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林跡已經饑腸轆轆,然而並沒有什麽吃的。


    天黑了,林跡肚子很餓,然而他並不敢下車去找吃的,外麵的世界他一無所知,僅僅靠著手裏那兩把刀他沒那麽自信可以平趟了一切。


    他隻能鎖好車門,放倒座椅,躺下來閉上眼睛靜靜的傾聽這個荒蕪的世界。盡管他此前一直開著車窗,車裏那股死屍的味道卻總也吹不幹淨。林跡躺在車裏想象著那個女人就像他現在這樣蜷縮在車裏哪也不敢去,然後他就想自己會不會最後也餓死在這輛車裏。


    世界很安靜,真的很安靜,可以清楚的聽到風吹過樹葉,把樹葉上的雨滴吹落到湖水裏的聲音。林跡伴著這個聲音睡了過去,他睡得很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就在他旁邊,睜開眼,卻隻是濃濃的暗。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過了一夜,天亮再睜開眼時,林跡發自肺腑的喊了一句法克,原來那種總有什麽東西就在旁邊的感覺不是他的夢魘,原來不知在什麽時候,車窗外麵已經圍滿了喪屍。


    和地下停車場裏的骷髏喪屍不一樣,這些喪屍雖然也很瘦,皮膚是灰白的,卻沒有那種石化了的紋理,它們渾身濕漉漉的,頭發粘在灰白的臉上,張著烏黑的嘴,眼睛周圍黑了一圈,眼睛裏像蒙了一層蠟。林跡隻覺得喉嚨裏幹燥得煙熏火燎的,一時間他也分不清這些東西究竟是喪屍還是從湖裏爬出來的……鬼,這兩種東西當然是不一樣的,可以選擇的話,林跡當然還是寧願麵對喪屍。


    奇怪的是這些東西圍在林跡的車外邊,看起來非常懷疑和焦躁,但它們並沒有掀翻這輛車或者拍碎玻璃把林跡拖出去的動向,林跡抽了抽鼻子,看來是車裏經久不散的屍臭幫了他的忙。這時候他很想對那個死去多時的女人說聲謝謝,他屏住唿吸,輕手輕腳的在駕駛座上坐好,發動了汽車,就在喪屍被驚動了,似乎也為自己懷疑了一晚上而憤怒的撲上來的時候,林跡狠狠的踩下油門,手刹一鬆,體型龐大,線條粗糲的路虎衛士瞬間撞飛正麵的喪屍,車輪卷起一片泥水,從喪屍群中絕塵而去。


    林跡在後視鏡裏看著那些憤怒的追逐著他的喪屍,昨天停車的時候還覺得公園裏很安全,可他才停下來沒多久它們就圍上來,災難前的一個多月,他也真是白活了!


    這是末世,這是末世,這是末世!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以後再掉以輕心,就沒有以後了!


    喪屍甩開了,然而饑餓卻越來越分明。


    林跡駕車穿過了這個陌生城市的市中心,饑餓像火燒一樣令他坐立不安,甚而讓他有些發狂,他想吃東西,尤其想吃肉,哪怕是生的……媽蛋,這是什麽節奏?是要變異了?


    一聲尖利的刹車聲在空曠和死寂的城市中響起,然後又一切歸於死寂。


    林跡把車停在了加油站的門口,加油站一般都不會建在市中心,這說明他已經跑穿了整個城市,來到了城市的另一片郊區,比起這幾天去過的那一帶,這邊倒是平靜得多。但……林跡倒是沒太指望還能撿到剩餘的燃油,他更希望能撿到一點吃的,哪怕是遺漏在角落裏的一塊發黴的麵包。但是加油站小超市的門早已經被砸壞了,他知道這個願望很難實現,即便有,風險也很大,周圍很安靜,但那些東西是無處不在的。


    但林跡還是下了車,他餓,再這樣餓下去,他恐怕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車裏的屍臭味提醒著他,他寧可被喪屍咬死,也不願餓死。


    加油站的小超市一目了然,本來就巴掌大的個地方,想不一目了然也難。一目了然的狼藉,貨架都被撲倒了,但是地上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但是林跡不死心,可以看到超市的最裏麵還有一道門,通常那是個員工通道,但通常通向廁所,或者是機房,但也會有小超市的貨品倉庫,林跡當然希望是最後一種,不過,開門前他聳了聳鼻子,那道門後麵有喪屍。


    果然,當林跡拉開門時,小門裏麵傳來了一聲沉悶的嘶吼,一隻幹癟的,穿著加油站工作服的喪屍從裏麵衝了出來。但它隻衝了一半就被什麽東西拉住了,林跡冷靜的站在門邊看著它,發現這隻喪屍的身上捆著繩子,應該說是上半身被捆住,繩子的另一頭固定在房間裏麵的重物上,它已經掙脫了一隻手,但似乎它花了太多時間跟繩子較勁,大部分的繩子都已經鑲嵌進了它的皮肉裏,它越掙紮繩子就勒得越深。


