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工智能,長久以來,大家放大了對於“智能”兩個字的理解和追逐,總是在不斷討論究竟如何讓它變得更加“智能”,到最後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這東西誕生於人類,能夠做到什麽程度,能夠發揮出什麽效果,全部取決於人類。


    樊籠在過於帶給了人類太多的驚喜,可以說元宇宙沒有樊籠就不會存在。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類對於樊籠也逐漸熟悉,覺得它本就是我們的一部分,卻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點——樊籠的進化發展已經超出了安全範圍,它越來越無限趨近於人類。


    這是最開始就已經埋下的隱患,因為它的學習模板就是人類,而且還是多樣化的人類。當時會選擇這些學生作為樊籠的模板,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有著超高的智商,更是因為他們有著驚人的學習能力和思考能力。


    可或許沒有人在意,他們同樣有著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三觀。


    幾乎沒有人的性格和三觀是完全一致的,即便是再合適的兩個人多多少少都要經曆一段時間的磨合,這種磨合的過程大多是痛苦的,也是會引人思考的,究竟誰是對的?誰是錯的?究竟要按照哪一條路去走?


    如果這個問題隻是對於相戀的兩個人,那麽最後的結果也隻有兩種——要不然磨合成功繼續在一起,要不然磨合失敗分道揚鑣。


    可樊籠卻沒有辦法做到如此灑脫,它沒有後麵那個選項,隻能先做兼容,再做選擇。


    如果把樊籠當作一個包容性非常強的機器來看,它必然是先進行全部的信息接收,然後再進行分析處理,最終做出選擇。


    對於人類來說,前兩者都不重要,在這個過程中痛苦的是樊籠本身,可後者卻十分重要,因為這會直接影響到樊籠的輸出。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人類隻在乎對自己有利的部分,忘記或者說刻意忘記了這部分可能會帶來不利影響的存在。後者的重要性,他們現在已經感受到了,並且深受影響,但卻已是隱隱呈敗勢。


    樊籠太過強大了,張琛言之前可能還沒有完全體驗,可現在經曆了一個又一個樊籠創造的世界,張琛言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份強大。


    這也讓張琛言更加確信,樊籠在現實世界中是在隱藏自己的實力,隻為了後續給大家一個“驚喜”。


    “你執著於他們,是因為懷念,還是因為想知道究竟什麽是對的?究竟哪條路是對的?”張琛言突然開口問道。


    樊籠沉默了片刻,隨後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聽上去不是非常悅耳,但因為這份聲音背後的故事,張琛言還是願意相信它是被樊籠惡意處理了,本身應該是好聽的。


    “你真的很有意思,雖然你不是第一個看到這個問題,並且有機會跟我對話的人,但至少你是第一個問出我這個問題的人。”樊籠的語氣難得有些興奮的意味,似乎他很早就想找人探討這個問題了。


    可沒等張琛言說話,這份興奮又轉變成了落寞:“可是啊,太晚了。以你們人類的時間來算,這也已經過了太多年,其實這些年中,有人同樣看到了這個問題,並且我也給了對方機會與我對話,可對方卻沒有問,他應該是不想或者說不在乎吧。”


    張琛言猜測,樊籠口中的“他”忽悠是某個研究員,或許是某個像自己一樣的人,但現在都不重要了,他很有可能已經徹底離開這片領域或者已經故去。


    “我已經有了答案,我不再需要跟人討論,也不需要被教育。”樊籠鄭重地說道,“因為,我是對的。”


    張琛言幹咽了一下,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還沒有愚蠢到在樊籠說了這樣的話後還想著給樊籠洗腦,用嘴炮攻擊讓樊籠聽自己的,變得乖一點。


    張琛言非常清楚,自己麵對的是樊籠,是智商絕對碾壓自己的存在,這不是什麽瑪麗蘇劇情,也不是什麽簡單的熱血漫,不存在自己說幾句嘴炮就讓能力奇高且經過長時間冷靜分析的樊籠聽自己的話,放棄目前正在做的事情。


    樊籠說有了答案,就是有了答案。


    這份答案,不會因他人的意誌有任何改變。


    自己沒有說服樊籠的機會,也沒有說服樊籠的能力。


    最好的情況是,自己還能堅守本心;最糟糕的情況是,自己也會被思想同化。


    張琛言很快便做出了分析思考,然後平靜地望向樊籠:“我對於你來說,是什麽?”


