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一死而已,跟它們拚了!”


    當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的時候,即使是堅毅的戰士也會發生動搖和恐懼,更何況這些人本也不是什麽戰士。他們在災難前是公務員、大學生、富二代、打工者……等等等等,唯獨不是戰士。盡管在災難後他們經曆了太多,也看了太多,也改變了太多,可畢竟從根子上說,他們都不是視死如歸的戰士。即便是軍人,在災難爆發前,也是和平時代的軍人,沒有經年的血與火的淬煉,又哪來什麽視死如歸的戰士?


    更不要說,恐懼是人的本能,作為一個正常人永遠都不可能視死如歸。


    所以當變異喪屍成群出現的時候,林跡看到碉樓裏的放逐者們臉上寫滿了絕望的表情,他們失去了戰意,有人甚至嚇得癱坐在了地上,還有人甚至打算自殺,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隻是還有些猶豫。而且這樣的恐懼像瘟疫一樣的蔓延,就連曹笛那樣的人,拿刀的手都在顫抖。


    於是,林跡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反正都是死,好不容易活到現在還是死,想明白這一點,也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那一瞬間,林跡腦海中閃過了他試圖逃離高新區時那極為慘烈的一幕,在那個簡易機場裏,他看到吳彥召死了,小記者周靈潔死了,陳貺、楊煜、曹海天這些人都死了,還有災變後碩果僅存的兩個“絕代佳人”梁錚錚和加藤千葉也都死了……在哪一瞬間,他腦子裏閃過他的父母,閃過他們家房子後麵那兩座他親手培土的新墳,想到了老媽的嘮叨和老爸的咆哮,想到了過去許許多多平凡甚至平淡,卻讓他內心流滿淚水的生活瑣事。在那一瞬間,他已經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這些變異喪屍咬死,除了悲傷,他的腦子裏就隻剩下了憤怒。


    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說,這些變異喪屍也是受害者,然而那不關他的事,對他來說,這些變異喪屍就是他的敵人,你死我活,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大喊一聲之後,林跡揮刀就撲向迎麵而來的變異喪屍。這玩意有點兒像舔食者,但比舔食者還是要差了很多,沒有舔食者龐大的身軀,自然也就沒有舔食者那種恐怖的力量,雖然皮膚很堅韌速度很快,但弱點也很分明,那就是它們的那條長舌,那條長舌彈射出來的時候就像投槍一般的銳利,但是林跡早已算準時間,他故意暴露出自己心髒的位置,但是在變異喪屍的舌頭彈射出來的一瞬,也許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都不到,他已經移動了位置,不多,也隻是讓開了大約5公分的距離,那條舌頭就劃過他的皮膚,帶起了一片刺痛。同時林跡的砍刀也迅速的砍下去,分秒不差,剛好將變異喪屍柔軟的舌頭砍斷。


    僅僅砍斷舌頭並不足以讓變異喪屍死掉,但足以讓它憤怒而混亂,當它張大噴濺著墨綠色血液的嘴巴嚎叫的時候,林跡的刀鋒也毫不遲疑的從它的嘴裏斜刺進去。


    遇到變異喪屍的首要原則是不能轉身逃跑,這是大家都明白的。


    怕受傷也是愚蠢的,被變異喪屍的舌頭刺中有可能會變異,但至少可以多活一陣子。


    有了林跡做榜樣,其他的人也很快明白了這一點。其實他們也早就知道,但是在豁出去之前總有些僥幸心理,直到明白根本沒有選擇,所有的戰力也就都爆發了出來。


    而比起林跡來,不管是曹笛的那一組,還是劉明哲的那一組,他們殺死變異喪屍的效率都要高很多。尤其是曹笛那組人裏麵那個富二代傲嬌女耿夢瑤,她在同伴的護衛下,把所有的恐懼都拋在了腦後,眼前一片澄明,每一次彎弓射箭,那支飛出去的箭都能準確無誤的射進變異喪屍的眼睛裏。對了,眼睛,除了舌頭,變異喪屍身上最柔軟的也就是眼睛,耿夢瑤的高硬度合金箭頭一旦射出喪屍的眼睛裏,就能刺穿它的腦袋,強大的慣性甚至能將喪屍釘在牆上。


    然而這種貫穿力也有很大的副作用,當變異喪屍的身後還有人的時候,那支箭會連人帶喪屍的竄在一起。伴隨著一聲慘叫,這已經是第二個了。


    也沒有誰去同情那個不幸的人,因為誰都沒有這個精力。


    變異喪屍還在增加,碉樓上麵的活人則在不斷的減少。戰鬥進行了不過15分鍾,曹笛那一組6個人已經死了2個,劉明哲那一組也死了2個,和肖魁左岸一起的那個女人死了,至於那些零散的放逐者,那是死得最多的,到現在林跡視線所能看到的,9個人裏麵已經隻剩下一個桑藜。這姑娘的戰鬥力似乎並不強,林跡就沒看到她殺死過一隻變異喪屍,然而她的動作異常的敏捷和快速,甚至和變異喪屍比都毫不遜色,她就是一次次的靠著自己的靈敏躲過變異喪屍的攻擊,然而隨著活人越來越少,她的活動空間也越來越多的被變異喪屍阻礙。


    在極短的時間裏,掉樓上的放逐者就減少了一半,而隨著變異喪屍的不斷湧入,死人的速度會更快。如果不出現奇跡,這裏所有的人都會在不到半小時內死掉。


    奇跡不是那麽容易出現的,否則又怎麽能叫做奇跡?


