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和瑞太後他們對峙的時侯沒有垮,可聽到這句,一下就委屈了,轉過身,把頭埋進皇帝的懷裏,悶聲不吭。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強硬的麵對,而是乖乖跟著大理寺的人走了,那麽皇帝就算得了信趕迴來,她隻怕也已經受過刑了。宮廷的殘酷和無情,她算領教得多了,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利益一相衝突,便要鬧個你死我活。


    皇帝輕輕撫著她光滑的背,語氣有些自嘲,“原想著當了皇帝,給你天下最尊榮的地位,就不會再有人打你的主意了,沒想到……是朕不好,朕沒有保護好你。”


    白千帆抬起頭來,“你已經保護得很好了,沒有那些暗衛,我今晚可能就真的被帶走了。”


    皇帝借著幽暗的燈光端詳她,“千帆,你長大了,比從前更堅強了。”


    白千帆抿嘴笑,“是啊,想想以前真是傻,學不好規矩老被打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我可沒那麽傻了。”


    皇帝把手蓋在她臉上,還是巴掌大的小臉,那麽叫人疼愛,卻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強大到已經不需要他的保護了。


    他很高興她的變化,同時又有些心酸,低頭吻她的眼睛輕歎,“禁宮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無情的地方,充斥著陰謀詭計,爾虞我詐,皇帝是孤家寡人,坐擁六宮,卻不能動情,可是我們注定與曆朝曆代的帝後不同,因為有你,朕成了有血肉的人,這座禁宮也有了生機,千帆,將來或許咱們還會遇到更多更大的麻煩,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也會一直相信你,隻要彼此信任,咱們就能克服所有的困難。”


    白千帆在被子底下摸到他的手,緊緊扣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所有的困難咱們一起麵對,你不用太緊張我,我沒你想的那麽柔弱。”


    皇帝輕笑了一聲,“有時侯,你比我更堅強。”頓了一下又問,“賈桐又把麟兒帶出宮了?”


    “嗯,說要到河堤上看什麽龍抬頭,幸虧他不在,麟兒還小,我不想讓他這麽早就看到這種局麵。”


    皇帝頗有微辭:“賈桐是不是腦子又進水了,看什麽龍抬頭,那麽危險的事也帶太子去,萬一被洪水卷走了怎麽辦?”


    “賈桐說好多百姓都去看的,你放心,他對麟兒的緊張不比你少,再說還有那麽多暗衛跟著,出不了事。”


    皇帝哼了一聲,“他自己沒兒子,總喜歡打別人孩子的主意。”


    說起這事,白千帆有些犯愁,“成親都這麽久了也沒動靜,綠荷說看了幾個大夫,也查不出什麽原因,真夠愁的,讓麟兒跟著他們也好,聽說身邊有個孩子,懷胎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沒準,麟兒還真給他們招個孩子迴來了。”


    皇帝又哼一聲,“賈桐的麵子可真夠大的。”


    白千帆打趣他,“不是你讓賈桐當麟兒的師父麽,人家師徒兩個關係好,你又吃味兒。”


    皇帝道:“那個二百五總說他是你師父,要這麽算,他也成我師父了?美得他,他喜歡當師父,朕就親封一個給他,看他以後還敢胡亂說話不。”


    白千帆笑起來,“就知道你打的這個算盤。不過麟兒確實喜歡他,選他比選寧九好。”


    夫妻兩個說了一陣子閑話,白千帆見皇帝沒什麽睡意,試探的問他,“那件事,你打算怎麽辦?”


    皇帝知道她的意思,眼一斜,“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管是誰,稟公處理,絕不姑息。”


    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稍稍過一遍,並不複雜,修元霜用白千帆換掉了如玉,然後又爆出大婚之夜的事,並且隱瞞了千麵人,那麽如珠的死,便是為了證明沒有千麵人的死無對證,繞來繞去,修元霜總歸是脫不了幹係。


    隻是大婚之夜的事情沒多人知道,是怎麽爆出來的,從哪裏傳出來的?還有如玉倒底在哪裏,這兩件事要徹查清楚。


    皇帝覺得事情基本上有了眉目,處理起來不難,但他沒想到,第二日上朝,文武百官齊齊跪倒在殿堂上,口徑統一的請求誅殺南原的奸細舞陽公主。


    皇帝勃駁大怒,扶手拍得啪啪響,隻恨不得一人一個大嘴巴子抽上去才痛快。


    可眾朝臣並不畏懼,又拿出當年逼他納後妃的勁頭,甚至比那次更厲害,不但言官,所有的文武官員,一個也沒落下,齊聲高唿,對他們來說,清君側,安君憂才是為臣根本,盡管忠言逆耳,盡管皇帝被皇後迷得失了心竅,說不定會殺幾個大臣來以儆效尤,但他們絕不放棄,為了他們的君主,便是奉獻一腔熱血又如何,為人臣子,忠不忠,此時便可見分曉。就算是真的死了,也能名留青史,被後人所祭奠。


    皇帝被這潮水一般的高唿聲氣得青筋亂跳,殺白千帆是不可能的,但因此殺大臣也不可取,看這勢頭,便是殺一兩個,隻怕也擋不住他們的勢頭,總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殺光了吧。


    他心煩意亂喊退朝,可是沒有人離開,一屋子人依舊是烏泱泱跪著。


    皇帝怒氣衝衝,拂袖而去,喜歡跪就跪著,倒要看他們跪到幾時去。


    瑞太後在慈安宮禁足,景秀宮被禁軍團團圍住,本來很快就能處理完畢的事情因為群臣的幹擾,變得有些棘手了。


    迴到承德殿,白千帆正給墨容麟講故事,見皇帝臉色不太好,讓賈桐帶太子出去玩,問他,“怎麽,事情辦得不順利?”


    皇帝苦笑,“事情鬧開了,變得有些不好收拾,不過沒關係,朕會處理好的,你別擔心。”


    “其實我都聽到了,”白千帆說,“先前帶麟兒出去走了走,大臣們的聲音實在太大,不想聽到都不行。”


    皇帝問,“你聽到什麽了?”


    “清君側,殺妖女。”


    “一派胡言!”皇帝恨恨的道,“讓朕知道是誰在散布謠言,朕一定剝了她的皮。”


    ——


    賈桐帶著墨容麟在外頭遊蕩,見小太子搭耷著眼眉,有些焉焉的樣子,便說,“殿下,咱們出宮玩去吧,師父給你買冰糖葫蘆吃。”


    墨容麟搖了搖頭,“我哪裏也不去,娘親昨兒個被人欺負了,我要留下來守著她。”


    昨晚的事賈桐也是早上才知道,特意瞞著墨容麟,聽他這樣說,不免吃了一驚,“殿下怎麽知道……沒有的事,誰敢欺負皇後娘娘啊。”


    “我早上偷聽大總管和小福子說話,還有,剛才咱們到前邊去走了走,那些大臣吵吵嚷嚷的,別以為我小,什麽都不懂,誰敢欺負我娘親,我就跟他拚命。”


    “有皇上呢,皇上會保護娘娘的。”


    “娘親說了,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天底下我和她最親,爹都比不上。”他摸摸兜裏的琉璃彈珠,“走,咱們到前邊去。”


    賈桐問,“去前邊幹什麽?”


    “眼我走就是了,”墨容麟斜眼睨他,“怎麽,不敢啊?怕什麽,有事本太子擔著。”


    賈桐:“……”你一個小娃娃擔得著麽?哪次惹了禍,不是我給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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