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如果掉隊了,不要大喊,我會馬上迴來找你,如果想拉著大家一起墊背,那麽在我們被喪屍吞掉以前,我會先砍下你的腦袋!”


    雖然大家都帶著幾分酒意,不過趙陌的一句話,就像一盆涼水,讓所有的人心裏一凜,瞬間清醒了很多。他們不是出門郊遊,他們,是逃生。


    門,輕輕的拉開了,喪屍還沒有馬上就撲過來。


    趙陌掩護,趙小陌最先探出了身體,走廊上有七八隻喪屍,不過正晃蕩在距離他們大概20米外的走廊轉角。他們要走到距離喪屍不到5米的距離,先下一層樓,然後才有機會跑到那個備用的消防通道。


    該來的總要來,這時候再要退縮也沒有用了!


    趙陌一手拿著剁骨刀,一手提著兩瓶高濃度的伏特加,這時候他還不忘讚歎老廖這個土鱉雖然平時很吝嗇,但是他屋裏的酒,還是蠻值幾個錢的。


    咣當咣當兩聲,走廊轉角的幾隻喪屍瞬間就被酒瓶破碎的聲音吸引過來,它們從渾渾噩噩的遊蕩中轉過頭,走廊裏的光線有些暗,它們似乎並沒有一下就看到20米外的人,而兩瓶高度伏特加摔碎以後散發出來的酒精味,明顯的讓它們產生了某種疑惑。那似乎並不是它們想要的味道,頭雖然都衝向了這邊,喉嚨裏發出了嘶啞和惡心的咕嚕聲,腳卻沒有動。


    看來有戲,趙陌打了個手勢,示意後麵的人把老廖家裏的酒都帶上,大家無聲的向樓梯口靠近,將手中的酒都傾倒在地上,看得出滿地揮發的酒精有作用,喪屍很迷茫,它們不停的翕動著鼻子,低聲的喘息著,卻拿不準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麽。


    看來,可以賭一把,他們可以不去和這幾隻喪屍硬碰硬。


    但是,就這樣走過去,慢吞吞的從喪屍麵前經過,也太考驗人的膽量了!


    他們走得很慢,從20米到10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在腳步抬起放下之間,他們都會抬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喪屍,甚至咬緊牙關屏住唿吸,那種和能輕易就咬斷自己咽喉的怪物近在咫尺的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當他們離喪屍越近,他們的心跳就越快,腎上腺素的分泌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眼前的一切似乎正在不斷的放大,時間也變得很慢,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中午的陽光從走廊外麵照進來時在陽光裏漂浮著的微塵,還有一個更為明顯生理反應,就是膀胱脹得似乎就要控製不住。


    走在前麵的是趙陌父女,趙陌的兩把菜刀剔骨刀就是專門用來為大家開路的,這時候他刀尖朝下,緊緊的貼著牆壁,已經靠近到離喪屍隻有5、6米的距離,而樓梯間已經近在眼前,隻需要一個蹬地,他們就可以竄入樓梯間裏。但是他們的動作很慢,眼睛也一直盯著喪屍的動靜……如果可以的話,當然還是不要跟喪屍血拚,這裏的喪屍有8隻,但是走廊的另一頭還有喪屍遊蕩的腳步和喘息,一旦和喪屍糾纏在一起,絕不是那麽輕易能夠脫身的,而且,不能保證不受傷。


    5米,趙陌動作很小,很輕微的揮了揮手,示意小陌繼續往前開路,而他就停留在了樓梯口,保持戒備。5米,在酒精的迷惑下,加上他們的動作都很輕微,喪屍似乎沒有發現他們。


    這個距離已經足以讓趙陌清楚的觀察喪屍,和之前觀察到的一樣,喪屍除了臉色有些灰敗,關節有些僵硬以外,乍一看和普通人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區別,不過再仔細的看,會發現喪屍的眼球有些渾濁,瞳孔擴散,當一隻蒼蠅從喪屍的眼前一公分的距離飛過的時候,喪屍也沒有明顯的反應,看起來,喪屍的視力應該有很大的問題。但是它們的鼻子一直不停的翕動,像是嗅覺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的樣子。


    視力退化、嗅覺提升、聽覺……還不太肯定,但這可不是測試的時候!


    並不是每個人在距離喪屍隻有5米的時候還能保持像趙陌這樣的鎮定的,就在他們幾乎全部走進了樓梯間的時候,意外突然發生了。


    最先從趙陌身後走進樓梯間的是汪強,因為他年紀最大,而且腳有點跛,身材又最瘦小,所以他排在了趙陌和小陌的後麵。這樣一來,他最有可能得到趙陌和趙小陌的保護,但是風險也最大,因為趙陌父女本來就是打頭陣的。


    而盡管汪強看起來又老又猥瑣,可是當他走過距離喪屍隻有5米的樓梯間的時候,他的腳步很穩,甚至還有餘力迴頭看了一眼他年輕貌美而且波濤洶湧的老婆周瑤,對她投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當然緊跟在汪強身後的就是周瑤了,周瑤手裏提著一把剁骨刀,看起來很有些剽悍的架勢,不過當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突然有些腿軟,那些喪屍正眾目睽睽的盯著她(這是周瑤的個人感受,她當然不可能像趙陌那樣觀察得那麽仔細,還能推測出喪屍的視力不行),腿一軟她就跪倒在了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響,而她也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輕唿。


    那一下,幾乎所有的人都心肌梗塞了!


