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墨容清揚走遠,寧安對邊上的手下說,“去跟著她。”


    手下有些不明白,“安哥,那個姑娘並不是賊,為何還要跟著?”


    寧安歎氣,“她比賊可厲害多了,我不能不防。要是在臨安的地界上出了岔子,咱倆的腦袋都要搬家。”


    手下嚇了一跳,“這麽厲害,是什麽人啊?不至於吧,就是個小姑娘嘛。”


    寧安搖頭,“別問那麽多,”那是他小時侯的夢魘,他聽不得那個名字。


    寧安性子冷,平日裏多數是麵無表情,手下難得見他家副門主有如此豐害的表情,不由得八卦起來,“安哥,你和那位……有過節?”


    寧安哼了一聲,“過節大了去了。”


    “她還讓副門主你等著瞧呢。”


    寧安笑,“嗯,我等著。”


    從他記事起,他就和墨容清揚在一起,連話都說不利索的時侯,兩個人就開始打架,從不懂事打到懂事,不懂事的時侯,他總能打贏,可打贏之後,他爹就會狠揍他一頓,後來懂事了,在他爹的威逼之下,也有輸的時侯,輸了不挨打,可被個小丫頭片子壓在地上揍,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屈辱,還不如打個痛快,再挨他爹一頓打。


    總之,他不輕易迴憶從前,因為所有有墨容清揚的畫麵,對他來說,都是血淚史。


    不過現在好了,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受墨容清揚迫害而無力反抗的少年,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以前墨容清揚跟他差不多高,這四年他跟拔節似的往上竄,剛才墨容清揚走到他跟前,才齊他肩膀,他得垂著眼瞧她,這讓他有種莫名的成就感,其次,墨容清揚的後台在江南,山長水遠,愛莫能助,而他已經是幻鏡門的副門主,深受皇帝器重,當今皇上雖然也疼愛墨容清揚,但皇上畢竟不是太上皇,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護短。再者,他年少有為,與父親同朝為官,父親自然也不能像小時侯那樣揍他了。


    一番分析下來,寧安的嘴角越揚越高,掩飾不住的笑意直達眼底。


    墨容清揚,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


    墨容清揚跟著那些人到了衙門,跨進門檻就看到地上跪著一個人,正是剛才拉著她跑企圖嫁禍給她的賊子。


    她氣得不行,上前就是一腳,把人踢翻,“混賬東西,為什麽要陷害我?”


    府台大人為官多年,還是頭一次見有人這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當著他的麵就敢踢人,再定晴一看,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心裏的不快不覺去了大半,再加上寧大人的吩咐,他不敢不從,所以自動的忽略掉墨容清揚的無禮,對其他人說道,“爾等不得喧嘩,事情的來龍去脈,本官已經清楚,賊已經招供,他沒有同夥,之所以把荷包給了這位姑娘,是想用這位姑娘拖住追他的人,好趁機逃走,這位姑娘是無辜的。”


    墨容清揚一聽,鬆了一口氣,這裏的百姓糊塗,幸好父母官不糊塗,才能還她一個清白。等見了皇兄,定要在皇兄麵前替他美言幾句。


    聽府台大人這樣說,送墨容清揚來的那些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跟她道了歉,墨容清揚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自然也就算了,她心裏隻記下了某個人的小黑賬,等見了皇兄,她非得告上一狀不可。


    有了這麽個不愉快的小插曲,墨容清揚也沒心思想行俠仗義的事,她恨不得長了翅膀飛進皇宮,好找皇兄告狀。


    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在第二天太陽落山之前進了城門,一路打馬進了禁宮。


    兄妹相見,自然很高興,墨容麟見墨容清揚出落得亭亭玉立,有種吾家有妹初長成的欣慰,畢竟妹妹小時侯的名聲不太好聽,如今倒也稱得上窈窕淑女,勉強符合東越長公主的形像了。


    隻是她一開口,就像屋裏突然來了幾十隻黃鸝鳥,嘰喳個不停,聲音倒是好聽,就是停不下來,他幾次想插話,都被她又急又快的語速所壓製,他隻好在心裏默默歎氣,不開口是尊貴的長公主,一開口,還是鬼見愁。


    幸好,寧安的到來,解救了他。


    墨容清揚先把她這一路走來的經曆,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接下來正要告狀,卻見寧安走了進來。


    墨容清揚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寧安,你來得正好,我……”


    寧安並不慌張,朝她行了個禮,“原來真是長公主殿下,寧安有眼不識泰山,請公主恕罪。”


    墨容清揚愣了一下,態度不由得緩和下來,“別以為你現在認錯,我就會……”


    “臣實在是沒想到,”寧安極為誠懇的說,“長公主殿下如今出落得如此漂亮,臣以為是別有用心之人想冒充殿下,是以才不敢相認。”


    墨容清揚,“……”


    被誇漂亮,總是讓人高興的,尤其這話還是從寧安嘴裏說出來的,墨容清揚覺得,或許自己變得太漂亮了,寧安一時沒敢認,也是情有可原。再說寧安小時侯跟自己那麽好,怎麽會置她於不顧呢?


    她仔細觀察寧安,見他神情自若,目光並不躲閃,不像心裏有鬼的樣子,她在心裏下了定論:這個寧安,還是跟小時侯一樣光明磊落啊!


    “算了,我變化太大,你一時沒認出來也情有可原,我不與你計較。”


    墨容麟坐在一邊,冷眼旁觀,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大約也能猜到,定是寧安在外頭遇到了墨容清揚,裝作不認識。其實除了墨容清揚,人人都覺得小時侯的寧安很可憐,就因為墨容清揚喜歡跟他玩,所以淪落到陪丫頭片子打架的地步,別的小子是跟小子摔打長大的,隻有寧安是跟丫頭摔打大的,不管他現在如何,那都將成為他不願迴顧的黑曆史。


    墨容麟心裏是憐憫寧安的,即便他們在外頭發生了點什麽小矛盾,他也懶得管,墨容清揚皮實得很,以她的性子來說,受點小委屈不是壞事,況且寧安也不是沒分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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