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為什麽這麽說?”他問。


    “呃,”既然繼續了話題,那就實話實說,“因為我覺得你今天好高興,一定是你循規蹈矩慣了,偶爾離經叛道一次就--”


    可是,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他的笑聲打斷了。


    他輕輕摸摸她的頭頂,道:“錯,剛好相反!”


    “啊?”蘇凡訝然。


    “我以前就是你說的那種離經叛道的人,一直到大學畢業前。”他說,“跟你秘密,我大學差點都不能畢業了!”


    “不會吧!”蘇凡大驚。


    他點頭,道:“想象不到?”


    蘇凡坐正身體,道:“唉,果然成功人士都是與眾不同的,根本不會在意什麽畢業啊成績,該成功的時候自然就成功了。像我們這些普通人,上大學的時候為了那點可憐兮兮的獎學金拚命著,最後出了大學門走到工作崗位,卻還是碌碌無為!”


    “怎麽,你是覺得人不該努力?”他問。


    “不是啊,我隻是覺得學校和社會脫節太多,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她說。


    “學校裏的生活很簡單,宿舍、教室、食堂,三點一線,可是這個社會是一張網,也要考慮和注意的東西很多,要是用學校的那種思維,是很難取得成功的。”他說。


    蘇凡點頭。


    “而且,現在這個社會過於浮躁,很多人都願意不勞而獲,不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勞動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去腳踏實地提高自己的業務水平,轉而研究如何鑽營、走捷徑。就像你說的,成功人士不在意畢業啊成績啊什麽的,這其實是一個誤區。為了宣傳那些人取得的成功,就故意營造這樣的印象,讓年輕人覺得努力是沒有用的,其實這就是一種錯誤的觀念。一個人要取得成功,肯定是付出了自己的努力。知識的積累,在任何時代,對於任何人都是必須的!如果太容易就成功,人們是不會去努力的。就像吸毒,毒品給人帶來的快感,比任何東西都要直接簡單,所以,一旦一個人從毒品上獲得了那種快樂,他還會去做別的事體驗嗎?不會的,所以他就會不停地吸毒,就會上癮。”他說道。


    “你不是說你自己--”蘇凡道。


    他笑了下,道:“我是差點不能畢業,因為,我有半年沒去上學!”


    “啊?為什麽?學校沒意思?”她問。


    他臉上的笑容斂住了,視線平直地望向前方。


    蘇凡感覺他有什麽難言之隱,便說:“每個人都有想要瘋狂的念頭,不是有句話說嗎,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


    他唿出一口氣,看了她一眼,道:“那個時候我不想去上學,就在外麵租房子住。我爸生氣了,不給我生活費,一分錢也不給,我就隻好去打工,去過肯德基,還去一些西餐廳彈琴啊什麽的。”


    “不會吧--”蘇凡完全驚呆了。


    他點點頭,笑了下,道:“現在想想,那段日子很有,很有意義!也許,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有那樣的生活了!”


    “現在誰敢讓你去肯德基啊!”蘇凡道。


    他笑笑,道:“為什麽不行?人家美國總統都會去做售貨員呢!我為什麽不行?”


    “你也說那是美國總統啊!中國的領導人怎麽會那麽做呢?都是前唿後擁、眾星捧月--”蘇凡說完,匆匆看了他一眼,趕緊閉住嘴巴。


    他注意到了,笑笑道:“在你眼裏,我也是那樣嗎?”


    她不說話。


    “再跟你說個秘密!”他說。


    “你今天說了好多秘密,就不怕我拿出去賣嗎?”蘇凡調皮地笑了,望著他。


    他伸過手,輕輕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眼裏滿滿的都是寵溺笑意。


    蘇凡好喜歡這樣的霍漱清,和平時完全不同的他。


    “你打算賣多少錢?我再考慮我說個多勁爆的!”他含笑道。


    他,也會說這樣的話?


    “那得看你說的有多勁爆了!”她接道。


    他看了她一眼,神情很嚴肅,道:“其實,被一堆人圍著很不舒服!”


    “啊?為什麽?”此時的蘇凡,感覺自己跟個小報記者狗仔隊差不多,怎麽什麽都要問呀?


    “你想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味道,男人身上的煙味,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到了夏天,又都有臭臭的汗味--”他說著,蘇凡一想象那個場景,就感覺好難受。


    霍漱清看著她的表情,笑了,道:“所以,你想想看,被那麽多不同的味道包圍著,你能覺得舒服嗎?”


    看著他有點無奈的樣子,蘇凡覺得他還是好慘的。


    “幸好我不去人堆裏擠著。”她歎道。


    他笑了,不說話。


    “那我周一要不要在一樓的公告欄裏貼一張紙,就寫:市長不喜歡各種體味,請大家不要圍著他?”她想了想,道。


    霍漱清哈哈笑了,點頭道:“這個可以有,你去吧!”


