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歲,長輩向來是不會參與其中的。


    甫一吃過餃子,複又在院中來迴走動一番,夜中探雪,權當消食,吳清之遂小心扶送了兩位嶽父就寢。


    遲府慢慢的靜下去,靜下去,後廚涼了煙火,廂房滅了燈火,唯有堂屋正中,餘一室微光,炭火一盆。


    遲榕蹲在炭火爐前取暖,但見吳清之返迴,即刻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你快來,我二叔睡覺前在炭盆裏烤了好多好吃的!”


    話畢,便是執起火爐鉗子,探入那紅光微暗的木炭之底,左右翻上一翻,露出烘焦了皮子的番薯數枚。


    吳清之落座於旁的太師椅中,那是遲二爺平日裏最常坐的位置,甫一細看,更見那手邊的木幾之上,麵上竟燙出一個舊舊的、淺淺的茶水印子。


    遲府不大,可家具陳設,盡是古物,承載了上下三代人的親情與記憶。


    如此,遲榕不願搬家,亦是情有可原。


    吳清之摸著那茶水印子,笑說道:“遲榕,我有時真羨慕你。”


    遲榕聞言,卻是不明所以,於是大大咧咧的擺一擺手,道:“不過是幾個番薯,這有什麽羨慕的,喏,我剝給你吃呀。”


    她果然天真爛漫,一顰一笑,皆是不假思索的直率。


    遲榕信手掰開一隻番薯,滾滾的熱氣燙在指尖,她便滋兒哇的叫嚷起來。


    “趁熱吃,快快快!”


    吳清之怕遲榕燙傷,於是即刻奪下那半隻番薯,他之二人慌慌張張,眼中唯有對方的影子。


    番薯吃進嘴裏,直燙得舌頭一驚,遲榕斯哈斯哈的抽著氣,甫一迴眸,卻見吳清之仍是斯文如許。


    她於是不自知的露出一個嬌憨的笑:“這個番薯這麽燙,你怎麽一點事兒也沒有?”


    “因為我要照顧你。”


    話畢,吳清之遂拈來瓷杯,垂眸罷,目光輕柔,“遲榕,舌頭還疼麽?”


    遲榕巴巴的,直作小雞啄米狀。


    冬夜裏,茶水涼得很快,何況瓷杯又小,如今已然冰透。


    吳清之說:“遲榕,親一下就不疼了。”


    說罷,便是引頸一仰,飲盡杯中涼茶,旋即薄唇落下,緊緊的封住了遲榕的嘴。


    那冰冰涼涼的茶水甫一渡入口中,滾燙的舌尖遂舒展開來,吳清之自是趁此機會,長驅直入,抵住遲榕的弱點。


    她早已被吳清之開發得完全,如此深吻,足以燃了心神。


    那舌尖不燙了,反是心頭發燙。


    迷迷蒙蒙之中,遲榕推了推吳清之的胸口,那輕輕柔柔的力道根本不足掛齒,仿佛是小貓爪子,隻能夠撩動心弦,酥酥癢癢。


    便如此吃盡她罷。


    這廂,吳清之正思及此,卻忽聞堂屋之外乍響一聲,於是唯有鬆口。


    但見遲榕雙頰緋紅,嬌怒著瞪他一瞪,隨後立刻破門而出。


    院牆之外,隻聽得街坊孩童的笑聲傳來:“榕姐兒,快帶上大哥哥出來玩!”


    話音未落,一枚炮仗更是被拋越高牆,直直落入院中炸裂開來。


    遲榕惱羞成怒的吼道:“走開走開!你們一個二個的分明是看中了我夫君的紅包!誰要理你們!”


    話畢,但聞坊間嬉笑之聲融成一片,複又有言道:“以後榕姐兒才不陪我們玩了,她要和大哥哥早生貴子去了!”


    遲榕聽罷,擼起袖子便要衝出院子,誰料,隻一瞬,竟被吳清之含笑著攔下。


    “好了,快把番薯吃了,一會兒該涼了。”


    此情此景,反是由他喂著遲榕飲食。


    遲榕被吳清之養慣了,最吃他連哄帶騙的這一套,於是幾口下去,隻將番薯吃盡,唯獨餘下一個藏不了多少肉的蒂。


    然,卻見吳清之信手一下,竟將那薄瘦無肉的蒂丟進嘴裏,即刻咽下。


    吳清之如是說道:“挺甜的。”


    說罷,那廂,且見遲榕嫌棄的撇了撇嘴,道:“蒂有什麽甜的,肉都沒有,權吃草木灰去了!”筆蒾樓


    遲榕自是分明不了的。


    卻是她之最甜。


    長夜漫漫,倘若一板一眼的空熬,定然難以耗住心神。


    巷子裏的孩童可以打鬧取樂,然,遲榕卻不能夠與吳清之打上一架。


    畢竟,好說歹說,她亦不是那不諳世事的處子了,萬一與吳清之打鬧,打著打著,擦槍走火,總要被拐去閨房床笫鬧個徹底。


    遲榕嘴上嘖了一口,便不由得橫了吳清之一眼。


    吳清之接下她的眼色,故而故意調笑道:“遲榕,怎的瞪起我來,莫不是心裏有話要說?”


    “沒有。你老實一點。”


    話雖如此,可遲榕自己卻是一點兒也不老實,更加的坐不住了。


    眼下幹熬,大概四更許,遲榕已然有些犯了困,遂一點一點的耷拉著腦袋,直在堂屋裏來迴晃悠。


    吳清之權將她之模樣看在心裏,自是疼惜得厲害,於是說道:“困了便去睡罷,這裏我來守著。”


    誰料,遲榕卻是搖一搖頭,絕不肯讓步分毫。


    “這是我們的第一年,必須兩個人一起守歲,誰先睡著都不好。”


    可她分明眼皮黏住,幾乎睜不開眼了。


    吳清之無奈,唯有輕輕點住遲榕的眉心,複又熄了炭盆,仔細的牽著她出了堂屋。


    “我不去睡覺!”


    “不趕你去睡覺,”吳清之笑道,“帶你出去玩兒。”


    然,吳清之的車子早已被司機開迴吳公館停放,此番出行,便隻得徒步了。


    天寒地凍,他之二人並肩而行,貼得極近。


    巷子裏仍有幾個孩童在擺家家酒,用的是包餃子剩下的麵疙瘩,如今根本凍成了冰坨坨,再捏不出物件了。


    小孩子眼尖,但見遲榕緩緩而來,即刻揚聲叫道:“榕姐兒,你過來演一下阿娘,讓大哥哥演一下阿爹!”


    遲榕哼哧一聲:“我才不要演阿娘,我要演就演未出閣的小姑娘!”


    人總在無甚幾何之時偏與幾何,遲榕小時候遊戲,便很不樂意扮演小姑娘,隻想扮演妻子的角色。


    然,童年軼事,大抵隻有街坊鄰裏知曉,自無關於吳清之。


    誰料,那廂,吳清之立於旁側,竟是倏爾笑問道:“遲榕,你不是很愛演這樣的角色麽?”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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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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