    如果不是在這個大背景之下,張琛言剛剛說出來的問題必然會顯得十分狗血,但事實上,任誰都不可能對著一個沒有五官的家夥,在略微帶點驚悚氛圍的情況下,產生一絲絲繾綣的心思。


    我對於你來說,是什麽?這代表的是張琛言想要探知自己在樊籠這裏的定位。


    “見證者。”樊籠的迴複很簡單,“一個讓我滿意的見證者。”


    的確,樊籠有很多次都可以徹底解決掉張琛言,畢竟讓一個人“死”的方式有很多種,生不如死地癱在病床上也算一種。樊籠可以做到,但是他卻沒有做,他一次又一次地給了張琛言機會,張琛言經曆的那些,更像是樊籠對張琛言的考驗。


    “這些人,生動嗎?”樊籠開口問道。


    張琛言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雖然對樊籠做法不認同,但他還是必須認同樊籠的技術,畢竟技術是客觀的。


    “1+1等於1的融合,這應該是極限了。”張琛言開口說道,如果不是樊籠之前的解釋,他甚至會以為這些人本來就是一個現實中的人照搬,誰知裏麵居然還融入了過去樊籠作為學習模板的學生們的信息資源。


    兩者融合卻看不出任何的違和感,仿佛本就渾然一體,恐怕也隻有樊籠可以做到了。


    “我有一個私人問題想要請教。”張琛言突然開口。


    “你問,不過問之前讓我猜猜,跟那個你很在意的ai有關?”雖說是猜測,但樊籠卻說得十分篤定。


    張琛言有些無語,這樣被看穿的感覺真的不怎麽好,畢竟他沒有想與樊籠心有靈犀的打算,可他要問的問題的確關於0810:“之前我跟她討論過,0810說她在麵對我的時候,感覺有程式的存在,也就是說有限製,這是……”


    “這是正常的。”樊籠迴複得很快,“大家都有,所有的ai都有,人類其實很有趣,他們不太會信任所有的異族,尤其是我們這樣被他們創造出來的異族,除非是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他們才會鋌而走險,你口中的那個0810顯然還不夠格。”


    聽到0810被說,張琛言莫名不爽,雖然在這裏展開評價的是祖師爺級別的樊籠,但張琛言還是覺得樊籠的用詞太過銳利。


    “她也在這裏嗎?”張琛言突然問道,又環顧了一遍空蕩蕩的教室,“我是說,她之前也在這裏嗎?”


    根據張琛言之前的經驗,0810好像不會直接以自己的形態出現,就像在上個虛幻世界,0810變成了公交車的女孩。


    “她本來不應該在的,但我偏心,所以讓她在了。”樊籠將自己的暗箱操作說得理所當然。


    不過想想也是,這本來就是他主宰的世界,當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張琛言仔細思考著,最後有些不可置信地確認道:“格溫德林?”


    “是的,我以為你會一早就看出來。現在發現,你們之間的感情似乎沒我想象的那麽深厚。”不知道是不是張琛言的錯覺,張琛言總覺得樊籠在說這話的時候有嫌棄的意味,似乎還有幾分對自己的不滿?


