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楊廉仁最後拿出的那件鐲子,如過他沒有猜錯的話,母後絕對是插了手的,不然不會到現在還不曾有消息傳迴來。看來這次迴京,又閑不了了。


    母後,你到底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皇兄,你似乎對溫雲印象不錯?”沈墨竹看了眼陷在自己思緒當中的即墨離憂問道。


    “如果他的話真的不曾有半分水分的話,倒確實是個不錯的官,隻是…。嗬嗬,倒是有些可惜了。”即墨離憂抬首望向那幾人離去的方向,略帶嘲諷。


    “我所為之動容的是衛鐸郡百姓的心思,這一次為了能盡快趕迴去,走了小道,避過了衛鐸郡那片區域,也算是一個遺憾。”


    “冥冥中自有注定,一次的缺憾,也可能隻是為了下次的圓滿。”沈墨竹聽著即墨離憂略帶感慨,勸道。


    “嗬嗬,離歌,我怎麽發覺你越來越像是世外高人,這說的話感覺都是跟方外山上的淨空大師有幾分相似。”沈墨竹那有幾分深意的話語傳到即墨離憂的耳裏,不由得讓他笑了。如畫的麵龐揚著笑意,勾起了絕色的畫卷,讓周圍的百姓都為他那俊美的側顏驚歎。


    “這都快要日落西山了,再敘下去可就要摸黑進驛館了!”葉凡趕上來,聽著二人的對話,調笑道。


    “哼!”即墨離憂一見是葉凡,當即就黑了一張臉,對其怒目而視。


    “皇兄,走吧。”沈墨竹插在中間緩了緩兩人之間的氣氛,皇兄與葉凡還真是一對極品,他若不再其中寒暄,保不準他們二人又要鬧起來。


    即墨離憂麵色稍霽,隨著沈墨竹一同向著驛館方向走去,直接將葉凡落在後麵。


    葉凡也不惱,拍馬跟在身後,晃晃悠悠的跟著走。


    身後是十數萬的士兵踏著矯健的步伐,揚起沙塵,彌漫在空氣之間,有些嗆人。但士兵們周身的殺伐之氣卻透過煙塵,直直逼向兩側的百姓,一陣戰栗感在他們心中蔓延。


    這些士兵可以說在離墨兩國的這場戰役中,一直處於絕對的優勢,因為有著沈墨竹為他們出謀劃策,而他們隻需堅持貫徹,以最小的損失換的最大的勝利。


    可就算是這樣,卻不妨礙他們鍛煉出自己的鐵血氣概,凡是從戰場上走出來的士兵不管是勝是敗,他周身的氣質會在血色與搏殺之中得到升華,提升,從而會是旁人感到殺伐,壓抑。


    驛館。


    沈墨竹一行人就此在驛館住下,至於十數萬的士兵自有他們的安身之所,他們根本就無需操心。


    夜晚很快到來,繁星掛滿了天際,一輪月牙掛在空中,周圍伴著幾顆或隱或現的星星。夜風吹拂,拂動了院內那一株株柳樹的枝條在風中搖擺,舞動,宛如舞姿輕盈動人的舞女。


    假山池塘中,種著滿滿的一池荷花,蓮葉蓮花在風中搖曳,送來淡淡荷香,順著開著的窗扉送進了房間內。


    房間內,依舊亮著燈,隻看見一人立於案桌前,手執毛筆在那淨白的宣紙上,緩緩落下幾筆,而後置筆。


    周少舒――三個規規整整的楷體字躍然於紙上,那筆鋒如行雲流水般順暢,遊走在宣紙紙上,細看卻帶著幾分暗芒藏於轉軸之中。


    他到底是存不存在?


    抬首,長舒一口氣,聞著那淡雅的荷香,放下了心思。轉身,開門,走出這一方空間。


    隻有親自驗證過後才知道所有真假。


    一個人的腳步在這寂靜的夜中,悄然走出驛館的大門,無人會攔。


    順著夢境中的那條路,直走,左拐,再複行百步,右前方左拐。


    到底,是不是!


    默念著方向,默數著腳下的步伐――左拐!到了!終是到了!


    他低下的頭,終於是要抬起來了。閉上雙眼,又很快睜開,抬眼望向他的正前方。


    一堵朱紅色的大門,緊緊閉著,門前的兩座石獅子依舊兇神惡煞般的立在左右。上首,兩盞大紅燈籠各掛左右,而位於他們中間,這是一張掛的方方正正的牌匾,上書――和泉山莊!


    那四字直直刺向他的雙眼,讓他不由得身體一頓――它果然存在!


