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桐這一驚,非同小可。上次白千帆離了他的視線,找不見情有可原,可這次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不見了。


    他驚出了一身汗,想起王爺說過,不可小瞧了王妃,莫非她果真深藏不露,是發現他了嗎?不能啊,一路相隔甚遠,並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輕易被發現。


    他不敢輕易暴露,總覺得白千帆也躲在花叢中,萬一被她看到就尷尬了。昨兒還叫他幾聲師傅,今兒就來盯她的梢,總歸是不好看。


    怎麽辦?賈桐左右為難,最後一咬牙,還是站了起來,沿著花徑急急的往裏走,做為一等侍衛,服從命令是天職,還有他要悍衛尊嚴,不可能兩次讓白千帆從他眼皮子底下溜掉!


    遠處一大蓬紫色的小花象流星一樣傾瀉下來,間縫間,淺藕色的衣角一閃,他立刻閃到樹後,貓著身子悄然前行,跟丟了找迴來,臉麵就保住了。


    可等他走到近處,那片衣角早消失不見,他再一次失去了白千帆的蹤影,但可以肯定,她就在附近,賈桐閉著眼睛,屏息靜氣的聆聽,有鳥兒清脆的叫聲,有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他甚至聽到了落葉掉進池塘的聲音……聽到了,很輕的腳步聲,他的腦子裏有了畫麵:白千帆貓著身子,踮手踮腳在花葉間穿行……應該是在他的正前方,咦?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賈桐倏的睜開眼,白千帆歪著頭立在他麵前,驚訝的看著他,“師傅,你是來找我的嗎?”


    賈桐,“……嗬嗬嗬”


    白千帆自說自話,“那我們開始吧,昨兒那幾招我練熟了,師傅今兒教我新的吧。”


    賈桐打著哈哈化解自己的尷尬,“今兒不用陪王爺出門,所以就來找王妃了,王妃好勤勉,昨兒教的都練會了?打給我瞧瞧。”


    白千帆把袖子紮起來,露出細細的胳膊,先起了勢,小臉凜然,雙目炯炯有神,象那麽迴事,嘴裏大喝一聲,一拳打出去,身子一扭化拳為掌。


    賈桐叫了停,上前指點她:“這一掌用寸勁推出去,要快要狠,五指張開,掌心稍稍迴凹,這樣才有殺傷力。”


    白千帆用力點了一下頭,重新來過,這一次,她做得很好,雖然自身的力度不夠,但吼起來的樣子足以嚇倒一般的婦孺。


    “不錯,”賈桐讚了她一聲,繼續指導,“腳踢出去,下盤要穩,借用腰部力量迴收,對,彎腰低頭,手肘往上抬,出拳!”


    白千帆這一拳打得虎虎生風,又博得賈桐一聲喝彩。


    白千帆並不是練武奇才,但人聰明,又認真,賈桐剛開始隻是想隨意指點一番,好遮掩他盯梢的事,但漸漸的,白千帆認真的態度感染了他,後來,他也用了心,一招一式詳盡講解。


    招式白千帆都學會了,就是基礎太差,賈桐讓她練基本功,先蹲馬步。白千帆二話不說,往下一蹲,結果裏麵裙子稍窄,她沒有蹲下去。


    賈桐這才想起她是個姑娘家,說,“算了,蹲馬步不方便,練別的吧。”


    “別介,”白千帆把裙子提了提,“我有辦法。”說完她轉到花叢後麵去。


    賈桐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就聽到“嘶!”的一聲,他愣了一下,接著又一聲,然後白千帆迴來了。笑嘻嘻提起腳往邊上一跨,穩穩的蹲下去。


    賈桐明白了,白千帆剛才到花叢後邊把裏麵的裙子撕豁了口子,他哭笑不得,小王妃為了練功夫,還真舍得下血本,把好端端的裙子都撕破了。


    日頭慢慢升高,白千帆的後背都濕透了,氣息明顯變粗變短,小臉憋得通紅,但她沒有叫停,任額頭的汗往下流淌,覺得癢癢就擠擠眼,怪模怪樣的表情讓賈桐直好笑。


    他好言相勸,“王妃歇會吧,欲速而不達,練武切忌貪快,要循序漸進才好。”


    白千帆是這麽個性格,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要盡全力做到最好,尤其在練武上邊,難得有人肯教,這個機會是偷來的,萬一哪天讓王爺發現了,賈桐就不能再教她了,她又成了個半吊子。她這條小命掌握在自己手裏,所以她要發狠,發狠,再發狠!


    終究還是熬不住,抹了一把汗,慢慢站起來,腳麻得象萬蟻啃噬,鑽心的痛,她狠狠跺了幾下方才好些。


    賈桐驚訝的看著她,府裏的丫環腳麻了隻會哎喲哎喲叫同伴給自己揉揉,小王妃這幹脆的做派,簡直象個男人。不過也更迎得他的好感。


    “王妃以後練功還是悠著點,招式都記住了,就是力度不夠,趕明兒我給王妃紮個沙袋掛在這裏,王妃每日來打上一個時辰,日積月累,應該有效。”


    “謝謝師傅!”白千帆高興極了,深深朝他鞠了個躬。


    賈桐慌忙扶起她,“王妃可使不得,屬下受不起。”


    “你是師傅,我是徒弟,應該的,”白千帆笑嘻嘻道,歪著頭想了一下,“說起來我還沒有正式磕頭拜師。”


    “千萬別,”賈桐怕了她,“王妃身份尊貴,要真磕頭,可折殺屬下了。”


    “尊師之道不可不從。”白千帆說著就往他跟前一跪,頭磕下去,脆生生的叫,“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賈桐其實暗中提防她這一手,結果小丫頭動作太快,簡直讓他猝不及防,那個頭還是磕下去了。白千帆是個老實孩子,額頭點地,被賈桐扶起來的時侯,額上不但沾了灰,還被花磚磕出了印子。


    賈桐突然有些心酸,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麽個實心人兒,怎麽看也不象心腸歹毒的。


    賈桐抽了自己的汗巾子替白千帆把額上的灰塵擦幹淨,“王妃,以後別動不動就給人磕頭,您是楚王妃,尊貴著呢,隻有別人向您磕頭的份。”


    白千帆揚著小臉笑,“我不給別人磕頭,隻給師傅磕,對了,我還要給師傅拜師錢哩!”說著她把小荷包裏的碎銀子都倒出來,遞給賈桐,“今兒隻帶了這麽多,餘下的下次再補給師傅。”


    賈桐不要,推辭著:“王妃都磕頭了,錢就不要了。”


    “那可不行,一碼歸一碼,親兄弟還明算賬呢,”白千帆不依,硬把碎銀子塞到他手裏,“錢不多,給媳婦兒買朵絨花帶還是可以的。”


    賈桐不好意思,“我還沒媳婦呢。”


    “師傅想找什麽樣的姑娘,告訴徒弟,我替你留意著,後院現在冷清,往後王爺多娶幾房夫人,這裏熱鬧了,可選的人就多了,到時侯我替師傅好好挑一挑。”


    賈桐心裏暖洋洋的,雖說是個掛名王妃,可衝人家這份心,沒說的,他盡心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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