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怕白千帆生氣?他和白丞相是仇人,白丞相把女兒嫁給他,分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他試探她有什麽錯?


    可是,見她滿腹委屈的跑出去,他什麽都沒想,就想把她追迴來。她傷心難過,他心裏好像也不太舒服。他無法解釋自己這種複雜的情緒,隻能歸根於他欠她的,欠的太多,所以心生愧疚,隻是這樣,也隻能是這樣。


    看到她迴來,他莫名心安,隻是不太好意思與她相見,所以遙遙相望,彼此都在視線中,卻不在眼前,是最好的相處方式。於是一個在池塘邊看魚,一個在花廳裏喝茶。互不打攪,他知道她在那裏,她也知道他在這裏。


    墨容澉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綠荷在一旁看著,緩緩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竊喜,王爺和王妃果然對上眼了!隻要把後院的事情一搞定,府裏就太平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嬤嬤的厲害。墨容澉當然不會再讓白千帆迴後院去住,一想起她八歲被沉井的事情,他就心驚膽顫,不敢再讓她冒一分危險。


    小黃也被接到懷臨閣來,在葡萄架下歡快的跑著。既然暫時要住下,就不能再睡墨容澉的臥房。綺紅綠荷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給白千帆住。和墨容澉的屋子隔著一道走廊。兩扇窗相對。


    進了六月,天氣熱了,墨容澉把窗子全打開,站在窗前吹風,偶爾看見一個圓圓的小揪揪冒出頭,很快又不見了。白千帆身量小,偶爾打窗前過,也隻能看到頭頂,她象是安靜不下來,不時的走動,象在和小黃嬉戲,清脆的聲音從那邊飄過來,砸進他的耳朵裏。


    墨容澉聽著聽著,無聲的笑了。從前他的生活,冷清寂寥,自從來了白千帆,日子倒得熱鬧啦,他以前討厭喧嘩,可現在,卻愛極了這份熱鬧。有那麽一個小身板,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她抬著烏沉沉的大眼睛看他,笑嘻嘻喚他王爺。明明隻多了一個人,感覺卻大不一樣,懷臨閣裏變得從未有過的生機勃勃,每天都是陽光燦爛,讓人不由得心情愉快。


    瘋了的青枝被看管起來,墨容澉請了大夫給她瞧病,每日喝藥,她被安置在後院一個空的院落,有人照顧,也有人看守,大家都不知道楚王爺這樣安排是何用意,一個瘋了的下人,又不是正經楚王府的,要麽退迴去,要麽讓她爹娘接走,這樣養著做什麽,難不成楚王爺要做善事?


    有人從院門前經過,聽到青枝在裏頭大叫,“我知道是誰,我知道是誰害死青梅的!”反反複複的叫著,就是沒有下文。


    後院攏共就那些人,消息傳到攬月閣,劉嬤嬤親自從院門前走過一趟,迴到攬月閣就和齊嬤嬤關起門來說話。


    “老妹兒,青枝那丫頭你打算怎麽辦?”


    齊嬤嬤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一個瘋子,誰會信她的話。”


    “還是緊慎點好,楚王爺為什麽替她瞧病,為什麽讓人看守,我看這裏邊有內情。”


    齊嬤嬤的三角眼一轉“楚王爺倒底什麽意思,先前還關著白千帆,現在卻接到懷臨閣去了,難道怕她再動手,所以關在他眼皮子底下?”


    “五小姐的事暫且緩一緩,先解決青枝是要緊,我使點銀子打聽打聽,看看情況再說。”


    齊嬤嬤哎喲一笑,“還是老姐兒疼老妹妹,咱們就是一根藤上結的瓜,這種時侯越要勁往一處使才好。”


    劉嬤嬤心裏暗暗啐她,要不是怕牽連到自己,她才懶得理,臉上卻不動聲色,笑道:“當然,咱們一同在夫人跟前當差,自然是希望大家都好,如果情況不妙,趕緊給夫人送信,讓她想法子接咱倆迴去,丫環們折了就折了,咱倆得跑出去。”


    “是這個理。”齊嬤嬤說,“都打聽打聽吧。”


    不管在哪裏,隻要有銀子,沒有辦不成的事,劉嬤嬤在前院一個丫頭那裏聽說,大夫給青枝看了病,說是受了刺激引起短暫的神經失常,隻要好生休養,很快就能好。


    這還了得,兩個嬤嬤都吃了一驚,楚王爺這麽安排,果真是有用意的,那晚她們說話沒留神,讓青枝聽見了,本想除了她,卻被她跑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瘋,隻要她清醒過來開了口,那她們必死無疑。


    危及到自己的性命,隻能走而挺險,那晚看楚王的態度,已經有點懷疑白千帆,本來就是證據確鑿事,沒什麽好調查的,人也給軟禁了,但過了兩天又沒動靜了,白千帆還給接到懷臨閣去,這不是好兆頭。


    齊嬤嬤和劉嬤嬤一合計,做兩手準備,先往白相府送信,再來解決青枝。


    兩個人混到這把年紀,都成人精了,她們摸清了青枝那院裏換崗的時間,還有照顧她的是哪些人,著手一一突破,花了大價錢去周旋,當然不敢說害命,隻說是同一起出來的,現在青枝弄成這樣,她們心裏難過,想進去看看她。


    一邊抹眼淚打同情牌,一邊掏銀子,雙管齊下,守門的小廝為難歸為難,倒底給她們說動了,隻讓進去一個。這正合她們的心意,該收拾的已經收拾好了,隻等白相府來人接,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走人了,隻要離開了這裏,性命就能保住,就算青枝的死懷疑到她們頭上,沒有證據就不能上白相府抓人。


    要人性命這種事,齊嬤嬤是老手,所以她進去,劉嬤嬤提著包袱去前院門口等她。


    齊嬤嬤進了門,青枝坐在亭廊上,手裏抓著幾片樹葉在唱歌,幾天不見,好端端的姑娘象變了個人似的,兩眼無神,臉色臘黃,頭發雖梳得好好的,也是枯黃沒了光澤,她原先是個圓臉,現如今成了尖椎臉,兩頰消瘦得厲害。


    她已經不認得齊嬤嬤了,也沒看她,呆滯玩著手裏的樹葉,一旁的丫環收了好處,自然避開讓她們說話。


    齊嬤嬤去握青枝的手,一臉惋惜的神色,“真真可憐見的,怎麽弄成這副模樣,青枝啊,別在這裏受苦了,早些家去吧。”


    她把另一隻手合上去,轉動了中指上的戒指,正要刺下去,突然手臂一麻,一個麵無表情的侍衛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抓住了她的胳膊,厲聲道:“光天化日下殺人,嬤嬤膽子夠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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