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秀,水平低下,智商低劣的作秀!”


    林兮看著電視,咬牙切齒著做出了結論,什麽訪談,分明就是在給家園醫藥的抗病毒疫苗在打廣告,這和那些電視購物相比又有什麽本質的區別?林兮非常失望的關掉了電視,原本以為這種社會熱點訪談欄目總好過那些腦殘身神劇和暴醜無底線的綜藝節目,沒想到是在做廣告,林兮猛然想起,家園衛視和家園製藥都是家園集團旗下的產業,也難怪演播室那麽賣力而又那麽不動聲色的給家園製藥的疫苗打廣告。


    流感、病毒、疫苗。


    林兮滿腦子都是這幾個詞,這幾個詞讓她的氣很不順,她雖然隻是個警察,但這幾個詞也很讓她心裏寒磣得慌。不得不說,這是她那個沒事裝13玩頹廢的哥哥對她的影響,那家夥就常說,我們將毀於我們所熱愛的一切,尤其是我們自以為可以控製自然,控製一切的所謂科技能力。


    想到了哥哥林跡,林兮就想到了昨天她從那具屍體身上抽取的組織液,她讓林跡將組織液拿去化驗,不知道有結果沒有,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林兮決定去找哥哥看看結果。


    林兮手裏現在沒有車,她就搭乘城鐵去哥哥上課的學校。其實林兮挺喜歡坐城鐵的,光陰市的城鐵有很多年的曆史了,林兮最初搞不懂地鐵和輕軌的區別,以為在城市中穿行於高架橋上的就叫輕軌,在地下運行的就叫地鐵,後來她不恥下問於她那個總是吊兒郎當,卻似乎什麽都懂的哥哥,才知道地鐵和輕軌隻是設計和載員的問題,跟地上地下無關。光陰市的城市軌道交通統稱為城鐵,既有地鐵,也有輕軌,整個城市由四橫四縱的軌道貫通,因為地形地貌的關係,約有65%的軌道走的是高架。這也是林兮喜歡搭乘城鐵的原因,因為高架軌道的許多路段就從高樓大廈中間穿過,有時候在車廂裏看向窗外,有種憑空漂浮著的感覺。


    林兮搭乘城鐵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高峰,車廂裏人不多,進去了還撈著座位坐。這種感覺就比較好,她可以很像那麽迴事的安靜的坐著,帶著一丟丟憂鬱的眼神看著車窗外的這個城市。


    這個城市新舊摻半,被一條河隔開,這條河叫光陰河,有好幾條支流,就是這條光陰河和它的支流,還有星羅棋布的小湖泊把整個光陰市分割成了8個市轄區,光陰河南岸和光陰湖東岸的4個區是近20年新開發的城區,也是整個城市最現代、最繁華、最富庶、最熱鬧、最時尚、最和國際接軌,長得也最像北上廣一線大都市的地帶,是現在光陰市的中心城區。林跡就迷戀這片新城區,盡管他的野雞醫院和他兼職的學校都是在老城區,但他每天都熱衷於開車穿越幾乎整個城市。


    就為了這片熱鬧。


    光陰市過去的中心卻在光陰河北岸,尤其是過去作為全省行政、文化中心的玄武區,從元代開始就是全省的核心了。但是世間萬物自有它的命數,再輝煌的過去,也總歸要落入沉寂。相對於作為行政文化中心的玄武區,過去作為整個天南省的驕傲的重工業區朝陽區沒落和荒廢的速度更快,也更徹底,以至於有人把朝陽區叫做“十三區”,看過那部法國電影的人就知道“十三區”意味著什麽了。林跡的野雞醫院就開在朝陽區,也隻有在那樣的地方,他那種證照都不齊全的“醫院”才開得下去。


    不過北岸也並非都是沉寂,在玄武區的西麵和北麵,大學城所在的靈秀區和以森林公園為核心,大力發展旅遊觀光娛樂的雨山區人氣也很高。林兮現在要去的就是靈秀區大學城,她哥哥林跡除了當野雞醫院的院長,還在大學裏當兼職教師,據林跡說他已經拿到了教授的職稱,但林兮比所有人都清楚,林跡那個教授和他的野雞醫院一樣,絕對是弄的假證。當然她更知道,林跡能混進大學裏當教授,不是辦一張假證就可以的,他得有人,而他的死黨,從小就在一個院子裏長大的死黨李卓然正在一所大學裏當教務處長。


    林跡的死黨李卓然所走的人生軌跡,原本就是林跡的老爸老媽希望林跡和林兮所走的人生軌跡——從小規規矩矩的上學,間或以優異的成績跳一級,考上大學後保送碩博連讀,再公派留學一年半載,迴來後就在大學裏任教,30出頭當上教授,再波瀾不驚的當上中層領導,慢慢熬資曆然後往校級領導發展。所以後來林跡林兮的父母在李卓然的父母麵前總是長籲短歎,而李卓然則總是在林跡的麵前長籲短歎。