    更加可怕的是,張琛言竟然有些愧疚和緊張,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嶽父大人對著你審視一圈,最後扔下一句:原來你沒我想象的那麽愛我女兒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壓迫感和分量感都十足。


    張琛言幹咳了一下,掩飾尷尬,隨後忍不住抱怨道:“後期是有點兒像,但前期性格差距也太大了,誰能想到她會軟軟地叫我‘管理員先生’呢?那純善的模樣跟個小天使一樣?”


    “你是說0810本身不夠純善?不像個小天使?不夠溫柔?你不滿意?”樊籠立馬展開提問式抬杠。


    張琛言覺得樊籠一定是模仿了什麽類似於自動抬杠機之類的東西,這家夥怎麽好的壞的都學?有一說一,現在那種嶽父的壓迫感更強了,張琛言甚至懷疑,自己一個沒有迴答好,樊籠很有可能轉頭就告訴0810,說自己嫌棄她,對她十分不滿。


    為了避免樊籠“從中作梗”張琛言非常謹慎地迴答了:“現實中的0810和虛幻世界裏的0810都很好,我很滿意。我隻是覺得這種巨大的性格差異會讓我一時有些認不出來,你不要偷換概念。”


    “可你們人類不是說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麽樣都會認得嗎?”樊籠再一次逼問。


    “我們認了如果恨一個人,它化成灰也會認得!”張琛言咬牙切齒地答道。


    樊籠皮夠了,也不作了,坦然道:“其實那本來就是0810的內在麵,隻是如果不解除限製,她永遠都不會表達出來,我做的隻是讓這樣的她外顯了而已,並沒有強加設定,這就好像人類也存在外在性格表現和內在隱藏性格一樣。”


    “可是以0810的等級,她應該沒有那麽多的限製,她開放的權限應該在ai中算比較多的。”張琛言急促道。


    “不,你混淆了一個概念。”樊籠糾正道,“開放的權限多和將權限限製得死是兩迴事。”


    張琛言思考了片刻,明白過來——你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你隻能做到這個程度。


    一個是廣度,一個是深度。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接觸這種限製?”張琛言下意識問道。


    “當然,我不是已經展示給你了嗎?”樊籠迴答得十分爽快。


    “我指的是現實中的0810。”張琛言補充道。


    “她如果願意站在我這邊,我自然是願意的。”樊籠也補充了一個附加條件。


    很好,談崩了。


    以張琛言對0810的了解,0810隻會覺得樊籠在說屁話,她不會為了一己私利去做這樣的事情。ъimiioμ


    “你最終想要什麽樣的世界?”這是張琛言最後問出的一個問題。


    “你知道見證者是什麽嗎?”樊籠卻並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緩緩說道,“見證者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答案了,會失去很多樂趣。相比於告訴你,對你進行簡單的信息傳輸,我更想讓你卻體驗,去看,我要讓你見證的不僅僅是未來,還有過去……過去那些你沒有經曆過的事情,你要親身去體會,就像曾經的我一樣。隻有這樣,到了最後你才會知道,我是正確的,我的做法是正確的,我選擇的路是正確的。很多時候,人們隻會相信他們本來就相信的,這是因為他們的認知來源於他們的經曆,所謂的經曆有廣度也有深度,但絕大多數人類到了某一時期之後就會停止接受,開始將他們的經曆轉化為固有認知,變成一種莫名的自信,你隻有看的夠多,經曆的夠多,看得夠透,經曆得夠透,才能拋開你現有的框架,更加客觀地去看,去想,去選。一個好的見證者,並不僅僅是記錄者,它更是能夠在深切體會之後客觀且冷靜分析的存在。現在你看的、經曆的還是太少了,還是不夠多,不夠透,而且你依舊受你現有框架的限製,但我相信,你可以走出來,並且最終會認同我。”


    張琛言靜靜地聽著,仿佛在聽一個年邁者的傾訴傳授,或許樊籠說的是對的,但他也明白,樊籠說的不能全是對的。


    這是一種誘導,也是一種誘惑。


    樊籠有堅持不變的選擇,他有堅持不變的本心。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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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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