    “那你可要付錢給我,刷小廣告很擔風險的!”她說。


    這樣俏皮的蘇凡,也是霍漱清陌生的,可是他喜歡,喜歡這樣和她聊天。


    蘇凡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說這些意外的話,這些話,她平時幾乎都不會說的,可現在竟然想都不想就會說出來。可她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卻是好輕鬆!


    “你這個小財迷,說什麽錢錢錢的,給你了你又不會拿!”他很自然地拉著她的手,含笑道。


    蘇凡偷偷看著他,他那俊逸的臉龐,她怎麽能說自己是不願成為那種被他包養的女人呢?


    “呀,我們怎麽出省了?”她突然看見省界的牌子,叫道。


    “你不喜歡?”他問。


    “沒有,我,我隻是沒想到,”她笑了下,“說實話,我長這麽大,還沒出過省呢!”


    “以後我們找機會去更遠的地方,你就好好想想要去什麽地方!不過,聲明一下,不能出國!”他看了她一眼,道。


    以後?還有以後嗎?


    蘇凡的心頭,猛地掠過一層薄霧。她卻很快就撩開這層霧,不管有沒有將來,他這麽認真,讓她的心裏也亮了起來。


    “你假期都要迴家的,是嗎?”她問。


    “嗯,我爸媽年紀大了,要迴去陪他們的。”他說。


    “我好想去榕城看看呢!看過榕城的宣傳畫,真的好美!特別是鏡湖!”她說。


    他看著她笑了,道:“沒問題,你去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做導遊。那裏的每條巷子我都走過!”


    “送外賣的時候?”她俏皮地問。


    他看了她一眼,捏著她的鼻尖揉揉,道:“你這個小丫頭,就喜歡這麽寒摻我?損我很開心?”


    蘇凡笑著,不說話。


    車窗外的農田,連綿不斷從他們的眼中掠過。


    蘇凡又想起那部電影,想起男女主角開著老舊的老爺車奔馳在公路上,道路兩邊卻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雖然車子很舊,兩個人卻好開心。哪怕最後車子壞了走不動了,兩個人推著車子孤獨地在路上走著,那份快樂的心情沒有絲毫的影響。


    或許,此時的自己,就像電影裏那個女主角一樣,因為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周圍的環境都不會影響到她。


    猛地,她聽見他問了句“你說的那個電影,那兩個人不會一直推著車去了拉斯維加斯吧?”


    她愣了下,原來他的腦海裏想的也是同樣的事,臉頰上飛起薄薄的紅雲。


    蘇凡想起兩個人最後實在推不動了,就決定攔一輛車走,女主角就做出很妖媚的動作在那裏攔車,可是等了好久都等不到。


    霍漱清聽她說著,那樣一副場景,真的很有意思。而他的內心,他周身的血液,被這個年輕女孩帶來的活力所充斥著、蓬勃著。猛然間,他感覺到自己又重新迴到了年輕的時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女孩的出現。


    一路上,霍漱清始終麵帶笑容,偶爾看看她,偶爾插幾句話,他的臉上,唯一不變的就是那發自內心的笑容。


    到了服務區,蘇凡下車給兩人買了麵包和水,等她走出超市的時候,看見他站在一旁的空地上望向遠處。


    “怎麽了?”她走過去,問道。


    “前麵那邊有條河,好像可以過去,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指著遠處,道。


    蘇凡仔細看了下,臉上漾起好奇的笑容,道:“真的嗎?去河邊野餐?”


    他看著她,點頭,道:“算是吧,去車上拿兩張報紙帶上。”


    “那你再等等,我去多買點東西,就這麽點,沒兩下就吃沒了,找不到野餐的感覺。”蘇凡說完,把手提袋塞給他,趕緊跑進了超市。


    年輕,真好!


    霍漱清望向她的背影,心裏如此歎道。


    沒過一會兒,蘇凡又提著一個手提袋出來了,裏麵裝著袋裝牛奶、火腿腸、榨菜等。


    “你也沒必要這麽誇張吧?”他如此說,可眼角都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野餐嘛!”她說著,拎著東西開始走向服務區旁邊的小道,走向外麵的田野。


    霍漱清拿著報紙和她之前買的那一袋東西,緊緊跟了上去。


    清晨的田野,放眼望去滿滿的都是綠油油的景致,地裏麵長的莊稼,還有路邊的樹,都滿滿的浸著夏天的味道。


    走了十來分鍾,兩人終於到了小河邊,找了有大石頭的地方,鋪著報紙做了下來。


    “我一直都想在這樣的小村莊裏生活,有個自己的房子,一個小院子,可以種好多的花還有樹,每個季節都有吃的東西!”她望著不遠處的小村莊,說。


    他笑了下,道:“這麽浪漫的想法?你就不怕夏天蚊蟲蒼蠅多?就不怕周圍有很多豬牛羊雞的排泄物發出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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