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親王、範親王。


    這兩位親王,是當今大溪新帝的兄長,都是皇子,但在權力鬥爭中敗下陣來,便被發配到祖地守陵。


    這本就是一種變向的流放,嚐過了中洲的繁華,再迴道大黑川這等苦寒之地,守著一片陰墳,任誰都不會心甘情願,但形勢比人強,他們已經沒了拒絕的資格。


    好在這裏雖然困苦,但還算平靜、安全,再加上是起源之地,也算安寧,一段時間下來,兩位皇子親王都漸漸習慣了在此的生活。


    可惜,這種平靜卻被毫無征兆的打斷了。


    感受著四周地麵的震動,兩位親王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守陵宮中,在聽了幾人匯報之後,得知聖祖陵墓居然崩塌了,立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兩人本就是戴罪之身,現在祖墳崩塌,若是被人拿來說事,立刻就是死罪,連說理都沒有地方去說——他們連兵權都沒了,還有什麽好倚仗的?


    “叫上所有族人、奴軍,全部過去!就算是用身子頂,也不能擾了聖祖的安寧!快去!”


    慌亂之中,兩名親王接連下了幾個命令,跟著就不顧危險的親自前往——就算害怕危險也沒用,若是祖墳毀壞,祖宗身軀受損,那他們就必死無疑了,相對而言,以身犯險就算不得什麽了。


    但當二人真的到了地方之後,才知道情況有多糟。


    建立在兩壁之間的陵墓已經被幾塊巨石壓塌,在地麵的強烈搖晃中,一塊又一塊的岩石接連落下,密集如雨,被軍令強行逼迫入內的中洲奴隸沒走幾步,就紛紛被巨石砸死,成了一灘灘血漿。


    見到這一幕,兩名親王麵色陡然煞白,他們雖然身具修為,但在這等天地之威麵前也隻能徒唿奈何。


    “怎麽辦?這可如何是好?祖墳不存。天威難抗,莫非是天要亡我等?”


    耀親王失魂落魄的念叨著,但身旁的範親王卻突然低唿一聲。


    “你看那裏!那是什麽!”


    聽到驚唿,順著範親王所指的方向,耀親王一眼看過去。頓時發現了。在紛亂的岩石暴雨中,一絲絲黑氣正不斷的蔓延而出,漸漸彌漫了整個祖墳之地。


    他們兩個親王一接觸到這股黑霧,立時就身心舒暢。整個人的精神陡然提升,心中的焦慮和疲憊一掃而空,心底生出天命在我的感覺。


    “這是怎麽迴事?”


    兩人麵麵相覷,壓下心頭疑惑,凝神看去。這才發現,這些黑霧的源頭,赫然正是那已然被壓塌了的祖墳陵墓。


    就在這短短時間內,一道道黑霧擴散開來,越發濃鬱,漸漸充盈四周,除了兩名親王之外,其他人都感到心驚膽戰,好似將要大禍臨頭!


    “莫非是……祖宗顯靈?”


    與旁人不同。兩名親王卻是越發神采奕奕,驚疑不定中,有著淡淡欣喜。


    就在這時。


    啪!


    脆響從崩塌的墳頭中傳出,而後那覆蓋其上的岩石轟然破碎,在紛飛的石屑之中。一道幹癟的身影緩緩站起。


    看到這個身影,眾人都是瞳孔緊縮。


    幹癟、漆黑一片,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個骷髏架子一般。


    與此同時。兩名親王卻是精神一陣恍惚,體內血液湧動的速度陡然提升。莫名氣息擴散開來,充斥四肢百骸,滾動之下,停滯許久的修為境界居然有了鬆動!


