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九說隻要諸葛謙瑜敢冒頭,一定會抓到他,結果還真是說到做到,八天後,他把狼狽不堪,狀如叫化子的諸葛謙瑜扔到了皇帝的麵前。


    盡管外表看起來邋裏邋遢,麵黃饑瘦,象是餓了好幾天,但他跪在那裏,從容淡定,清傲的氣度並不比從前少。


    皇帝看到諸葛謙瑜的瞬間,瞳孔急促的收縮了一下,但臉上仍是不悲不喜的神情,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兜圈子,直接了當的問,“王妃在哪?”


    他問得很妙,不問王妃是不是還活著,直接問她在哪,讓諸葛謙瑜潛意識裏以為他已經知道白千帆沒死的事。


    果然,諸葛謙瑜駭了一跳,猛的抬眼看他,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


    “你主子已經招了,朕勸你也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諸葛謙瑜笑了一聲,“太子殿子既然已經招了,皇上又何必費這麽大勁把老夫抓來拷問?”


    “你主子為人狡詐,朕自然要向你求證真假,說吧。”


    諸葛謙瑜默了一下,問,“老夫若是從實招來,皇上會不會放了老夫?”


    皇帝沒有正麵迴答他,說,“如若王妃好端端的迴到朕身邊,朕必然大赦天下。”


    諸葛謙瑜說:“老夫再清高也是個俗人,這把老骨頭已然經不起嚴刑拷打了,既然皇上要求證,老夫便招了吧,當日太子殿下派人把王妃和小世子從府裏劫走,並沒有想立刻殺死王妃,隻想在賈桐麵前製造一起王妃跳下懸崖的假象,所以賈桐追上去的時侯,其實已經偷梁換柱,跳下去的另有其人,劫走王妃的人並沒有北去,而是往西邊去了,太子這幾年四處遊曆,給自己置辦了幾個安身之所,其中一個便是在西北的火焰山,那是一座休眠火山,他在山裏挖掘了洞穴,那裏人煙稀少,離附近的村莊也有距離,躲在那裏,很難被人發現。”


    皇帝抬眼看了看寧九,他立刻轉身走了出去,知道了地方,得趕緊去把王妃接迴來。


    寧九辦事,皇帝向來放心,既然知道了地方,不管真與假,都得給他落實清楚。若是人在西北也不怕,李天行的隊伍駐守在那裏,隻要人真的在,李天行必定能把白千帆和小世子完好無缺的帶迴來。


    他心裏有些躁動,但臉上什麽情緒也沒有,默了一下,問諸葛謙瑜:“你主子不準備殺王妃和小世子麽?”


    “太子沒打算殺小世子,他要用小世子來要挾皇上,一輩子聽他的話,為他賣命,至於王妃,那是必殺的,當初就是王妃提議在江南定居,皇上才沒有繼續北上,太子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他以為讓王妃在您身邊,會左右您的意見,對他不利,所以小世子斷奶的時侯,也就是王妃的死期到了。”


    諸葛謙瑜剛說完,就打了個冷顫,他看到原本一直波瀾不驚的皇上瞬間有了反應,那雙陰鶩的眼眸刹間充滿殺氣,他並不怕死,可被皇帝這樣盯著,也有些慌神,不由得低下頭來。想想也可笑,連死都不怕了,怎麽還會被嚇到。


    可當他再抬起頭的時侯,皇帝又恢複了不喜不悲的樣子,好象剛才那一瞬隻是他的錯覺。


    諸葛謙瑜其實一直都知道,太子拿白千帆開刀,是在玩火自焚,可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都是他在授意,太子大概不會想到,把楚王推上皇位的人,正是自己最信賴的軍師。


    ——


    白千帆沒想到藍霽華說的富可敵國是真的富可敵國,當她站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時,感覺自己象做夢一樣,從丹陛上下來的女人有著絕色的容貌和高貴的氣質,她梳著高高的發式,上邊插滿了金燦燦的珠釵,身上的衣裳料子低垂順滑,用金絲銀線繡著繁複的花紋,逶迤在地上的裙擺足足有一丈那麽長。


    她看著那個象用錢堆沏起來的貴婦一步一步走過來,豔麗的裙尾掃過光潔的地麵,走到她麵前。


    “囡囡,你總算迴來了。”貴婦衝她微笑,豔麗的紅唇輕啟,聲音悅耳動聽。


    白千帆象個傻子一樣站著,目瞪口呆看著她。


    藍霽華在一旁笑著說,“發什麽愣,快叫母皇。”


    母皇是什麽鬼,等等,這個女人就是她娘親?白千帆不可置信的打量她,瞧著比她也大不了幾歲的樣子啊。


    不知道為什麽,她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大概是這位娘親也太年輕了,一點也不象她奶娘那樣有歲月的痕跡,很和藹可親的樣子。


    她咽了咽喉,狐疑的問,“您今年貴庚?”


    貴婦愣了一下,大約沒想到她一開口,會是這樣的問題,不過錯愕隻是瞬間,她嗔笑道:“你這孩子,怎麽問母皇這種問題?”


    “母皇?”白千帆突然明白過來,“您是這裏……”


    “對,母皇是南原的君主,”藍霽華說,“我是南原的皇子,而你,是南原的舞陽公主。”


    白千帆徹底傻眼了,她不是白相府的五小姐麽,怎麽成南原的舞陽公主了?


    “這就是我的小外孫吧?”藍柳清驚喜的看著她懷裏的墨容麟,伸出雙手,“來,讓阿嬤抱抱。”


    白千帆警惕的一閃,“陌生人抱,他會哭的。”


    藍柳清笑了笑,沒在意,指著一旁的椅子說,“囡囡,咱們坐下說話吧。”


    白千帆依言坐了下來,有宮女進來,在她麵前的小幾上擺上點心和茶水,她確實有些餓了,但規規矩矩的坐著,並沒有伸手去拿點心。


    “餓了嗎?先吃塊點心墊墊肚子,母皇很快就叫人擺膳。”


    “我不餓。”她抱緊墨容麟,餘光裏打探著宮殿的出口和帶著佩刀的守衛。


    藍霽華在邊上觀察她很久,不由得笑起來,“阿妹,你安心些吧,迴到家了,沒有人會害你的。”


    白千帆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夫君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藍柳清微沉了臉,“胡鬧!你是南原的舞陽公主,便是與墨容澉成了親,現在也做不得算了,況且他已經立了別人為皇後,從今往後,你把他忘了吧,母皇再與你挑一門好夫婿,一準不會比他差。”


    “不要!”白千帆謔的站起來,“如果您真是我的娘親,請您放我迴去,將來我會帶著夫君孩子一起迴來看您。”


    藍柳清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見她這麽倔,正要發火,藍霽華趕緊朝她使眼色,哈哈笑著打圓場:“阿妹,你好不容易迴來一趟,不說在母皇跟前敬孝,總該要留下來住上幾天才對,哪有剛迴娘家就抬腳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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