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元辰伸出白玉般的手掌,似笑非笑地替他撫著胸口順氣:“怎麽,愛卿是說不出話來,還是無話可說?這麽多年靜夜論禪,依然沒參出正道,反倒是中了魔障?”


    許敬梓胸前的血滲透了外衫,漸漸染紅了白色的錦緞。


    赫連元辰低眸掃過,溫和的笑令他毛骨悚然:“這些年,朕倒參出了一個天機,當年左貴妃可是出身相府的,還與愛卿一樣喜信佛論道。


    ”


    “皇上……皇上!”許敬梓一口氣終於順了下去,掙紮著在床上跪下,“你聽臣解釋,絕不可聽信別有用心的謠言!”


    赫連元辰點點頭:“朕從不聽信謠言,不過……你總不能讓朕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吧?”他倏地探手,疾風厲電般撕開許敬梓身前衣衫,露出尚在汩汩滲血的傷口。


    “這剪刀傷和疾病,朕就算不通醫理,也是能分辨出的!”


    許敬梓說不出話來,赫連元辰卻笑著起身,從懷裏抽出把剪刀,扔在他麵前床上:“愛卿,二十餘年前,許相輔佐朕登上皇位,朕也曾許諾他位極人臣,這些年來,赫連氏皇族對許氏的允諾從未食言,朕對許家可還是十分愛重的。


    ”


    許敬梓什麽也不敢說,隻拚命叩頭。


    赫連元辰見他這副模樣,卻又歎了口氣:“看在皇後份上,朕無論如何也該給愛卿一條路走,說吧。


    ”


    許敬梓心頭冰涼,聽他這語氣,隻怕不知道的也不多了,自己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又該說多少?


    “愛卿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再說了。


    ”


    “臣……臣罪該萬死……當年左貴妃在府中時,與臣兩小無猜,感情甚篤,後來她……入宮,臣便絕了此念,不意前幾日得貴妃相邀,說有要事相言,不得已赴約,言語間……甚有摩擦,她……她不慎用剪刀傷了臣……”


    赫連元辰聽他句句避重就輕,不由一笑:“許愛卿要說的,可都說完了?”


    “是是,臣句句屬實,當年與貴妃也不過遙遙兩相望而已,後來……也不曾有過出閣舉動。


    ”許敬梓並不指望這番言語能取信於皇帝,他隻能賭許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讓皇帝不得不維持表麵和平,不撕破臉而已。


    赫連元辰點點頭:“朕對愛卿的人品還是很信得過的。


    ”


    他溫言笑著,又在許敬梓肩上輕拍了兩下,這次倒是如羽毛般輕拂而過,然後起身出去。


    許敬梓愣愣看著,待見他的身影踏出寢室,喉頭原咽下去那口瘀血哇地又湧上來,盡吐在胸前衾被上。


    從相府出去,隆重的儀仗浩浩蕩蕩徑迴了皇宮,卻無人知道,皇帝早更了布衣,隻帶了幾名貼身大內高手前往皇山雲覺寺。


    今日不是敬香禮佛的日子,雲覺寺又不是尋常百姓商賈能上來的,因此顯得分外冷清安靜。


    赫連元辰自偏門進了寺廟,有僧人身著方丈袈裟迎上來,卻不再是上次那位。


    他見禮後,領著一行人去了往日左貴妃幽會的後院,引進一間香客禪房。


    禪房裏隻跪著名垂首的布衣女子,挽著婦人髻,身子顫抖。


    “劉氏,抬起頭來。


    ”


    劉氏在顫抖中抬起眼來,對上赫連元辰始終帶笑的眼。


    這個生相俊美的男子,有雙罕見如狐的狹長雙眸,眼中流露出的大多數時候是笑意,可那上拗的薄唇透著寡情薄恩的意味,這令他的笑容看起來也是冷的,時刻都令人參不透他的心思。


    過了不知多久,赫連元辰才從禪房出來,貫有的笑容也消失不見,有上一層淡淡的陰霾之色。


    另一間禪房中,赫連禦從中負手走出來,見著他,躬行行了一禮。


    赫連元辰也不說話,看著院中梅樹已萌發了早春新綠,他眼中卻蒙上了灰暗。


    院中靜得很,大內侍衛早將這裏團團圍起來,便是寺內僧侶,也沒有半個可以靠近的,他與赫連禦父子對立,倒也沒有打算避到禪房內說暗話。


    實在是他目前心內的壓抑已到了極處,連唿吸都不能順暢了。


    “禦兒,這些你早已得知?”


    赫連禦也不迴應,迎著他的目光,忽然問:“父皇能真切迴答兒臣一個問題嗎?”


    “嗯。


    ”


    “父皇心裏不曾愛過母妃吧?”


    這個問題與赫連元辰目前心中的困境絲毫不搭,他被問得一愣,好半晌才道:“為何要問這個?”


    “隻是好奇父皇若無真情,為何又珍視那支帝王翠鳳釵,為何又對左貴妃一見傾情。


    ”


    赫連元辰也正視起兒子來,過了良久,才若有若無地勾起薄唇,笑意十分涼薄:“禦兒,你是太子,也是未來北楚國君,有些東西父皇卻從未教過你,今日便教你一句:身為帝王,用情便是大忌,但卻又不能無情。


    ”


    赫連禦眼中浮起困惑之色,這句話不如不答,倒令他心中更添迷茫。


    “對蒼生須有情,對天地須有情,可有些情,是會貽誤帝王大業的,當斷不斷,反為其亂。


    ”赫連元辰看著梅樹枝頭那點綠意,臉上又漸漸有了寡淡的笑意。


    “朕寵愛虞貴妃,也寵愛左貴妃,但那隻限於她們懂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觸及朕的底限——好了,迴宮吧。


    ”


    赫連元辰其實極少對赫連禦直言教誨,剛才已經說得過多了。


    “父皇,有些事,您恐怕還不清楚。


    ”


    赫連元辰挑了挑眉,許敬梓和劉氏已經給了他過度的驚喜,難道赫連禦還有什麽重錘,尚未擊下?


    “我母妃死後,屍身不腐,據說所謂定顏珠不過是含丹砂和汞的劇毒,令其容顏如生,她——是慢性中毒而亡。


    ”


    赫連元辰眼中泛起一陣漣漪,果不其然,他並不震驚。


    “聽聞她生前聽信宮中流言,服食寒食散,那種東西裏含有微量毒性,她偏又加量服用。


    可是這還不是致死原因,在她死前,母後帶了太後過去,激她吃下熱食,終不治而亡。


    ”


    “你是聽誰說的?”


    “一個本該死去,卻還未死的人。


    ”赫連禦不能將左貴妃求助他的事說出來。


    “……靜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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