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日,日子卻是波瀾不驚的,唯有一點轉變,竟是吳清之恢複了汽車通勤。


    可說去說來,原因仍是在於遲榕。


    遲榕複來月信,卻因宮寒之由,疼痛難耐,煎熬無比,可她脾氣倔強,堅決不肯為了這等事情請假。


    吳清之不忍,遂又請那中醫前來,開了副補血祛寒、止痛化淤的藥方。


    更是千叮嚀萬囑咐,特命管家每日清晨熬好,裝進熱水壺中,教遲榕帶去商行喝。


    那熱水壺乃是平日裏保溫開水所用,又沉又重的一大罐,遲榕這般小小的一個女孩子,抱起那水壺便像抱著一袋大米,費力得很。


    吳清之三番五次要親自送遲榕上班,怎耐她堅定不移,仍為避嫌而費盡心思。


    於是各自退讓一步,折中施行。


    便是每天通勤時間,遲榕先乘吳清之的順風車,臨近商行一個街區時,再下車來,抱著熱水壺步行到崗。


    如此,不過是六七天的時日,同事們已然對她矚目。


    更有甚者,鼻子尖的,聞出這副藥方內配延胡索,氣味重,遂猜測紛紜,隻道是遲榕身子弱,怕是難尋得夫家。


    遲榕對此略有耳聞,卻坦然做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任由旁的眾說紛紜去。


    是日,夏雨如瀑,遲榕正與幾位女同事一道擠在傘下,跑向小餐館,甫一躲進屋簷下,便紛紛鬆了一口氣,直選了個濺不到雨沫的位置坐下。


    鄰座的是幾位男職員,暴雨驚雷聲烈烈貫耳,卻不影響他們的交談。


    隻聽得其中一位眉飛色舞道:“這塊手表我可盼了好久!足足攢了三個月的工資,這才到手的!”


    遲榕循聲望去,但見那人手腕上,正佩戴著一塊銀色的鋼帶手表。


    遠觀焉,的確規整大氣。


    不知不覺,遲榕的心裏竟兀的浮想起吳清之來。


    若是他戴上這塊手表,真不知要比這些人好看到哪裏去呢。


    思及此,遲榕遂偷偷的窺聽起他們的談話。


    不過寥寥幾句,遲榕便已大概推算出那腕表的價格。


    男性職員多屬正式員工,薪水可附加工齡,大概在六十到七十銀元左右。


    三個月的工資,便是兩百上下。


    一塊兩百大洋的手表,的確十分昂貴,與工薪階層而言,是一筆奢侈至極的消費。


    遲榕於是鬱鬱的垂下了頭。


    她初來乍到,現在領的是實習生薪水,每月隻有三十塊錢。


    這點小錢,且不說買不買得起這塊手表,退一萬步來講,甚至不夠吳清之給她做一條裙子。


    看來,倘若是想為吳清之準備一件像模像樣的禮物,卻是任重道遠。


    遲榕正托腮沉默著,那廂,卻忽的有人柔聲喚她的名字,道:“遲榕,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遲榕聞聲,抬頭望去,卻見那來人眉目如煙,正是彭一茹。


    許是午間下樓晚了,彭一茹這才到了餐館,欲與同事們拚桌吃飯。


    但見她笑得恬靜無暇,似是想要挨著遲榕坐下。


    遲榕並無所謂,便向裏挪了挪屁股。


    彭一茹見此,於是淑然萬分的坐了進來,更是向她親切的一笑:“遲榕,謝謝你。”


    知人知麵不知心,遲榕對彭一茹已然有過了前車之鑒,遂客氣有餘,而親熱不足的嗯了一聲。


    女人一旦多了起來,八卦便也隨之而來。


    最先開口的,便是那一樓前台的女侍:“遲榕,彭一茹,我聽說你們倆是同一所女校的同學,想必都還年輕得很,可有相處過什麽男子嗎?”


    此乃遲榕最怕被問到的話題,她本就隱藏了身份,於是一心想著糊弄過去,可正欲開口,竟是被彭一茹搶了先。


    “我卻是不曾的,”彭一茹笑意嫣然,“倒是遲榕,早在我們讀書的時候,便已經結婚了呢。”


    彭一茹之所言,以及她之態度,仿佛是笑談著今日的飲食,輕如鴻毛,卻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話音剛落,遲榕更是大驚,隻緊緊的盯住彭一茹。


    由不得她質問彭一茹的出賣,那廂,座中的女同事們便已然按耐不住,紛紛問道:“遲榕竟然結婚了?!男方姓甚名誰啊?”


    “是做什麽的?哪裏人,是嶽安的嗎?”


    “那你前些天喝中藥,莫不是在調養身子,準備要孩子了?”


    你一言我一語,人聲嘈嘈,直衝進遲榕的天靈蓋去。


    於是一拍桌子,低低的怒喝一聲:“我先生是外地的,對人也很內向,沒什麽好聊的,我們不說他了,吃飯!”


    遲榕說罷,便強壓著怒意,再不言語。


    飯中,仍是有人再問,可遲榕不答,彭一茹也不更多的透露,於是自討沒趣,遂低頭扒飯。


    此飯終是吃得並不安穩,諸君無事,唯有遲榕與彭一茹各自心懷鬼胎。


    待付過飯錢,遲榕信口胡謅了個借口,請旁人先行,強拉住彭一茹與她殿後。


    她們仍是並肩貼坐在一側,遲榕眉毛緊皺,率先問道:“彭一茹,咱倆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把我的秘密說出去?”


    彭一茹原是捏著那缺了角的小瓷杯喝白開水,聽聞此言,卻是冷笑一聲:“你是八抬大轎嫁進吳家的少夫人,風光如許,怎會淪落為一個秘密?”


    “可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想暴露和吳——”


    話音未落,彭一茹卻是啪的一聲將茶杯撩在桌上,打斷她道:“遲榕,做吳太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若是不肯,我倒是願意替你!總不至於說起吳少爺,也要向同事們撒謊。”


    遲榕垂在膝上的拳頭驟然攥緊。


    如此這般,竟是懶得再裝腔作勢了麽?


    她於是杏眼一彎,輕笑起來:“彭一茹,我從不拿吳清之撒謊。他老家在晉中,本來就是是外地。他寡言少語,對外人冷淡,也是事實。”


    遲榕微一側目,隻看向彭一茹,複又說道,“比如說,他對你,就是這樣。”


    彭一茹默不作聲,一口銀牙卻幾乎咬碎。


    她本是吃準了遲榕不通情愛,行事莽撞,便要以此開刀,離間這二人的關係。


    誰料,日複一日的過去,遲榕卻仍然像個局外人似的,絲毫不受她的挑撥。


    可最不得人意的,卻都不是這些。


    今日狂風驟雨,行拂亂其所為,彭一茹自恃忍性,竟不覺被遲榕的那一笑破了功。


    那是唯有被愛之人,才會展露出來的坦誠微笑。


    彭一茹的心中,頓時湧上一陣又一陣刻骨的恨意。


    她於是冷然道:“遲榕,你不拿吳少爺撒謊,是因為你愛他。”


    風雨交加之下,彭一茹麵色蒼白,仿若一張石膏麵具,死氣沉沉:“可我誰也不愛,便不會有軟肋,你贏不了我。”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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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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