    也就是說,她在這裏所遭受的,所經曆的沒有一處是虛幻的,而他隻能看著她所經曆的,卻無能為力。


    心裏一直都是知道的不是嗎。又何苦來驗證一番,他自嘲。他想他也隻是心存幻想罷了,想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借口,就當她一直是好好的,一直帶在沈府,等著他的歸來。


    嗬嗬,幻想,終究是幻想,而他卻寧相信幻想,也不願相信事實。曾幾何時,他竟變的這般虛妄。


    深深的看了那扇朱紅色的大門,頓了頓,卻又很快轉身,離去。這一次的步伐再沒了來時的平穩,帶著幾分踉蹌,幾分急促。


    走,不代表著他就此可以放下,如他對他說,一切在冥冥中自有注定,今日的離開,隻是為了將來。


    那身影來的突然,亦是走的突然,朱紅色大門後,有人看到了這樣一幕,將其報給他們的主子,又迴到了遠處,依舊守著。


    當一切平靜時,他又迴到了驛站。


    “離歌,你去哪了。我到你房間去尋你,卻不曾見你。”迎麵撞上一人,他不想理會,卻聽得耳畔驚喜的聲音。


    “屋裏有些悶熱,我出去走走罷了。”沈墨竹扯了扯嘴角,對著他的皇兄迴道。心緒有些低落,竟沒有察覺到皇兄的到來。


    “荷塘那邊空氣不錯,到那裏坐坐吧。”即墨離憂看著沈墨竹的臉上帶著幾分勉強,心神一閃,卻不敢多問,隨手指了指一處地方,問道。


    “皇兄,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處理嗎?”沈墨竹跟著即墨離憂向著荷塘那方走去,收拾了情緒,問向身側的即墨離憂。


    他在這個時候尋他,絕對不是簡單的聊聊天。


    夏日的夜晚,有著白日裏的燥熱,卻也還帶著夜風的清涼,寂靜的夜裏,亦是伴著那呱呱不停的蛙鳴聲。


    再除去沙沙的樹葉聲,別無其他,無論是知了,鳥兒,魚兒,或是其他,都已經陷入沉睡。白日裏的一切喧囂,都變為了萬籟俱靜。


    “無事,隻是單純想要找你出來聊聊罷了。”即墨離憂想了想,還是咽下最初的想要商定的問題,選擇遺忘。


    “皇兄,你應該是為了楊廉仁那幾人的事而煩惱吧。”沈墨竹還記得傍晚他那時的出神,也隻有衛鐸郡的事能讓他心煩意亂。


    即墨離憂聽著沈墨竹的話,猛然一愣,卻又很快放鬆,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他的皇弟,向來對人的心思猜測的通透,就算是他的心思也難瞞上他分毫。就算他被世人稱為最為驚采絕豔的太子,在離歌麵前,也難敵分毫。


    現在的他,有時甚至會有一種就此把自己所有的權力交給他,而他做一個謀臣伴著他,看著他拿著手中的權力將墨國打造成整個大陸最為強大的國家。不過這樣的心思隻可能是一閃而過,先不說他自己到底還是過不了心底那道坎,就算是過了,離歌他也不願接受。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一種無理由的知道,所以,就算被離歌猜中了心思他也不曾感到羞惱,憤怒。


    “離歌更喜歡順其自然,如不能順應自然,那便按照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做,不管那在別人的眼中是對是錯,是好還是壞,隻需要堅持本心。隻有內心強大的,堅定的人,才會將一切荊棘砍斷,迎著風雨成長為一株參天大樹。”即墨離憂還在出神,沈墨竹卻已經走遠,留下一段話在即墨離憂的耳畔中迴響。


    “隻需要堅持本心,隻有內心強大的,堅定的人,才能將一切荊棘砍斷……。”他的聲音並不大,可卻像是一陣強有力的鼓聲在敲打著他的心髒,讓他整個人陡然陷在震撼。


    “按照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做,不管那在別人的眼中是對是錯,是好是壞,隻需要堅持本心……”他的那段話語還在他的耳畔迴響經久不息。


    “不管對錯,無論對錯,隻要自己認為無愧於心便是真諦。”即墨離憂喃喃自語,倏忽間,他眼神一亮,他想他明白了。


    再抬首,那人已經走遠。


    而他一直都知道,他是他的良師益友,更是他心中那個最為特別的人,這樣一份感情不知不覺中就在這幾個月的時間中醞釀而生,共經生死,共同進退,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這樣的情感早在每一次的危險,每一場戰役中逐漸發芽,成長,成為最柔韌,卻又堅韌的存在。


    衛鐸郡中那次的曆險,讓他徹底的將他刻在心底,而在衛鐸郡所展現出的才華讓他記得越深。楓越城的那幾場戰役讓他學會信任,依靠。


    錦澗城,遂林城的那些戰役讓他知道了他的獨一無二,他的舉世無雙!


    這樣的他,實在不讓他深深的印刻在心底,印刻在腦海。


    也許,在沈府的第一次交鋒中,他就已經將他映在心底,後來的攬月閣之宴,讓他深懂了他的不凡。


    彼時,他還自信的以為他會成功的征服他為他所用,而如今,他才知道,從一開始他就被他所征服,卻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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