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笙迴頭挑眉,轉頭間正看見秋菊臉上的神情,心裏一瞬將就明白對方心中的擔憂。


    她微微一笑,對著秋菊點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她抬頭看著不遠處觀察地形的張得,想了想還是拉著秋菊向遠處走了幾步。


    “你是想問我為什麽已經明確知道皇後是琉球派來的奸細,還對張得做出我並不了解的樣子對麽?”她挑眉,正好看見秋菊凝眉,卻一本正經點頭的模樣。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中早就有疑問,我本來也不打算瞞著你的。”


    秋菊點頭,輕聲道,“奴婢心中有了一些想法,隻是不敢確定。”


    顏笙眼睛一亮,她一向十分讚成他們有自己的想法,所以連忙點頭道,“你說說看。”


    “迴小姐。”秋菊迴想方才顏笙說的話,眯著眼睛仔細分析,“皇後雖然是咱們的死敵,但是這件事情畢竟是個會動搖北炎國本的事情,楚清的位置還沒有做好,這個皇後當時又是力排眾意立下的,這本就可以算是楚清的一個汙點了。”


    她適時停嘴,抬頭望向顏笙,不知道自己說的方向到底對不對。


    她比顏笙還要矮上一些,在加上顏笙此時站的位置比秋菊的還要高上一些,如今自身在加上地勢的優勢顏笙竟然比對方高半個腦袋。


    秋菊想望著顏笙的眼睛就隻能揚著腦袋,在加上她們所處的位置在樹林的相對開闊地帶,月光正能透過頭頂的縫隙直直打在秋菊的臉上,半明半滅的光,將秋菊的眼睛襯得水亮水亮,像是在眼眶中按了兩顆世界上最明亮的明珠。


    這樣一雙透徹,毫無雜質的眼睛望向任何人,都沒有人忍心讓對方失望。


    顏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頂,手掌下的頭發綿軟,像是春天草場裏麵長的第一片破土而出的草葉,還沒有經過風雨的洗禮,綿軟中帶著初入世界的嬌憨。


    很奇怪的感覺,顏笙微微一笑,他們當中,秋菊與青鳶一直都是最沉穩的存在,有些方麵甚至沉穩超過自己,特別是秋菊,因為她身世的原因,有時候她的沉穩中還透出一絲冷漠。


    顏笙明明比她還小一些,不知為什麽,剛才看見那樣的眼神便忍不住伸手做了這個動作。


    秋菊明顯也很詫異,連帶著一雙明珠般的眼睛也起了微微的波瀾。


    此時顏笙心中滿是柔和的情誼,而秋菊心中是無窮無盡的溫暖。


    她有多久沒有人揉過她的頭頂了...


    她將視線垂下去,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上次放在自己頭頂的手,還是當年在破廟生活的日子吧。


    肮髒潮濕的環境,長滿虱子跳蚤的身體,小小破舊不能遮蓋身體的衣服。


    還有,她將眼睛閉上,將眼中那潮濕的感覺壓迴去,不去想那童年中唯一帶給自己溫暖的人。


    顏笙雖然沒有看清秋菊的神情,卻也能明顯感覺到她身上蔓延的那種悲傷。


    顏笙心中歎了口氣,默默的將手收迴,想說些什麽緩解突然尷尬的氣氛,最後還是決定轉移話題,“你說的都對,可以繼續這個方向分析下去。”


    顏笙雖然什麽都沒說,隻是出口的聲音還是放慢了一些,甚至帶著一些安撫的味道。


    顏笙知道秋菊雖然從來都不說,其實骨子裏麵是十分驕傲的人,她不想說的事情,何必要再次將那好不容易包裹的外殼扒開,露出裏麵鮮血淋漓的過往呢。


    秋菊抬頭,對著顏笙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小姐一直都是這樣,從來都不說,但是一直用著自己的方式關心著他們。


    她將心思一收,再次分析方才的話題。


    她抬頭,仔細觀察周圍,不讓他們的話被第三個人聽到,“楚清坐上這個皇位以後,一直都麵對著各種各樣的問題,雖然小姐隻要將賀千慕的身份公開,在用一點小手段,讓全天下都知道,在加上之前他們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觸犯眾怒,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幫咱們將他們拉下地獄。”


    她的聲音冰冷,每個字都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隻是我知道小姐絕對不會那麽做。”


    顏笙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隻是良久,嘴唇卻不禁漫上一絲笑意。


    秋菊此時正絲絲盯著不遠處的張得,自然不會留意身邊的表情,她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小姐一向體會眾生的疾苦,雖然小姐心裏比誰都想讓楚清下地獄,隻是如今這個時機卻不能,北炎的子民再也禁不起下一步的打擊,如今北炎實在是外強中幹,若是在經曆一次內亂,國力必然大不如前。”


