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鶯鶯抽空親自去了一趟金汀閣,那裏來了一個陌生的掌櫃,上次那個自稱房主人的新東家並不在,而且聽說也從不在店裏出現,金汀閣的東家又成了一個謎。


    關於馮掌櫃或是陶老板,袁天林那邊仍是沒有消息,逼近年關,事情多起來,史鶯鶯不能老抓著沒根據的事自尋煩惱,索性暫時丟到一邊,先把兩家店的生意顧好。


    柳媽媽帶了兩個徒弟,有了幫手,柱子和金釧兒不用再留守如意樓,跟著史鶯鶯兩邊店跑,好在兩家店相鄰,有事喊個話,方便得很。


    今天的冬天特別冷,棉花賣得緊俏,史鶯鶯剛好屯了棉花,不愁生意不好,在綢莊買了貨,出門就進如意樓吃碗油潑麵,大冷的天,熱辣子麵吃下肚,別提多美了。


    兩家店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史鶯鶯看在眼裏,心裏也是美滋滋的,不到一年的時間,她開了兩家店,生意都還不錯,算是沒白忙活一場。


    這天見天氣不錯,她帶金釧兒上街采購一些蠟燭和線香,準備過年時供祖宗牌位用。


    兩人在集市上走走看看,挑挑揀揀,突然,金釧兒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說,夫人,您瞧前麵那人


    史鶯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心裏咯噔了一下,竟是金汀閣的前東家,穿戴沒有那日富貴,但也算不錯,站在胭脂攤正低頭看著什麽。


    一個大老爺們居然在看胭脂,給府裏的夫人買,還是


    史鶯鶯說,咱們跟著他,看他去哪?


    沒一會,那人買了幾盒胭脂,塞進懷裏,甩著手走了。


    史鶯鶯和金釧兒趕緊跟上去,那人似乎沒意識到後邊跟著人,走得不緊不慢,史鶯鶯她們也跟得不緊不慢,快出集市的時侯,沒有人群作掩護,史鶯鶯怕被他發現,和金釧兒一前一後分開走。她在前,金釧兒斷後。


    等那人進了胡同,突然加快了步子,史鶯鶯箭步如飛,緊盯著他不放,這樣七拐八拐,胡同越進越深,史鶯鶯覺得不對,迴頭一看,金釧兒沒有跟上來,她有些擔心,怕金釧兒在胡同裏走迷了路。


    正遲疑著要不要迴頭去找金釧兒,一抬頭,前麵的男人不見了,她伸著脖子往前看,前麵是斜斜的深巷,縱橫交錯,象一個迷宮,想再要找那個人,已經不能夠了,她懊喪的歎了口氣,轉身往迴走。


    剛走了幾步,邊上的一戶院門突然打開,衝出來兩個人,一個拉,一個推,把她弄進門裏去。


    事情太過突然,史鶯鶯完全沒迴過神來,卻也不掙紮不喊叫,順從的被人推進了屋裏。剛進屋,身子還沒站穩,兩個男人就快速的把門反鎖了。


    她聽到兩個男人的腳步漸漸遠去後,悄悄走到窗邊去,用力推窗卻推不開,隻好點了點唾沫,把糊窗子的毛邊紙捅了個小孔,眯著眼睛往外看。


    外邊是一個庭院,景色居然還不錯,有翠綠的鬆柏,傲霜的黃菊和紫菊,一旁的梅樹綻滿了小小的花骨朵,怕是要等大雪壓下,才肯盡情怒放。


    看起來這是個挺大的院落,卻異常清靜,外頭一個人也沒有,抓她進來的那兩個男人更不知道去了哪裏?


    史鶯鶯皺起眉頭,這是個什麽鬼地方?


    她打量屋裏的擺設,不管是繡凳還是小圓桌,都小巧精美,靠牆的床邊掛著粉色的薄紗,她緩步踱過去,聞到了一股子幽蘭之氣。伸手撩起賬子,大紅的鴛鴦被枕,看著又象是誰的喜床,站在床邊,那股香氣更加濃鬱起來,簡直有些嗆鼻子。


    她再次皺眉,走到桌邊坐下來,伸手執壺,壺裏有水,說明這間屋子平日裏應該是有人來的。


    史鶯鶯托著腮,開始沉思,她之所以沒有掙紮叫喊,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一直想弄明白的真相,或許就在這裏了,她是跟著金汀閣的前東家來的,那個人上次去了豔春樓,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現在呆著的地方就是豔春樓。


    之所以這麽安靜,是因為還沒有入夜,姑娘們都還沒起來。小巧精美的擺設證明這是姑娘的閨房,房間裏的香氣是脂粉味,鴛鴦被枕是勾欄院常用之物,表示日日新喜的意思。


    她摸了摸腰間的匕首,隨身帶刀是她在西北養成的習慣,那地方匪多獸多,一個人出門總要有所防備,沒想到到了京城,依舊要刀不離身,她輕輕籲了一口氣,匪和獸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表麵笑眯眯,背地裏卻捅刀的人。


    有刀就不怕,除了金釧兒幾個從西北跟過來的,沒有人知道她其實也會剔骨術,那時侯和杜長風鬧,動起手來總吃虧,她不服氣,想學功夫,但她知道再練十年也不會是杜長風的對手,於是就跟著金釧兒她爹學剔骨,這不是功夫,隻是刀法刁鑽手速快,偶爾偷襲也是很有用的,學會之後,她在驛站自己宰過羊,也用木刀把杜長風的手背敲得青一塊紫一塊,有過取勝的經驗,所以她有持無恐。再說金釧兒也不蠢,找不見她,一定會迴去求救,實在不行,叫她家杜將軍來踏平這豔春樓。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坐著太久,都有些困了,卻不敢睡,嗓子有點渴,也不敢喝水,就這麽生熬著。可一直沒有人來,抓她來的人大概把她給忘了。


    她又走到窗子邊去看,這迴看到月洞門那裏隱約站著兩個穿黑衣的人,似乎就是抓她進來的那兩個,她知道勾欄院專門養著一些爪牙,用來對付那些爭風吃醋的恩客,或是調教不聽話的姑娘,這兩個大概就是了。


    所以,她是沒辦法逃出去的。


    她迴到桌邊坐下,托著腮,思忖著金釧兒大概會什麽時侯帶人來救她


    就在這時侯,外頭的鎖卡嗒響了一下,門嘎吱一聲被輕輕推開,她迴頭一看,立刻站了起來,是你?


    來人睜大了眼睛,一副非常吃驚的樣子,史老板,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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