    不過眼看著又有兩個人倒下的時候,位於碉樓頂部正中的那道鎖著的樓梯門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緩緩的以螺旋狀打開了。那道黑洞洞的門裏麵有什麽誰也看不到,不過林跡卻似乎從那道門裏看到了一片噴射出來的綠光,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時候他會想起聖鬥士裏麵哈迪斯城那道通往冥界的階梯。


    也許那就是一條通往黃泉的冥界之門,即使這樣,還在拚死戰鬥的人們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這就是絕望中那根稻草,不管有沒有用,人們都朝著那道未知的門衝去。


    林跡沒有衝在最前麵,也沒有拖在最後麵,這也不是他選的,而是他在戰鬥中的地理位置決定的。不過當他看到曹笛和劉明哲不約而同的主動拖在後麵的時候,林跡心裏還是有一些觸動,他遲疑了一步,眼看著一隻變異喪屍的舌頭刺進了劉明哲的左肋,雖然戰鬥也就進行了十幾分鍾,但是所有人的體力消耗都非常的巨大,劉明哲本來是可以完全避開這條舌頭的,可他喘了一口粗氣,終究稍稍的慢了半拍。林跡向後一轉身,手裏的砍刀飛出去,不偏不倚的紮進了那隻喪屍的嘴裏,力量不夠了,沒有能從它的腦袋後麵刺出來,不過也足夠讓那隻喪屍嚎叫著倒地。


    那把刀是林跡活到現在,以及活下去的保障,然而現在他手裏隻剩下了匕首。也就是這樣吧,管不了那麽多了。林跡轉身正要往門裏跑,一抬頭看到桑藜竟然落在了最後,她原本是最靈敏的,但是在所有人都往門裏退的時候,她卻被接二連三的朝她彈射而來的舌頭逼得無路可退。林跡猶豫了一下,正準備轉身跑掉,劉明哲一手捂著左肋不斷冒血的傷口,一手卻把自己手裏的武士刀丟給了林跡。


    做好人會死的。


    林跡腦子裏冒出了一句話,但這樣的時候卻也容不得他多想,接住劉明哲的武士刀,情不自禁的就邁出幾步,嘴裏發出最大限度的吼聲,既是為了自己壯膽,也是分散變異喪屍的注意力。果然圍著桑藜的兩隻變異喪屍都朝著林跡轉過頭來,幾乎同時刷的一條血紅的長舌就朝林跡彈射而來,林跡側身一讓沒讓過,竟然那條舌頭刺進了肩胛骨,一陣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好在是左肩,他的右手下意識的揮刀一砍,沒砍斷變異喪屍的長舌,緊跟著刀鋒順勢一拉才把那條舌頭割斷了。另一條長舌向他襲來,他感覺自己這是死定了,也來不及主動攻擊,刀鋒橫在胸前,那條長舌觸及刀刃,立刻縮了迴去。


    有了林跡的這兩下,桑藜終於從幾隻變異喪屍的圍剿中逃出來,她就像武俠電影裏的輕功高手一樣,明明離著林跡老遠的,竟一個跳躍就到了他身旁,拉著林跡就往門裏跑。兩隻變異喪屍追過來,林跡聽到嗖嗖兩下,兩支羽箭深深的正麵射進了它們的眼眶裏。


    當林跡和拖在最後的曹笛退進門裏時,還有兩隻變異喪屍追進來,不過那道看似木質,實際上沉重異常,也無比堅硬的鐵門也把更多的變異喪屍關在了門外。那兩隻變異喪屍又帶走了一條人命,才被亂刀砍死。而經過了一番血戰之後,活著沿著樓梯跑到碉樓底部的,已經隻剩下了9個人。


    曹笛眼睛都紅了,他的6個人,現在隻剩下了他和張銘、耿夢瑤,劉明哲除了自己和一個重傷的同伴,幾乎全軍覆沒,然後就是林跡和桑藜,而肖魁和左岸不但活著,而且是傷得最少的。


    而他們連悲傷的時間也沒有,剛剛到達碉樓的底部,地麵上就離開了一道金屬門,沿著階梯往下,視線可及的地方,是一條亮著熒光燈,寬敞而明亮、充滿現代科技元素的通道。


    這也是他們一直等著打開的基地大門。


    等到他們全部走進去以後,那道大門又自動的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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