    顏笙點頭,“你繼續。”


    秋菊深吸一口氣,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連段的說這麽多話,一時間竟然也忍不住歇一口氣。


    “北炎一旦出現內亂,一直環繞在北炎周圍的各國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北炎內憂外患襲來,甚至很有可能會被其他各國瓜分。”秋菊抬頭,眼中帶著一絲驕傲,自豪,“小姐從來不會為了自己的事情而陷百姓與不易。”


    她的語氣雖然還是那種平平淡淡的感覺,隻是那眼中的光芒太過絢麗,讓顏笙都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所以。”秋菊輕輕舒了一口氣總結,“小姐最開始說出那句話,一定不是有意隱瞞,隻是為了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第二句話的時候,就是為了讓張得心中不會有太大的負擔。”


    最後一個字結尾,秋菊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再次望向顏笙,輕聲道,“小姐,奴婢分析的可對。”


    顏笙點頭,臉上忍不住掛上一個大大的笑容,“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你說這麽長時間的話呢。”


    “小姐就不要取笑奴婢了。”秋菊躬身,微微行禮,又恢複那個沉穩的模樣。


    顏笙歎氣,心裏有些失落,不過也很快調整過來,“你說的都對。”她重重點頭,“其實很多事情你心裏都能想的明白,你隻需要給自己更多的自信,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她的聲音淡淡,好像隻是隨口提起的模樣。


    秋菊一振,忍不住抬頭再次望去,卻發現顏笙早就已經調轉方向看向不遠處的張得。


    秋菊頓了頓,最後還是對著顏笙恭敬一禮,“奴婢謹遵小姐教誨。”


    顏笙看著對方的頭頂又在自己眼前出現,忍不住再次伸手揉了揉,輕輕道,“乖。”


    秋菊一頓,卻沒有躲開。


    “起來吧。”顏笙笑著將對方扶起來,拉著她抬腿往迴跑,“咱們也說了這麽長時間了,還是早點迴去吧,別讓張得等著急了。"


    張得早就看見顏笙他們在不遠處說悄悄話,不過畢竟他剛才提出一個不情之請,心裏還是有些愧疚,因此並沒有多想,隻是對著顏笙行禮,“小姐可準備好了?"


    顏笙大力點頭,“可以了。”


    張得躬身,“小人已經看好地形,接下來就由小人帶小姐離開森林。”


    顏笙笑著眯眼,“別這麽客氣,她拍拍他俯身的肩膀,道,“走吧。”


    張得點頭,默默在前引路。


    三人出了樹林,借著天上的星子定了方位,迴到了官道主路上。方家村是迴不得了,那大批人馬想必還在左近搜索。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想辦法混進京城,逃脫追殺。


    此時還是夜晚,四處黑朦朦的,看了看天上被烏雲掩住的那輪上弦月,顏笙隻覺得寒氣澈骨,四野靜寂。她正想著去何處過夜,忽然聽到不遠處吱呀一聲,然後有狗汪汪地叫了起來。


    凝神看去,隻聽不遠處一個黑影摸摸索索地走了過來。背上背個包袱,邊跑便向身後看。


    秋菊皺眉,一個健步竄了過去,嚇了那人一跳,還沒開口,便見那人撲地跪倒,滿地磕頭道:“爺爺饒命,就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那包袱隨之歪倒一邊,東西滾了一地,眼見都是壇子罐子之類,還有個尿壺,倒不值幾個錢。


    “三更半夜的,你幹什麽呢?”秋菊見狀也明白了幾分,挪耶道,“是不是在偷東西,嗯?”


    那人磕頭磕得正是賣力,聽到是個女聲,且是個嫩嫩的女孩子,腰也展了,腿也伸了,抬頭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個夜晚不睡,送上門來的小美人。”


    秋菊啐了他一口道:“去你的,少跟我不幹不淨,讓小姐聽見了看不收拾你,躲開點兒。”


    那人雖敢開些玩笑,卻是個有眼色的,見一旁還站著不苟言笑的顏笙和一個一臉嚴肅的張得,並不敢和秋菊真的動手動腳,隻是笑嘻嘻地讓在一邊,眼珠一轉,問道:“幾位可需要到小人家裏歇息一晚?”


    秋菊奇道:“莫非你家就在附近?”


    那人不忙不忙地收拾了地上的包袱,點頭哈腰笑道:“不錯,小人我從來隻偷自己村裏人的東西,從不曾禍害別人。”


    秋菊轉過頭,詢問顏笙的意思。顏笙與張得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一句話:“今晚的怪事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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