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稚念沒有補妝,而這個清冷到連馬桶抽水聲音都沒有的洗手間裏,蘇窈迴憶起,許久之前,她似乎是聽見了一陣高跟鞋觸地的聲音。


    蘇窈看她似乎是在刻意等自己。


    說實話,蘇窈對唐稚念的感覺,很一般,不熟稔,就是見了麵會打聲招唿的那種攖。


    加上上次她和蕭宋離吃飯的時候,看見她和三兩個男人一起,那時候唐稚念似乎已經跟江禦笙確定了關係。


    蘇窈無心去窺探別人的*或者內心的想法,隻是不太喜歡。


    唐稚念朝她莞爾一笑:“在裏麵呆那麽久,不舒服麽?”


    蘇窈搖搖頭,並未多做解釋。


    唐稚念淡淡的扯了下唇。


    微微一笑,桃花眼含情脈脈,迷離且讓人覺得她在暗送秋波償。


    但是觸及她老練的眼底時,又覺得冷漠而飽經滄桑。


    唐稚念的妝容並不濃,但是一抹紅唇,再加上往上輕挑的眉梢眼角,便妖嬈美麗得淋漓盡致,而那雙桃花眼起了關鍵的作用。


    唐稚念的美,是漠然,屬於帶著一股攻擊性的張揚,一身紅裙便是鮮衣怒馬。


    “你幾個月了?”唐稚念望著她的肚子笑問。


    蘇窈一邊洗手一邊迴答:“五個月。”


    唐稚念點點頭,淡淡說了兩個字:“真好。”


    蘇窈一頓,看向她,湯汁奶奶的目光在她肚子上流連了幾眼,才移開。


    蘇窈想,或許,沒有懷過孕的女人,都不會有那樣的眼神。


    心疼,惋惜。


    蘇窈頓了頓,說:“女人年輕的時候,更適合一個人多享受一些自由的時光。”


    自己都不知道算是變相的安慰還是什麽。


    “為什麽這麽想?”唐稚念反問:“是怕生了孩子之後有了羈絆,很多時候,做決定就不得不三思而後行了是吧?”


    蘇窈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


    “難道不是嗎?”


    唐稚念扯了張紙擦手,“確實是,但是如果讓你選擇,你舍得讓它消失嗎?”唐稚念盯著她的肚子。


    蘇窈啞口無言。


    如果讓她選擇,如果從未擁有過還好,一旦有了,就再割舍不掉。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對孩子的父親有著十分糾結的感情。


    “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唐稚念挺平靜的說:“後來沒了,哭了一次之後就覺得再也哭不出來,就像心上被人剜了一道口子,可難受了。”


    蘇窈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她是經曆了什麽才能將這種往事,麵不改色的提起。


    蘇窈其實挺想問一句是不是江禦笙的,但是又覺得跟她的關係還沒有到可以隨意提及別人*的地步,而且就算是至交,有些話也要衡量,是否該問出口。


    唐稚念神色自若的對著鏡子照了照,微微偏了偏頭,一頭長發宛如瀑布悠悠晃動。


    “所以呢,你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把握住陸東庭,何況你愛她。”唐稚念扭出口紅,淺淺描繪著唇形,隨後說:“你可別小看了薑初映這個人,她就是典型的野火燒不盡。”


    蘇窈總算是明白了唐稚念想要說什麽。


    “我懂了,你是想假借我之手,讓薑初映不好過?”蘇窈攢了個笑,有些懶散的靠在洗手台邊。


    唐稚念看了她一眼,“不衝突啊,你是為了捍衛愛情和家庭和睦,我就是順便解解心頭之恨,畢竟我現在沒什麽立場去讓她不好過。”


    蘇窈扯了扯唇,覺得唐稚念的邏輯真是……很牽強。


    “那你怎麽就覺得我有立場了?”


    “這麽跟你說吧,薑初映對陸東庭的感情,執著得超乎你的想象,保不準哪天想不開就搶你老公,當你孩子後媽,畢竟她是個為了搶家產可以給陸東庭戴綠帽子的女人。向來打著‘我受氣我有理,我野心勃勃女中豪傑’的旗號,自詡清高,骨子裏就是一修煉千年的心機婊。”


    唐稚念拿著口紅,對著蘇窈的方向點了點,說:“如果哪天她真的犯了你的底線,你就搞她,往死裏搞。”


