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澉是打馬跑迴來的,天氣漸漸熱了,他出了一身汗,迴來也沒顧上別的,先去看賈桐,見他好了許多,放了心,迴屋叫綠荷準備熱水,他要洗個澡。


    綠荷指揮粗使丫頭把熱水抬進去,香胰子,浴布,帕子,換洗衣裳都備好,燃了燭,薰了香,這才請墨容澉進去。


    墨容澉沐浴的角房很大,因為窗子緊閉,大白燭靜靜燃著,很象是夜晚,他安心的泡了個熱水澡,起身拿浴巾圍在腰上,走到屏風後穿衣服。


    矮塌上放著他的衣裳,中衣,褻褲,外袍,靠牆堆著一疊浴巾帕子之類,有些零散。燭光在外頭照著,屏風裏暈著幽幽不甚明亮的光,他解了浴巾搭在屏風上,轉身彎腰拿起褻褲,就見那堆浴巾帕子動了動,一個小小的黑腦袋冒了出來。


    他這一下吃驚不小,本能的把褲子把前麵一擋,抬手成掌,正要劈過去,就見那人伸了個懶腰,目光幽幽的從他身上掠過,竟象看不到他似的,捂著嘴連打了好幾個嗬欠,從矮塌上下來,嘴裏嘀咕著,“真是的,怎麽睡著了呀。”


    在墨容澉如炬的目光中,她就這樣若無其事的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墨容澉傻站在那裏,疑惑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真沒看到他?不能吧,這麽大個人杵在這裏,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


    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情景,他猜白千帆是在裝傻,墨容澉簡直要爆跳,誰能告訴他,白千帆躲在這裏要幹什麽?偷看他洗澡?


    趕緊把褲子穿上,心裏亂糟糟的,不能確定她看到了多少,心神迴歸,怒氣叢生,額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恨不得追出去手撕了她。暴聲喝道:“誰在外麵?”


    綠荷聽到這聲暴喝,嚇了一大跳,王爺洗個澡都洗出火來了?


    “爺,奴婢在外麵,要奴婢進去服侍嗎?”


    墨容澉從她聲音裏聽不出異常,有些詫異,難道綠荷沒有看到白千帆出去?


    他沉聲道:“進來。”


    綠荷推門進去,又添了一根燭,屋裏亮堂了些,她轉到屏風後麵,侍侯墨容澉穿衣服,墨容澉狐疑的打量她,“你一個人在外頭?”


    “廊上有丫頭,爺要傳人嗎?”


    “沒別人經過?”


    綠荷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問,“這裏是爺的角房,誰會到這裏來。”


    “你們進來放東西,沒看到屋裏有……什麽東西?”


    綠荷悄悄吐了一下舌頭,今天她偷了點懶,小丫頭替她放的衣服,她去熏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不周到?


    試探著問,“爺,您看到屋裏有什麽東西?”


    墨容澉沒好氣的答,“一隻貓。”


    綠荷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一隻貓,但王爺明顯不高興,她隻好說,“爺罰奴婢吧,奴婢沒清好場子,讓爺受驚了。”


    為了一隻貓懲罰下人,倒也不至如,墨容澉轉念一想,心情又好了一些,白千帆裝傻裝得好,至少替他保全了臉麵,萬一叫人知道自己被個小姑娘看光了,他楚王爺的名聲還能要嗎?


    想到這裏,他慢慢平息了下來,“下次注意,不要讓任何東西留在角房裏。”洗澡的時侯光溜溜,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就算被隻貓看到,他也不舒服。


    “是,爺,奴婢記住了,以後一定清理好場,一隻蚊子都不會留下。”


    墨容澉穿好衣裳,從屋裏走出去,路過窗子的時侯停了一下,伸手推開半扇窗,往外瞞了一眼,窗下的雜草有被壓彎的痕跡,看來白千帆是從這裏溜走的。


    他彎了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算她識相,這事要讓第三個人知道,他就殺了她滅口!


    賈桐趴在床上跟寧九開玩笑,“小九兒,今年滿二十了吧,可有瞧上的姑娘?哥哥替你說媒去。”


    寧九掃了他一眼,懶得理會,專心擦自己的劍。


    賈桐笑著說,“你覺得綺紅怎麽樣?那姑娘跟你一般大,溫婉賢惠,廚藝又好,娶了她,保管給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寧九淡淡道:“綺紅不是你的嗎?給你送綠豆餅,送傷藥,姑娘一腔柔情,你不接茬?王爺已經知道了,綺紅是他看重的人,你敢辜負她,王爺饒不了你。”


    賈桐怕的就是墨容澉亂點鴛鴦譜,綺紅是好,可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他喜歡的那個清高得很,平時見了也隻肯拿眼角瞟他。他一直不敢說破,怕她惱,柳葉眉那麽一豎,他心裏就要打鼓,現在王爺誤會了,說不定會傳到她耳朵裏去,那就更說不清了。所以,他想拉攏綺紅和寧九,他們要成了,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賈桐歎氣,“我直說了吧,我不喜歡綺紅。”


    寧九問,“那你喜歡誰?”


    賈桐又歎了一口氣,正待說話,就聽窗子那裏有動靜,一個小小的腦袋頂上來……


    寧九說時遲,那時快,手裏的劍直直刺過去,身後賈桐撕心裂肺的叫,“住手,那是王妃。”


    寧九生生收了力,並沒有挨上去,可他那劍鋒芒太利,劍氣在白千帆脖子上劃了一道紅線。傷了皮,見了血。


    寧九忙跪下,“王妃恕罪,屬下不知道是您。”


    賈桐沒穿衣服,不好起來,扭著頭著急的叫道,“小九兒,快把王妃接過來。”


    白千帆整個人都傻了,她本是臨危不亂的人,剛才麵對寸縷不著的墨容澉都能從容不迫,可生死關頭,她腦子裏一處空白,腦袋卡在窗子上,一動不動。


    寧九迴過神來,趕緊上前把白千帆接過來,檢查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傷,並沒有大礙,連藥都不用擦。他心裏很惶然,因為犯上,這簡直是他侍衛生涯裏的汙點。他是個勇於擔當的人,錯了就要承認,重新跪下磕頭,“王妃,屬下罪該萬死。”


    白千帆悠悠迴過神來,摸了摸脖子,微微有些刺痛,她知道不礙事,扶起寧九,“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貪玩,爬窗子進來,你的反應很敏捷,是個好侍衛。”


    寧九愕然,他當初隻是一個官吏家的小馬夫,因為馬蹄把泥濺到了小姐的裙子上,那個惡毒的小姐便指使仆人拿鞭子抽他,他被打得遍體鱗傷,幾乎奄奄一息,是墨容澉救了他,從此他就把命交給了楚王。


    同樣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差別咋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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