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數了數牆上刻的印子,一共有四十三條,這說明她被關在這裏已經快一個半月了。


    可是對於逃離,她還是沒找到可行有效的辦法,頂上雖然找到了出氣孔,但徑直太小,完全出不去,現挖也不行,土質太硬,還是朝上的方向,這要挖下來,得到猴年馬月,她等不了。


    她現在每天都抱著小世子到門外站一會兒,隻要她不往外走,守衛也不趕她,且由她去。


    白千帆觀察了好些日子,發現門外是一條狹窄的甬道,壁上沒有點燈,隻嵌著幾顆大珠子來照亮,所以總讓人覺得幽暗,她很費力的辯認過,守衛應該不隻兩個,有輪班的。甬道的走勢朝上,這說明出口在上方,和她探查到的出氣孔是同一個方向,她已經能夠肯定,要想逃出去,隻能朝上跑,不過這樣的出口對於逃跑,無疑增加了難度。


    值得慶幸的是,除了不自由,吃穿上都沒有虧待她和小世子,她每頓飯都吃得飽飽的,也不用布條子把小世子纏在身上了,就這麽抱著,當是練手勁了。


    又過了幾天,婦人和婆子進來送飯時,還給小世子送來了米粥,白千帆堅決不肯讓她們喂,婦人比著手勢,意思是孩子大了,不能光喝奶,還得吃點別的。


    在府裏的時侯,綺紅也常煮米粥給小世子吃,不過在這裏她堅決不肯。那婦人是溫柔的好性子,見她不同意,便不厭其煩的比劃著,勸她。


    白千帆不耐煩了,端起那碗米粥咕嘟咕嘟倒進自己嘴巴裏。在這種地方,凡事得多一個心眼,倒不是怕他們在米粥裏下毒。她是怕小世子吃慣了米粥,會把她們母子分開,那對她來說,無異於滅頂的災難。


    盡管她接觸的這些人從來不曾開口跟她說話,但她在危險的環境裏,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敏銳,她發現他們對小世子非常緊張。有一迴她沒抱穩,差點把小世子掉在地上,那婦人嚇得急忙過來接住,結果撞到桌子腳,疼的齜牙咧嘴。


    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雖然把兒子放在心尖上疼,關鍵時候也是能下得了手的,為了讓小世子裝病,偷偷掐他的小屁股,掐得他哇哇大哭,婦人果然慌了手腳,不停的看那婆子。婆子倒是淡定,又是摸脈搏,又是探額頭,還看小世子的舌苔,像個懂醫術的,最後她對婦人搖搖頭,表示沒什麽大礙。


    小白這才知道那個人計劃得很周詳。這裏的奴仆身兼幾職,既服侍她們,又監督她們,還能照料她們的身體,她能想到的,那個人估計也早就料到了。


    算算日子,應該快過年了吧,外頭是寒冬,洞穴裏卻溫暖如春,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鬼地方,她並不怕跑出去會凍著自己。這裏厚衣裳沒有,薄衣裳多的是,到時候多穿幾件,總能抵禦一些風寒。簡陋的武器偷偷摸摸做了一些,希望可以派上用場,地方隻有這麽大,能看的都看過了,無論如何要試一次,今年是兒子出生的第一個年,她還想趕迴去過個團圓年呢。


    但是她不會想到,她的大哥哥在和墨容澉交鋒,更想不到短短一兩個月,外頭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王將軍看到那信號彈,自然是帶兵前來支援,到了半路,輕而易舉的陷進埋伏圈,又輕而易舉被包了圓,當楚軍從四麵八方湧來,他完全傻在當場,惶惶然不知所措,再一看,白長簡垂頭喪氣的站在楚王邊上,連主帥都被降了,他自然也沒什麽好反抗的,墨容氏兄弟爭天下,不管哪一位坐上龍椅,他隻希望保住性命就好。


    就這樣,楚軍攻城掠池,勢如破竹,終於在離過年還有五天的時侯逼近臨安。


    皇帝大驚失色,把所有能調派的兵力都調迴來保衛皇都。也不上朝了,呆在承德殿裏惶惶不可終日。


    白丞相自然也是怕的,勸皇帝,“上迴老臣所說的事該派上用場了,冤有頭,債有主,讓楚王自己去判定吧,至少給咱們一個喘氣的機會。”


    “然後呢?”皇帝慘白著臉,靠在酸枝木太師椅上,撫著額搖頭,“朕太了解他了,當初起兵,大半年了還在江南徘徊,他心裏還是顧及我這個兄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他把這天下一分為二,讓我和太子分江而治,這次不一樣,朕坐在這禁宮裏都能感覺到他的戾氣,不到兩個月就兵臨城下了,他是下了決心要朕的命啊!”


    白丞相哀哀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皇上,咱們逃吧。”


    “逃到哪裏去?”皇帝問,“難道你要朕到外邦去?”


    “有何不可?”白丞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保住了性命,總有東山再起的那天。蒙達如今與咱們交好,咱們到那裏去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再說。”


    皇帝臉色一正,“朕是墨容氏的子孫,豈能逃到外邦,求他們的庇護,將來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這話以後不要再提了,朕便是死,也要死在這禁宮裏。”


    白貴妃抱著狸貓坐在邊上,一直沒說話,聽到這句,哀怨的看著他,“皇上,您千萬不能死啊,您死了,臣妾怎麽辦?”


    “愛妃放心,”皇帝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蒼白的臉色顯出一絲溫柔之色,“朕便是死,也一定先替愛妃安排好出路。”他頓了一下,說:“聽說白將軍降了後,楚王沒有殺他,看來他對白家的人還是網開一麵的,畢竟是姻親,楚王妃人不在了,麵子還在,你們不用擔心。”


    提起這個,白丞相臉上訕訕的,被寄予厚望的白長簡最後還是一敗塗地,皇帝並沒有責罰,聽到消息,隻是長久的沉默。


    他也很不安,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楚王居然沒有殺白長簡,這讓他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線希望,或許,真如皇帝所說,白千帆不在了,但麵子還在,楚王便是攻下臨安,也不會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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