    她說完,唇角一勾。


    蘇窈覺得她像狐狸精,媚骨天成。


    ————————


    蘇窈和唐稚念一起迴到宴會廳的時候,婚禮已經開始進行。


    新娘子一身潔白的婚紗走過紅毯,走到了……年邁的新郎麵前。


    璽家的家產遍布全球,璽律在璽家上市公司的股份加上各種不動產,如果將來要離婚的話,隻要佘玉不婚內出軌,老老實實的不做任何落人把柄的事,她能拿到的財產,無法預計。


    當然,以璽律目前的年紀來看,雖然身子骨尚還硬朗,但也是和陸長南不相上下的年紀,算是大半個身子都進了棺材的人,他一旦去世……


    總之‘前有鄧文迪,後有佘玉’這種話,也並不過分。


    宴會廳裏,桌席過百,婚禮進行曲充斥著每個角落,燈光奢靡浪漫又不失奢華格調。


    蘇窈剛坐下,看著大屏幕上的婚紗照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剛才唐稚念給你說了什麽?”


    音樂聲挺大,陸東庭故意貼著她的耳畔說,陣陣熱氣就噴灑在她耳蝸,蘇窈驚得差點跳起來。


    平複了之後,說:“沒什麽。”


    “那說說你剛才為什麽變臉?”陸東庭又開始下一個問題,手自然而然的伸到她的腰和椅背之間的縫隙裏,撐著座椅。


    蘇窈眼神閃了閃,不著痕跡的往旁邊側了一點,“我沒有,你不要挨我這麽近。”


    蘇窈好死不死,一偏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坐在斜前方那一桌的秦珩,他正在看她,蘇窈純屬偶然的就跟他對上了眼。


    陸東庭借著現場燈光昏暗,手撫上她的腰,重重擰了一把,“我不能?誰能?”


    蘇窈看向他,發現他正看著秦珩,然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問:“他麽?”


    “你再拿這件事挑事?”


    “你先挑起的。”陸東庭理所當然的說。


    “我……”


    “你不是老愛因為薑初映跟我過不去嗎?隻許百姓放火,不許州官點燈?”


    “求求你要點臉。”


    陸東庭越貼越近,蘇窈身子不停往旁邊仰,差點失衡,被他一把拽迴來,直接倒在了她懷裏。


    某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別這麽主動投懷送抱求和。”


    蘇窈真是好氣又好笑,陸東庭能麵不改色的說這些話,那得要多厚的臉皮……


    但蘇窈也確確實實被他的舉動撩撥得心軟了,陸東庭再一次做了那個主動示好的人。


    “癢死了……”她忍著笑意轉開頭。


    陸東庭順手捏了一把她腰臀連接處的肉,蘇窈嗔了他一眼。


    陸東庭輕勾唇角,垂眸看了他一眼,黝黑的目光,宛如一汪看不見底的古潭,暗含深情。


    仿佛一陣電流從心底直達四肢百骸,蘇窈正心猿意馬。


    然後立馬別開頭去看台上,耳根子上的紅暈,出賣了她的羞赧。


    陸東庭也悄無聲息的拉開了些二人的距離,若無其事的看著那對老夫少妻。


    秦珩看著二人的親昵,心起波瀾,以前他總覺得蘇窈不食人間煙火,不喜男歡女愛,現在才知道沒有所謂的不喜歡,隻是沒遇見對的人。


    薑初映就坐在陸東庭的對麵,因為都往台上的方向看,她的目光無法避免的要越過陸東庭和蘇窈。


    她暗中握緊了手,指甲陷入皮肉。


    她隻記得以前陸東庭是個隻會等別人擁抱他的人……


    薑初映懶得再看,端起麵前的酒一飲而盡。


    霍南琛看見了,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些許愉悅,說:“這種場合十分有趣,因為關係夠複雜。”


    薑初映先前已經幾杯酒下肚,才麵露些微醉色,冷笑:“你就看笑話吧,你知道嗎,你苦苦尋找的那個女人啊,喜歡的,可是陸東庭……要是她知道了,是你奪走了她本該屬於陸東庭的第一次,你說,她是該恨你呢,還是恨你呢?”


    霍南琛一動不動的望著她,冷清的勾了下唇,“謝謝你提供的線索。”


    薑初映手裏拿著酒杯,狠狠的一頓,然後懊惱的閉了閉眼睛。


    轉念又想,喜歡陸東庭的那麽多,霍南琛怎會輕易找出那是誰。


    江禦笙看著唐稚念緊緊盯著佘玉那身潔白奢華的婚紗,於是親了親她的側臉,問:“想穿婚紗麽?”


    唐稚念頭也不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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