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抬,被人托住了,她晃了晃腦袋,稍清醒了些,才看清楚眼前這張通紅的臉竟是赫連禦的臉。


    她打量了一下,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錦緞薄被,赫連禦穿著中衣半坐在她身邊,原來是他清醒後起身替自己蓋了條被子而已,並非存心非禮,那一巴掌要是打在他臉上,他原就病體支離,那是更雪上加霜。


    好在顧清離剛從混沌噩夢中驚醒,手上也是酸軟無力,才輕易被赫連禦托住了。


    “你醒了?”


    赫連禦一怔,在他記憶中,她對他從來沒有過什麽真正的笑顏,更別說這樣滿眼驚喜地看著他,眼底甚至閃動著光芒,仿佛有什麽在跳動。


    因此一時看得癡了,竟然沒留意她問的是什麽。


    “赫連禦,你傻了?”顧清離已恢複了清醒,口氣也一如既往地冷淡起來,眼中閃爍的那點光芒,如晨曦中的星光一般,稀薄到消失,隻有一瞬。


    赫連禦心中冷了下去,安靜地坐正了身體,淡淡道:“傻的不是朕吧,而是你。


    明明朕都給你蓋被子了,難道還能是夢遊?”


    顧清離一怔,倒笑起來:“是啊,我問的不對。


    ”


    她伸手就去探他的額頭,卻被他側臉避開。


    “我隻是想看看你燒退了沒有。


    ”顧清離見他刻意相讓,也沒有再堅持要探他額頭,隻看他那張燒到赤紅的臉,便知道他的熱度隻怕更高了。


    “你現在怎麽樣了?”


    赫連禦搖搖頭,說很好顯然是假,但至少還活著,比他自己預想的其實已經好多了,從相柳的獠牙刺入他肩頭的一瞬,當時心頭一涼,以為自己定無生還之望,所以後來為了救顧清離,孤注一擲,不顧一切地將自己貼身的寶劍擲出去,以期阻擋相柳對顧清離的追擊。


    “讓我看看吧。


    ”顧清離伸手搭上赫連禦脈門,他雖想再閃避,這迴她卻用了點技巧,不容他躲避,指尖搭上去,加了點力壓住他,讓他安靜下來。


    赫連禦也真的安靜了下來,沉默地讓她搭著脈。


    他兩番躲避倒不是避男女之嫌,而是不願意被她觸碰而產生心悸難當的幻覺來。


    “好多了!”顧清離臉上現出驚喜的神色來。


    雖然他現在燒得幾乎有些神誌模糊,脈象卻穩定了許多,體內毒性也不似之前那樣反彈,如果再觀察幾天,不見毒性反複,退了燒應當就能安全了。


    “其實你應該希望朕死才對。


    ”


    “嗯?”


    赫連禦淡淡一笑:“朕死了,你就能得自由了。


    ”


    顧清離瞬間想起了東淵,驀然坐正了身子,臉色沉下去。


    沒錯,即使他救了自己的命,她依然永遠不能忘記要迴東淵,不能忘記與蕭奕修之間的一切。


    她隻是感動於赫連禦的舍命相救,對他有所改觀而已,感動不能等同於動心,她依然不能忘記自己心心念念所想。


    “所以,你何必費盡心力救朕。


    ”赫連禦無力地嗆咳了幾聲,他從醒來後,已聽隨侍的宮人說起一切,知道是顧清離救了自己,也明白了她帶著赫連神通冒死去詔獄,隻是為了取藥引。


    得知顧清離與赫連神通私下去詔獄的訊息之後,赫連禦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狂奔而去,心裏隻剩下了擔憂。


    她太過輕視相柳,險些釀成大禍,起初赫連禦是極其憤怒的,沒想到她竟是為了要取相柳的鱗與牙入藥引,他在燒得混沌迷糊之時,一度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這算是關心自己?


    細細迴想,他慢慢相信了這點,私心裏有幾分模糊的喜意,總覺得她對自己並不是如此無情。


    “我欠你兩條命,就算以這條命還你,也不過是迴報,沒有任何別的意思,你想多了。


    ”顧清離何等剔透,聽他反問的語氣雖然冷淡,眼中卻始終熱切,知道自己隻要稍退一步,他對自己的心意就能更進十尺,索性冷下了臉。


    赫連禦突然重重地將手覆在她手背上,連聲嗆咳,連氣息都喘得有幾分艱難。


    顧清離抽出手扶著他,道:“你體內毒性雖然有所好轉,但以中毒之身下湖,在寒冷的湖水中浸了那麽久,又再次中了相柳的毒,才令風寒入骨,高熱不退,你……”


    沒等她說完,赫連禦已經整個人壓到她身上,始終還在不斷嗆咳。


    顧清離原本盛怒中想將他一腳踹開,聽他咳成這樣,又有幾分擔憂,企圖踹開的動作便緩了這麽一下。


    隻是片刻間的猶豫,赫連禦的臉已經突兀地欺上來,毫無預期地吻上她的唇。


    顧清離腦中嗡地一聲炸開了,再沒有片刻猶豫,抬腳就踹,一腳正蹬在他膝上,雙手用力推他的肩,將他整個人都推得翻滾倒在床上,抱著膝,帶著痛楚蹙眉看她。


    顧清離怒意未消,寒著臉瞪他:“赫連禦,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趁勢裝病這一招?堂堂北楚國君,竟如此卑鄙?”


    赫連禦臉上表情雖痛苦,一絲得逞的笑意卻在眼中慢慢擴散,剛才那一撲他其實也是借勢而為,氣虛血弱,風寒入體卻不是假的。


    他一邊嗆咳一邊騰出隻手來撫著胸,心裏竟覺得這一腳挨得很值。


    “有什麽好笑?赫連禦你還是去死吧!”顧清離一個翻身,鏘然一聲,有寒光閃爍,雪亮出鞘的劍光彌漫著切膚的殺氣,橫斜在赫連禦頸間。


    她的神色冷漠無情,完全不像是有半分退讓餘地。


    赫連禦一直盯著她,直到確認她眼裏沒有半絲溫度,心裏那點得逞的快意才漸漸散去,低頭看一眼她擱在自己頸間的劍,涼涼一笑:“你想殺朕?就用這把劍?”


    顧清離怔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也落在劍身上。


    劍光如雪,其刃薄如蟬翼,劍柄尾梢垂落著編織的淡青色如意結穗子,劍鞘上鑲著北鬥七星狀排列的六枚瑰麗紅蓮花剛玉,最後一枚則鑲在劍柄上。


    這把劍,真是名符其實的寶劍,從劍鞘到劍柄,都是絕世之寶。


    然而作為利器,它本身的價值並不在於這些精雕細鏤,而是天下無雙的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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