    林跡可以想象得出來,這個加油站的員工很早就變異了,那時候它的同事還不知道它究竟是怎麽迴事。可能它發狂咬了另外的同事,於是其他人決定將它綁起來鎖進裏麵的屋子裏,也許他們報了警,也許準備等它恢複平靜了再跟它理論。然後,它就被一直關在了裏麵,而它的那些同事或者變異了,或者被吃了,再也沒有誰還記得它被關在裏麵。後來的幸存者掃蕩這個小超市的時候,它出不去,可那些幸存者聽到小屋子裏的嘶吼聲,也不敢搜索屋子裏麵。


    到現在,就便宜了林跡——裏麵那間屋子,竟然就是他最想看到的小倉庫。一瞬間,林跡覺得自己真是人品爆發了,小倉庫裏的貨品談不上很多,因為本來也沒多大,但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個寶庫。粗粗看去,裏麵有成箱的礦泉水、餅幹、方便麵,還有不少零食,更令他眼睛發亮的是,竟然有——香煙!


    這時候他已經無視了那隻喪屍,倒是對它身上綁著的那條絲毫沒有腐爛的尼龍繩比較感興趣。


    “多謝了。安心去吧。”林跡揮舞著他手中的軍刀,刀光銳利的從喪屍的脖子上劃過,就像沒有遇到什麽阻礙似的,喪屍的腦袋已經掉了下來。他是要好好謝謝這隻喪屍,如果不是它守在裏麵的話,林跡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吃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隻喪屍卻沒有變成像他之前遇到的那種骷髏喪屍,是那種骷髏喪屍的話,稍不注意倒是要吃大虧。從他過去的專業眼光來看,變異成骷髏喪屍,也有個概率問題。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林跡不知道這算不算他一直以來的好運氣,如果算,那他希望自己的好運氣還能更久一些,因為他在這個已經被人光顧過的小超市不但找到了很多吃的,而且,這個加油站的存油竟然也沒有被搬空。也或許是大部分幸存者需要的都是汽油,而林跡的這輛路虎衛士卻是燒柴油的,在地下儲油罐裏,竟然也給他找到不少。


    林跡在小超市忙活了幾乎一整個白天,不但把庫房裏的食物都搬進了車裏,還找來幾隻大油桶裝在車上的貨廂裏,不但把那些大油桶都灌滿了柴油,而且凡是他能找到的容器,包括礦泉水瓶,也都灌滿了路虎衛士所需要的柴油。


    弄到快天黑,又是一片喪屍尾隨了過來。林跡就不像在他之前光顧加油站的幸存者們那麽厚道了,他們都是拿了東西就走,可是林跡卻把油庫裏殘存的汽油都灑在了油庫周圍,然後他弄了一個******,將車子開出幾十米以後,將******像扔手榴彈那樣點燃了扔迴加油站。而這時,那些尾行他的喪屍正好走到加油站附近。


    “轟”的一聲,爆炸的效果比林跡想要的差了很遠,畢竟,加油站裏差不多都空了。


    而林跡像個中了彩票的暴發戶那樣俗不可耐的朝車窗外吐了一口濃痰,又朝車身後麵豎起了一根中指,然後重重的一轟油門,線條粗糲,皮堅肉厚的路虎衛士發出一聲沉重的喘息,迎著雨中昏黃的暮光駛向了郊外。


    出城的高速路口也是堵了很多車的,林跡早有所料,遠遠的一甩車頭,就從小巷子裏穿進了城鄉結合部。這個城市他沒來過,但類似的地方,卻是每個城市都會有的。而這個城市的城鄉結合部沒有多少過度,穿過兩個空曠的農貿市場,直接就進了一片荒廢的稻田。要說稻田邊的路上也堵滿了車,也聚集著不少的喪屍,可林跡也沒有傻到要往那邊闖,路虎衛士的設計本來就是在荒郊野外草原叢林裏跑的,稻田,也攔不住它。


    又是一個夜晚,林跡把車停在了一條鄉村公路的路邊,周圍是一片廣闊的平原,現在是一望無際的空曠的荒草地。這樣好,視野好,遇到情況跑起來也不會被堵。


    隻是,在天地間,他一人一車,也越發的孤單。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裏呀/幸運的是我/曾陪她們開放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還在開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如今這裏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車載的cd再一次飄出樸樹發黃從唱腔,林跡默默的聽著歌,嘴裏的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不知道林兮是否還活著,但在這天地之間空曠無邊的孤單中,他想要找到林兮的願望卻是那樣的強烈。


    “叮。”


    差一點,林跡差一點沒有聽到背包裏一個微弱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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