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離沉默地在月漣軒煎著藥,打著扇子,有點心神不屬。


    “一個人心裏裝的事多了,就會覺得累,離月姑娘如果有什麽想說的,可以告訴我。


    ”


    柳言玉溫潤的聲音響起。


    顧清離倏地抬起臉。


    他的瞳孔有些淺棕,溫柔而清澈,看著令人心頭寧靜。


    他和溫柔與蕭奕修不同,永遠都一眼見底,不會帶著清冷疏離。


    “隻是有些擔心這方子的藥效而已。


    ”


    柳言玉搖搖頭:“我從未見離月姑娘有不自信的時候。


    從開始診脈,你就對王爺身上的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


    顧清離答不上來,心浮氣躁地起身:“這藥還有一刻便煎好,勞煩柳公子親自端給王爺去吧,我就先走了。


    ”


    “離月姑娘是打算在王爺毒性解後便離開王府?”柳言玉眼裏有絲異樣的明亮。


    “嗯。


    ”


    “與其居廟堂之高,不如走江湖之遠,離月姑娘可有興趣跟我迴神醫穀?師父對你非常景仰,一心想向你請教……”


    顧清離也曾對洛青雲的邀請應承過,現在柳言玉舊事重提,她思索了一下,洛青雲的醫術或許不如她,但取長補短,對醫道精進總有好處,既然這位穀主毫無架子,對她心存景仰,她還是願意結交一下的。


    “好。


    ”


    柳言玉的笑意漾開,春水般溫柔。


    顧清離的心卻處在混亂之中,並沒有察覺他的弦外之音,心事重重地迴了風靈軒,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上,便聽外頭砰砰砰地敲門,節奏淩亂急切。


    顧清離吃驚地迅速脫下衣衫麵紗,一邊更衣一邊問:“誰?”


    “五皇嫂!”


    顧清離心中稍定,讓他在外麵等著。


    她這裏從無訪客,才能常常出入自由,沒想到近來居然被蕭奕彥接著拜訪了兩次,看來以後這行蹤太容易暴露了,她得想法子早點擺脫離月這個身份。


    打開門,蕭奕彥先是慌亂地扶住她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仿佛她出了什麽事一樣。


    顧清離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顧不上不自在,忙遊目四顧,怕他不得體的舉動被雨櫻或玉梨窺到,那兩個丫鬟,一個心思莫測,一個心懷鬼胎,都是不可信任之人。


    “好了辰王爺,你就不能顧著點場合?你是小叔,我是嫂子,讓你五皇兄看見,成何體統?”


    蕭奕彥鬆手放開她,進屋坐下。


    顧清離發現他臉色鐵青,那雙風流顧盼的桃花眼裏缺了往日流蕩的多情,隻有憂慮和關切。


    她猶豫片刻,關上門,沒有喚丫鬟上茶,走到他對麵坐下。


    “聽聞昨晚王府出事了?”


    “小藥圃走水,毀了一些藥材。


    這事辰王爺該去向你五皇兄打聽才對,事關他的身體,你也該去說幾句關心的話。


    ”


    “聽說他不驚不急的,想來對他的身體無礙,用不著本王去關心了。


    ”


    蕭奕彥倒是看得透徹,精準地判斷出貴重藥材並無損失,那他鐵青的臉色倒不是因小藥圃失火、關心蕭奕修所致了。


    顧清離更詫異,偏著腦袋看他,眼裏全是疑惑。


    蕭奕彥幾番欲言又止,看她依然一臉嬌憨地瞪著自己,眼神無辜,氣便往上衝,忍不住開口:“聽聞他昨晚在你這兒過夜了?”


    顧清離張了張口,這種隱私之事,竟然隻過了一晚就傳到蕭奕彥耳朵裏,難不成皇後安插的眼線還不止辛子瑤那四個?不可能啊,宣花樓檔案裏沒有別人……


    “我問隨風的!”


    顧清離噎了一下,隨風這個大嘴巴,怎麽沒看出他還有長舌的天賦?她幹笑兩聲:“這個……貌似也不是辰王爺的身份該打聽的事,再說了,你是認為我與王爺的關係有多差呢?好像他就不該……”


    她有點說不下去。


    蕭奕彥衝口道:“你不是和他從未圓房嗎?難道昨夜你們……”


    顧清離的臉色也變了,刷地起身,冷顏道:“辰王爺認為這種話是你該問的嗎?”


    “本王為何不能問?他心裏隻有離月姑娘,我不信你竟然不知道!”


    顧清離僵在那裏,半天不能言語。


    沒錯,她以離月身份出現時,蕭奕修確實對她禮敬有加,甚至神情溫柔,常常令她心裏混亂,可是她一直認為那不過是他對離月的感激之情,或者幹脆隻是因為有所求而作戲。


    她拒絕深入去想他對離月的感情。


    蕭奕彥這樣尖銳地說出來,突然像是捅破了她心中的那層窗紙,有道犀利的陽光透進她心底,濃烈得刺目,甚至令她不敢直視。


    “跟我走吧,我知道你對他沒有感情,你離不開這王府,是因為怕他的勢力遍布東淵,你最終會逃不脫,可是我能帶你遠離東淵,遠離他的天羅地網……”


    顧清離再次甩開他扶著自己雙肩的手:“你這叫撬牆角知道嗎?身為小叔勾引長嫂,而且他還是你最親近的兄長,你怎麽對得起他?”


    蕭奕彥盯著她,語氣艱澀:“沒錯,皇家兄弟情淡薄,我與五哥是唯一的例外,我敬他、愛他,從小到大仰慕他,雖然並不指望有朝一日能成為和他一樣的戰神,卻一直認為他是毫無瑕疵的人,直到……認識了你。


    ”


    “那跟我又有何關係?”


    他緩緩道:“我從不知道他是如此無情的人,將你禁錮在這王府,卻又冷淡相待;一邊對離月姑娘款款情深,一邊又迎嘉夫人入府。


    我問你,他心裏還有一個角落是屬於你這個正妃嗎?這種情形下,你還讓他碰你?”


    顧清離竟然無言以對。


    “跟我走吧,你喜歡去南月、北楚還是西臨?我可以不做皇子,你可以做一個自由的顧清離,而不是五哥的籠中鳥。


    ”


    如果說之前他的話多少令顧清離有幾分羞怒,這兩句,卻真是打動了她的心。


    她輕咬著下唇,心裏猶豫。


    借助蕭奕彥的皇子身份離開東淵,未嚐不是一條安穩的路。


    雖說她之前答應柳言玉以離月的身份去神醫穀,可畢竟不如離開東淵安全。


    但是為什麽……從前心心念念要離開王府,現在真有機會全身而退,卻又猶豫?


    “你走吧,容我考慮一下。


    ”


    “考慮?”蕭奕彥想了想,按捺下繼續勸說的想法,畢竟她已口風鬆動,不像之前那樣情緒激烈了,若逼得過度,反倒引她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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