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澉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梳頭?”


    “是啊,我頭發亂了,王爺替我梳頭吧。”白千帆仍保持剛才的姿式和表情,眼裏滿是期盼。


    墨容澉,“……本王不會梳頭。”


    白千帆眼裏閃亮的光頓時黯淡下來,抿了一下嘴唇,語氣裏有淡淡的失望:“不會啊……”


    墨容澉問,“為什麽要我替你梳頭?”


    “以前我被人欺負的時侯,曾經有個人象王爺一樣挺身而出,還替我梳了頭,對我來說,那是很溫暖的事情,會一直記在心裏。”


    墨容澉在心裏嗤了一聲,誰要你一直記在心裏。


    他默了一瞬,站起來,“你等一下。”


    白千帆莫名其妙,為什麽要她等一下,給別的賞賜?如果真要給,不如把綺紅姐姐賞給她啊!或者留她吃個午飯也成啊!


    墨容澉到了門外,見綠荷綺紅站在廊柱旁,朝她們抬抬下巴,轉身進了自己屋子,綺紅和綠荷趕緊跟了過去。


    “爺,您有什麽吩咐?”


    墨容澉看了一眼綠荷,她梳的是個俏麗的靈蛇髻,插了幾支珠花,正中一個搖步,垂著細細幾縷銀流蘇,明晃晃的耀眼睛。再看綺紅,她的發型就端莊多了,梳的是流雲髻,插了一隻翠玉華勝,點綴著幾顆雪珠,簡單又大氣。


    但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記得年畫娃娃裏,有個女娃娃梳著兩個小揪揪,配著她那雙烏黑幽亮大眼睛,一定很不錯。


    要開口的當兒,他有些不好意思,神情躊躇,弄得綺紅和綠荷對視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墨容澉在心裏籲了一口氣,他是一言九鼎的楚王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斷沒有收迴的道理,梳個頭而已,又不會掉他一塊肉。給自己鼓了勁,不再猶豫,向兩個丫環比劃了下他想要的發型。


    綠荷綺紅一聽就明白了,就是奇怪他打聽這個做什麽?


    綺紅,“爺說的這個叫元寶髻。”


    墨容澉一拍大腿,對了,他要的就是這個,問,“你會梳嗎?”


    “會啊,太簡單了。”


    墨容澉樂了,指了指綠荷:“你給她梳一個。”


    綠荷不樂意,“爺,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梳那個。”


    “少羅嗦,”墨容澉有些不耐煩,“不給你梳,就借你的頭發使使。”


    綠荷隻好坐下來,讓綺紅拆了自己的頭發,心裏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大:好端端的王爺幹嘛要看她梳元寶髻啊,那是給小孩子梳的……啊,小王妃,她就是小孩子,莫非……


    她越想越心跳,借著銅鏡看墨容澉的臉色,隻看到王爺一臉的專心致誌。


    墨容澉雖然行武出身,卻也心細如發,綺紅梳一次,他就記住了,拿走了綠荷的兩支珠花,說,“明兒再賞你新的。”


    等他走了,綺紅忍不住笑了一聲,“爺這是怎麽了,居然對女人家的發型感興趣?還拿走你的珠花,要送給誰嗎?”


    綠荷看著銅鏡裏自己頭上的兩個揪揪,很無奈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姐姐,勞煩您替我拆了吧。”


    綺紅跟她逗趣,“別拆啊,挺可愛的,爺喜歡這個,留著唄。”


    “爺喜歡的可不是我這個,是咱們屋裏那個。”綠荷說,“還沒看出來?爺是要給王妃梳頭,找咱們取經來了。等著吧,等王妃從屋裏出來,一準梳著元寶髻,頭上插著我的兩支珠花。”


    綺紅張大了嘴,覺得不可思議,“不能吧,王爺給王妃梳頭?他看上王妃了?”


    “這個不清楚,我隻知道,今天爺發了老大的脾氣,把大總管都踹了,那些廚娘每人三十大板,還是寧九執刑,不死也是重傷,爺為了王妃,簡直就是怒火滔天啊!”


    “可爺和白家有仇,一直不待見王妃,”綺紅還是覺得不可能:“王妃還是個孩子,身量小,咱們爺不好這口吧。”


    “不好說,”綠荷看著鏡子裏自己又梳迴靈蛇髻,心情好多了,“也許是王爺可憐她,今兒王妃確實吃大虧了,你看她身上,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我看了都難受,那些惡婦也實在該打。王爺麵上瞧著威嚴,可心善著呢,沒準一同情,就對王妃好了。”


    兩個丫環在屋裏嘰嘰喳喳的議論著兩位主子,那廂白千帆見墨容澉拿了兩支珠花進來,眼裏明顯有些失望,給她這個,還不如給吃的呢。


    她站起來等著受賞,墨容澉卻伸手壓住她肩膀,“坐下吧。”


    白千帆隻好又坐下,墨容澉在她身後立了一會,想了想,敲敲她的肩:“你坐那邊去。”他指的是綺紅綠荷的妝台。


    白千帆以為墨容澉要她到妝台前插珠花,沒吭聲,依言過去坐好。


    墨容澉仍是立在她身後,提了一口氣,才抬手攏了攏白千帆的頭發,她的頭發烏黑柔順,象緞子一樣滑不溜秋,竟有些抓不住。步驟他都記住了,但實際操作起來,比想像中難,又怕弄痛她,又想做到盡善盡美,著實讓他放不開手腳。


    白千帆起先是呆了呆,睜大了眼睛看著銅鏡,後來才意識到墨容澉在為她梳頭,這個認知讓她立刻眉開眼笑,客氣的道,“王爺隨便梳一梳就好。”


    墨容澉哼了一聲,“本王做事力求完美,要麽不做,做就要做好,有點疼,你忍著,太疼了就說話,橫豎不會把你頭皮扯掉。”


    白千帆點頭,頭發在墨容澉手裏抓著,她一低頭,頭發扯住了,她啊了一聲,並不是疼,隻是出於突然的本能反應,墨容澉卻放了手,有些微惱,“這樣就疼了?”


    白千帆吐了吐舌頭,“不疼的,我一時忘了,下次不會了。”


    墨容澉瞪了她一眼,重新再把頭發攏起來,他的大手溫熱,不時擦過她的耳廓,讓白千帆想起了大哥哥,白長簡也有一雙這樣溫熱的大手,手心裏磨了老繭,牽她的時侯,繭子刮著她的手心,微微的癢。


    墨容澉仔細的梳著頭,不時瞟一眼銅鏡,總懷疑自己弄疼了她,但白千帆臉上沒有任何不適的表情,她眼神有些發虛,嘴角卻含著一縷微笑,似乎在向往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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