    因為那些喪屍也明顯的有所反應,本來還隻是疑惑的翕動鼻子轉動著腦袋的喪屍,突然齊刷刷的一下把麵孔都朝他們這邊轉過來,雖然它們的視力似乎不行,可那一片眼白占據了大部分眼眶的眼睛齊刷刷的看過來,嘴裏還發出了嘶嘶的低吼聲,瞬間就讓人有一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不隻是周瑤腿軟,幾乎所有人的腿都軟了!而周瑤不隻是腿軟,終於憋不住尿了,尿騷味混雜在酒精味裏,喪屍瞬間就有些躁動起來,其中有一隻喪屍還翕動著鼻子往前走了一步。


    這時,趙陌抬起一隻手,示意大家鎮定,不要動。而盡管所有人都恨不得轉身拔腿就跑,可也許是出於對趙陌一開始所表現的強勢的震懾,也或許是對他有種說不出來的信任,總之這一下,所有人緊緊的貼著牆壁,捂著嘴沒敢動。


    周瑤也沒動,這時候她的膝蓋摔得痛不痛早就被她自動屏蔽了,她跪在地上,一隻手還拿著剁骨刀,一隻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為太用力,她的指節都發白了,因為太恐懼,她的全身都在發抖。可她畢竟強忍住了,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


    這時趙小陌倒迴來,輕輕的,慢慢的擰開她身上帶的最後一瓶白酒的酒瓶蓋,將白酒倒在了就在周瑤身後失禁的尿液裏,酒精的濃烈氣味,再次掩蓋了尿液的氣味。


    就這樣過了兩分鍾,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他們一生中經曆過的最漫長,最恐怖,最無力的兩分鍾!


    就這樣過了兩分鍾以後,那些喪屍又疑惑的恢複了平靜,沒有焦距的眼睛也轉向了別的地方。


    周瑤一直屏住唿吸,憋得臉都紫了,這時候也不敢放開了大口的唿吸,隻能慢慢的輕微的換了一口氣,蔚為壯觀的胸部在幾個幅度很小的起伏之後,她的魂魄迴來了。可是,當她想站起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竟一絲力氣也沒有了。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兩隻腳已經站在了樓梯間裏的汪強,而汪強猶豫了一下,竟然反倒向樓梯間裏走進去了兩步。


    沒有人知道汪強這個時候腦子裏掠過的,是什麽樣的人生剪影,也沒有人知道這個時候,周瑤心裏又是怎樣的如墜冰窟。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其實汪強往樓梯間裏走兩步並不意味著他就會更安全,可是往後退兩步去拉起周瑤,卻肯定意味著會更危險。也許誰都能理解,在死亡恐怖的威脅麵前,人都有退縮的本能。事實上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都不可能做英雄,至少,比起他們之前遇到的中學生李博一突然開門把大家陷入死地那樣的舉動,汪強真的隻是本能的朝著他自認為更安全的地方走了兩步而已,也僅僅是兩步,帶著一種觀望。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的話,他可能還會做出別的選擇。


    不過即使人人都可以理解汪強的行為隻是一種正常人的恐懼本能,但周瑤不行。


    周瑤在那一個瞬間並沒有哭泣,她的眼中並沒有那種叫做淚水的東西,不過在她的心裏和眼裏,都不知不覺的結了一層冰霜。這時是走在後邊的何琪無聲的伸出手將周瑤扶了起來,周瑤迴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其實周瑤隻是欠缺一點站起來的機會,她需要的隻是一隻拉她起來的手,可這隻手卻不是她最想要的那隻手。起來了,她也捂著嘴,繼續拚命的壓抑著自己的恐懼,盡可能無聲無息的走進了樓梯間。


    走進樓梯間並不是走進了天堂,也並不是就擺脫了危險,但至少不需要再直麵那近在咫尺,可以清晰的看到臉上的表情(如果喪屍臉上的肌肉抽動也算表情的話)的喪屍,至少還有個往前奔跑的機會。


    之後走過來的是趙小陌和比她略小一些的陳怡,一樣的,緊貼著牆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被趙陌安排拖後的是郭凱加和馮明江。總共4個男人,守住一頭一尾那是天經地義的,開路的是趙陌,汪強緊隨其後,而郭凱加和馮明江的任務就是殿後。就危險性而言,情況未知的探路者顯然大於殿後者,至少在後麵尚無尾隨而至的喪屍的時候絕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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