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侯,白千帆眼巴巴的看著大盆裏的八寶鴨,使勁咽了咽口水,綺紅笑著說,“王妃別瞧了,您傷了風寒,大夫囑吩要吃點清淡的,等您病好了,奴婢再給您做。”


    白千帆很無奈的樣子,無精打采的往嘴裏舀米粥,以前她最愛這清香的小米粥,可惜現在嚐到了太多好東西,把小米粥都蓋過去了。


    墨容澉淡淡的道:“別給她吃鴨,吃一些八寶還是可以的。”


    白千帆一聽高興了,捧著小碗遞過來,墨容澉也沒想,伸手給她舀了幾勺,綺紅和綠荷都愣住了,王爺幾時給人布過菜?先前對小王妃不聞不問,這會子怎麽覺著有些好過頭了……


    白千帆不管這些,得了好吃的自然是歡天喜地,忙不迭的往嘴裏送,墨容澉看得直搖頭,“急什麽,誰還跟你搶麽?”頓了一下,又道:“攬月閣的奴才不太盡心,藥放在懷臨閣煎,你每日過來,飯也這邊用,綺紅知道你的口味,可以做些你愛吃的,把身體養好再說。”


    白千帆放下勺子,很認真的傾了身子道謝。邊上楊麗娘卻是偷偷撇嘴,怎麽感覺這幾日王爺對白千帆越來越好了呢?


    她一門心思想討好,剛吃完飯便對墨容澉說,“王爺,奴家見您這幾日有些疲倦,不如讓奴家替你鬆鬆筋骨吧。”


    墨容澉擺擺手,指了指白千帆,“王妃身子骨不好,你替她捏捏。”


    楊麗娘有些失望,卻不能不應,轉身對白千帆笑,“奴家給王妃捏捏?”


    白千帆端正坐好,揚著小臉笑眯眯的:“有勞楊姐姐了。”


    楊麗娘看見她這副樣子,心裏就犯衝,記得在府門外第一次見她,印象還不錯,也肯幫忙,怎麽越相處,越讓人討厭了呢,一個小丫頭片子,毛都沒長全,鬆什麽筋骨,跟她客氣,她還得寸進尺了。


    心裏腹腓,臉上卻不能顯露半點,立在白千帆身後,垂著眉眼慢慢的捏柔。


    墨容澉坐在那裏看著,小丫頭似乎挺受用,微閉眼,輕晃著腦袋,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他不禁啞笑,小丫頭,裝模作樣,還故作老成了。


    平常墨容澉用完飯,喝杯茶,便要迴書房去,這是他的習慣,可今日,茶盅見了底,他卻還老神在在的坐著,也沒知道在想什麽。


    碗筷都撤下了,喝空了的茶盅也端了下去,他坐在那裏,眼神發虛,不知道在想什麽,郝平貫立在一旁,不敢開口,就這麽看著坐著的楚王爺和楚王妃,一個微閉著眼享受楊麗娘的按摩,另一個神遊天外。


    天色一寸寸暗下來,花廳裏掌了燈,挑在高柱上絹籠裏的燭光不停的跳躍,帶來光影明滅閃爍,遠處有蟲鳴,很低微的聲音,白千帆眼睛一睜,“我怎麽象聽到蛐蛐兒叫了?”


    她一動,墨容澉也迴過神來,說,“是夏蟲在鳴,哪有什麽蛐蛐?王妃在家裏玩過蛐蛐兒?”


    “我哪玩得起?偷偷見過二哥哥養在罐子裏的,大個,一身油烏烏的,賊威風,結果拿出去一鬥,死了,後來才聽說那不是蛐蛐,是油葫蘆,我二哥哥讓人給騙了。哈哈哈……”


    她現在說起來仍是樂不可吱,仿佛那事情就發生在昨兒。


    墨容澉見她拍著巴掌笑,也跟著笑了,“你跟你二哥哥很親?”


    白千帆不太愛提家裏的事,因為知道墨容澉和她爹不對付,嗬嗬笑了笑敷衍過去。


    墨容澉不走,白千帆也不好離開,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楊麗娘見縫插針總要插幾句嘴,墨容澉神情淡淡,也不接茬,都是白千帆在跟她說,楊麗娘心裏越發生氣,她跟王爺說話,小王妃老是橫插一杠子,真討厭!她心裏漸漸把白千帆當成了假想敵,越看她越不順眼。


    此後的兩天,因了墨容澉的吩咐,白千帆一大早就來懷臨閣,被綺紅服待著吃藥,吃飯。同綠荷,楊麗娘嬉耍,有時侯跟賈桐請教招式,兩個人在花廳外的院子裏,對著兩株結了青皮果的桃樹一練就是大半天。


    她這幾日吃得好,心情也舒暢,身上一點病殃子的味道都沒有,她一來,懷臨閣裏就熱烈了,到處都聽到她的聲音。


    墨容澉呢,現在確實有些歸心似箭的感覺,每日下了朝就往家裏趕,有朝臣想拉他議事,他麵無表情從人前疾步而過,弄得朝臣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神情頗為尷尬。不過今兒他下了朝沒有迴府,帶著賈桐和寧九去了集市,牽著馬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賈桐很納悶,悄聲問寧九,“小九兒,王爺想買點啥?”


    寧九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微微抬了下巴,賈桐順勢看過去,墨容澉在一家賣蟲鳥的店前停住了。


    把馬丟給他們,自己進了店裏。賈桐趕緊把韁繩往寧九手裏一交,跟了進去。


    進門就聽到嘈雜的蟲鳴,天剛熱,蛐蛐兒不是很多,裝在罐子裏,有些擠在一起,有些單獨放著。櫃台上擺了好些小竹蔞,也有瓷罐,木罐,精美的,粗糙的,什麽價位的都有。


    掌櫃的搓著手迎出來,一看穿戴,立馬調動起所有笑神經,“這位爺,您想買蛐蛐兒,還是油葫蘆?我這裏都是南邊來的上等貨色,您瞧這隻,夠烏亮吧,個頭大,聲音大,就衝這兩點,也不能是次貨,還有這隻,頭圓、牙大、腿須長,頸粗、毛糙、這可是正宗的大棺頭,隻有墳堆子上才有,靈氣著呢。”


    墨容澉打斷他,“有沒有小姑娘家玩的?”


    “姑娘家愛斑蛉,長得秀聲,叫聲也好聽,不過現在沒有,南邊也得七月才能尋著。要不您看看油葫蘆,也有小的,尾巴中間有翅膀,拿來鬥不行,姑娘們就喜歡聽聲音,看它撲棱著飛。”


    墨容澉不是玩物喪誌的人,對這些個從來不感興趣,說,“你替我挑一隻油葫蘆,模樣好一些,給小姑娘玩耍。”


    “哎,放心吧,大爺,我挑的沒得錯,是給妹子挑著玩吧,您這做哥子的真是體貼。”掌櫃的點頭哈腰忙著手裏的活,又問,“爺,拿什麽裝,有木罐,陶瓷罐,還有小竹蔞子。”


    “要最好的。”


    “哎!得勒,”掌櫃的拿過來一個紅豔豔的花罐,“您看這個可好,多喜慶,小姑娘一準喜歡。”


    墨容澉淡淡瞟了一眼,“嗯,就它了。”接過來提著就走,身後賈桐付錢。


    墨容澉買東西從不問價錢,但賈桐不是好糊弄的,眼睛一鼓,殺氣騰騰跟掌櫃講價錢,最後掌櫃欲哭無淚,賺不了多少,還得恭恭敬敬送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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