馮繼海也不禁讚同起劉暉這句話來,自己剛剛就是被她軟磨硬泡著,想到霍市長如今的窘境,馮繼海也不想錯過江采囡這麽好的一個渠道給市長爭取機會,可是,這種事,還是要市長同意才行。於是,他就過來征求市長的意見,卻沒想到這個女人--誰知道她從哪裏就竄出來了?--不過,還是是不得不佩服她的專業素養,執著、伶牙俐齒、眼光敏銳!說句俗點的話,就是臉皮夠厚!


    “工人家屬都到了嗎?”霍漱清沒有再阻攔江采囡,問馮繼海道。


    “外省的一些沒有到。”馮繼海道。


    “孫書記和劉縣長呢?”霍漱清推開車門下了車。


    “在前麵--”馮繼海忙走到霍漱清前麵,引著他走。


    江采囡趕緊跟了上去。


    對於霍漱清來說,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坐在這裏接受采訪,一來他不是那種喜歡誇誇其談、自我標榜的官員,二來情勢緊迫,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來處理。這也是他起初拒絕江采囡采訪的原因,可是,上次那篇文章的失敗,讓他的處境更加艱難,他現在必須找到自己的發聲通道,而江采囡,似乎是個選擇。既然她想跟著,那就跟著好了。


    沒有明確的同意,就算事後有人因此指責他做事不謹慎,他也有理由解釋。而現在,利用江采囡的那支筆,也許會幫助他來撬開雲城市安全生產這個黑鍋。


    怎麽會沒有黑幕呢?誰都知道黑幕存在,不管是哪個生產行業。可是,每一次出了事死了人,罰點錢、關門檢查幾天,等風頭過了,什麽都不改就繼續開張。安全隱患依舊存在,工人依舊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工作。


    他現在就不能讓這樣的事繼續發生下去,不管他最後能不能成功,這件事,他必須做。


    拓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和以往一樣,滿臉悲愴、言辭激動地接見了工人家屬,表示要用盡全力營救被困工人、提供賠償。霍漱清過去的時候,正在上演這一幕。


    營救工作,在緊鑼密鼓的進行。


    心裏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擔憂,蘇凡還是忍不住去了事發地。可是,那裏被列為警戒區,根本不能靠近。蘇凡站在警戒線外,遠遠望著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踮著腳想要找到自己心裏的那個影子,卻根本找不到。


    神呐,保佑每個人都平安,保佑他!


    救護車的警報聲,響徹在山穀間,原來是有人被救了出來,已經送上了救護車。


    蘇凡坐的那輛出租車,緊緊跟在救護車後麵,一路顛簸著來到縣城。


    到了市區,蘇凡剛上了返迴住處的公交車,就接到邵芮雪的電話,說是邵德平從學校的一份文件上看到了羅宇輝出國的消息,問起邵芮雪知道不知道。邵芮雪就幹脆跟父母說,自己會辭了工作跟羅宇輝一起出國。結果,芮穎氣壞了,心髒病發進了醫院。邵芮雪沒想到母親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畢竟母親一直都有心髒病,而每次犯病的時候隻要含一顆速效救心丸就好了,可這次居然進了醫院。邵芮雪覺得很難受,沒法原諒自己。


    “小凡,你說,我是不是個白癡啊!我怎麽,怎麽就,就把那話說了?萬一我媽--”邵芮雪哭著說。


    “雪兒,你先別哭,我馬上就過來,我過來陪你。你在醫院嗎?”蘇凡道。


    “嗯,小凡,你快來吧!我,我在附一!”邵芮雪道。


    “別著急,阿姨沒事的,沒事的。”蘇凡一邊安慰著邵芮雪,一邊擠到下車門口,趕緊下了車,攔了一輛出租車前往雲城大學附屬一院。


    芮穎的情況不算嚴重,隻是輸液靜養,而邵芮雪自責又無助,被父親趕到病房外麵去了。


    蘇凡到達的時候,邵芮雪正坐在病房外的休息區。


    “阿姨現在怎麽樣?”蘇凡問。


    “輸液呢,醫生說讓她不要再生氣,情緒不能激動--”邵芮雪拉著蘇凡的手,道,“小凡,你說,我,我怎麽辦?”


    “先別想這個--”蘇凡的話還沒說完,邵芮雪就打斷了。


    “我媽剛剛逼著我給羅宇輝打電話,讓我們分手,我怕我媽又犯病,隻好,隻好--”邵芮雪抹著眼淚,兩隻眼睛已經又紅又腫。


    “你和他說分手了?”蘇凡問。


    邵芮雪點頭,道:“我不說怎麽辦?難道要我媽出事嗎?可是,小凡,我,我真的不知道將來--”


    蘇凡望著邵芮雪這兩頭為難的樣子,想起了霍漱清曾經跟她說的話。


    “雪兒,你怕羅宇輝相信你的話,真的和你分手嗎?”蘇凡問。


    邵芮雪遲疑了。


    “說怕也不是,說不怕,也好像不對!”邵芮雪道。


    “他愛你的話,應該理解你的難處,和你共同麵對家裏的壓力。你愛他的話,就要相信他,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相信他!”蘇凡這麽說,卻不知道自己是說給邵芮雪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自己和霍漱清之間將來會怎樣,還真的是--


    “我剛剛給他打電話解釋了,他說他在和學生討論問題,就掛了電話。”邵芮雪道。


    “雪兒,眼下最重要的是阿姨的身體,不管怎麽說,你先要讓阿姨康複迴家,至於其他的,再慢慢來。”蘇凡道,“等阿姨狀況穩定了,你再和羅宇輝好好商量今後怎麽辦。”


    邵芮雪點頭,抱住蘇凡的脖子就繼續哭了起來。


    “小凡,沒有你的話,我可怎麽辦?家裏人全都是指責我的,連我爸,我爸從來都不說我,今天,今天也--”邵芮雪道,“他們沒有一個人理解我,沒有一個人支持我!”


    霍漱清說,婚姻本來應該是兩個人的事,可往往就變成了一堆人的事,最後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似乎也不是完全由兩個當事人可以做決定的了。蘇凡看著邵芮雪哭泣的樣子,想想邵芮雪的處境,不禁如此感歎。


    可是,不管是她,還是邵芮雪,都缺乏人生經驗,很多事都是憑著自己的想象來做,這是她們的致命點嗎?蘇凡不知道。


    來到病房探視芮穎,蘇凡發現病房裏好幾個人,有邵德平,還有邵芮雪的姨媽們。芮穎是家中老大,頂梁柱一般的人,她住院,姐妹們都會過來。蘇凡問候了芮穎,就被姨媽們拉著說話了。蘇凡和邵芮雪是好姐妹,跟邵芮雪的家裏人也都熟悉,她們都知道蘇凡在市政府工作,都問她的終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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