    李卓然現在任職的學校是天南省最老牌,也最大牌的光陰大學,也是學校裏最年輕的處級幹部、博士、教授,現在分管三本校區,也就是光陰大學九賢學院的教務工作。林兮穿著一身牛仔,戴著耳機穿過九賢學院樹木繁茂的校園的時候,就像學校裏一名正在上學的學生。那時候天空正下著小雨,林兮也沒有打傘,清涼的雨絲落在臉上的感覺還挺不錯。走了沒多久,她就發現了路邊一些拿著傘,蠢蠢欲動準備靠過來的男生。


    對於那些荷爾蒙分泌旺盛,每天都有發泄不完的精力的大學雄性生物來說,雨中孤寂淒清的走過一個丁香般結著愁怨的姑娘,一瞬間就亮瞎了他們的眼睛。這種三本校區裏從來不缺女生,也從來不缺長得漂亮的女生,但這個帶著一絲古典,甚至有些縹緲鬼魅的氣息的高挑女孩,當真是有些讓他們驚若天人了。


    也許正是因為太驚若天人了,於是,蠢蠢欲動的人,到底都隻是遠遠的看著,看著她帶著一身的水汽飄出了他們的視線。


    殊不知林兮這時候心裏正手叉著腰,咬牙切齒的說,我靠,竟然都這麽眼睜睜的看著本宮淋雨,你們的那啥都是被切了的嗎?


    不知道那些將林兮視為天人,自慚形穢而不敢靠近的牲口聽到林兮的心聲的話,會不會被雷得外焦裏嫩。不過如果他們了解林兮,他們就可以肯定他們的選擇是絕對正確的,因為萬一他們一不小心伸手摟了林兮的小蠻腰,正好摸到一塊冰冷而堅硬的鐵疙瘩的話,等待他們的必將是一個完美的過肩摔。


    林兮給李卓然發了短信,問到林跡是給管理係空乘專業班上課,找到地方,看看時間已經快要下課了,索性也就在樓下等著。等到下課鈴一響,整棟樓的學生就蜂擁著往外走。


    林兮放眼一看,全都是十八九歲二十來歲風華正茂青春靚麗的女生,還有不少穿著空乘製服的,穿著ol套裝的,白絲黑絲讓人眼花繚亂。偶爾出現幾隻雄性動物,都是老師,被一片的鶯鶯燕燕簇擁著,滿臉的油光水亮。難怪那個林跡連他的醫院都可以丟下不管,每天都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當什麽教授,天知道他是哪門子的教授,不過林兮看著身邊那些伴隨著歡聲笑語流淌而過的大學女生,她要是男的,也會拚著命的要來這樣的學校當老師啊。


    林兮在一片鶯鶯燕燕中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林跡,可是當他從她麵前走過的時候,竟然都沒有看到她!林兮忍住了腳底升騰而起的一股怒火,默默的跟在林跡後邊,她倒想聽聽,林跡這個野雞教授都在給學生講些什麽。


    “……什麽是災難?災難就是在你最習以為常的生活中,所有的一切被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的改變。就在某一個和往常一樣的清晨,你被鬧鍾叫醒,你畫好了妝,換上了出行的衣服,迴頭看一眼還在熟睡的愛人或者孩子,麵帶微笑的輕輕關上門。發動汽車的時候,你還在設想晚上應該要製造點什麽驚喜,或者跳離慣常的生活軌道,找幾個小夥伴到夜店裏好好的high一下,但是,當你的車駛出那個你深惡痛絕的地下停車場,你卻再也迴不來了。”


    “最可怕的災難並不是那突如其來的一切把你慣常的生活撕碎了,而是,將那些生死一線的恐懼,那些無路可逃的絕望,那些和老鼠爭搶一塊發臭的骨頭的致命的饑餓,統統變成了你慣常的生活。”


    “怎麽樣躲避災難?記住每一條樓道通向什麽地方,記住每一個房間的換氣道從哪兒開,學會怎樣在沒有路標的街道上辨別方向,記住每一個有可能儲存食物的超市的位置,保持規律的鍛煉,讓自己的身體狀態始終處於最佳狀態,學會運用一切可以運用的工具和武器,讓自己的內心變得強大……最重要的,是珍惜災難到來之前美好的一切,享受生活的每一個片段,享受美好的食物、享受舒適的床和溫暖的被子,保證充足的睡眠、用可以燙紅皮膚的熱水洗澡、享受美酒和咖啡、享受音樂尤其是酒吧的尖叫,享受一切肉體的歡愉……”


    特麽的這是一個教授該給女學生說的話麽?太露骨,太不要臉了!


    林兮不動聲色的跟在林跡的後麵,聽他在幾個製服美女的簇擁下用那種煞有介事的深沉語氣博取那些美女一驚一乍手捧著胸口的驚唿,他說得是那樣的冠冕堂皇,而她們聽得也似乎是那麽的驚心動魄。


    不過當他說到最後的時候,林兮毫不意外以及非常肯定他的險惡卑鄙下流的用心。享受一切肉體的歡愉?哼,你為什麽不更直接一點,就說,親,也許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我們都會死,現在我們去開房縱情享受肉體的歡愉吧!


    真是太不要臉了!


    林兮那個恨啊,她隻恨自己沒時間打扮一下,應該弄一件花棉襖,頭上包一張白毛巾,背上再背個小嬰兒,然後一臉青一塊紫一塊的衝上去抱著林跡大喊一聲“娃他爹”,看看他在那些大學女生麵前又會是什麽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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