    “這是……”


    但兩人還沒來記得欣喜,眼前突然一花,麵前就多了一道漆黑身影。


    幹癟、幹枯,給他們一種腐朽的感覺,更有腐臭味道飄散過來,熏得他們差點昏過去,意識直接就模糊了,隻是在意識模糊的最後關頭,他們還是一眼注意到了麵前身影的那雙眼睛——


    本該是眼睛的位置,沒有絲毫血肉,深凹下去,就是兩個黑窟窿,但在最深處,卻有一撮黑色的火苗飄動著,飄動著,飄動著……


    火苗越發清晰,占滿了兩名親王的全部思緒……


    在一聲聲的尖叫中,兩名親王的身軀急速幹癟下去,身上的生機、氣血、真氣、修為、甚至連意識和靈魂,乃至渾身的血肉都鼓動著,抽離出去,融匯到那道漆黑身影之上。


    漆黑幹枯的身影表麵,一道道血管、筋肉漸漸顯現而出,但比之剛才卻更加駭人,因為這赫然就是一個被剝掉了皮膚的血人!


    骨骼、肌肉都裸露在外。


    “還……不……夠,要……更……多……血……脈……”


    這血人嘴巴張動,吐出沙啞聲音,好似漏風的風箱一樣。


    震蕩!


    肉眼可見的氣環從他身上擴散開去,疾掠四周。


    接著,四周奔逃開來的人群中接連傳出“嘭嘭”聲響,隻見那一個個奔逃的身影突然就毫無征兆的炸裂開來,滿身血肉脫體而出,扭曲、凝聚成一滴血液精華,破空飛去!


    聚集在此的足有百多人,一瞬間,百滴猩紅血液就從各方匯聚,融入那血人體內。


    隻是,這一次血人卻沒有明顯變化。


    “不行……要龍裔……血脈……”他的話語清晰了許多,而後一抬手。


    震!


    無形震蕩在空間中蔓延,從四方落下的巨大岩石陡然停滯。


    天地間,彷佛一切都已經凝固。


    血人轉動著脖頸,向南邊看去。


    “吸食……血脈,陳潛……報仇!”


    轟!


    一聲長吟響起,漆黑的神龍從他的身上升騰而起,直衝雲霄!


    ………………


    “哦?居然有一部分生出了意識,有意思。”


    西北,旱水邊上,一名看似平常的青年躺在地上,似在偷懶,但他的一雙眸子裏紫焰升騰,盯著上空。


    “可惜啊,帝君的宮殿還沒有開啟。”


    他貌似百無聊賴的看著天空白雲,不是有車馬從旁邊小徑上經過,見到這般情景。都竊竊私語起來,但這青年絲毫不以為意。


    在他的眼中,看似平常的天空上,正風雲激蕩。


    一張青色煙霧構成的麵孔,正在和一隻張牙舞爪的黑貓虛影交戰。雙方互不相讓。


    “西北之地就是麻煩。若是換成其他地方,本君定要插上一手,嗯?”青年伸了個懶腰,突然麵色微變。臉露喜色。


    “本君的一絲分神就在附近,該是當年一戰中潛逃出來的,收了這一道,正好破開藏神巔峰的桎梏……”


    念頭落下,他坐起身子。在他後方,一隊車隊正緩緩駛來。


    “若是恢複造化,帝宮還不開啟,不妨先去找那陳潛,吃了那麽大虧,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


    他並沒注意到,那車隊中,有一名衣著怪異的青年正摩拳擦掌。


    ………………


    “蠻兒有消息傳來了,時機正好。正好擾亂中洲,如此一來,把握機會,我十萬大山的百蠻未嚐沒有機會北上,如能占據南地大寧。從此就和奚人兩分中洲!”


    西南,十萬大山的密林中,一名身穿彩衣、拿著拐杖的枯瘦男子看著身前一張赤紅色的紙張嗬嗬一笑,然後摸了摸懷中一塊令牌。


    “在戰宮開啟前。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也能割斷凡俗之念。”


    話音落下。他對身旁赤裸上身、額頭和臉上塗抹著各色戰紋的男女說了兩句,而後一揮手,脖子上掛著的一串鏈珠隨之散落、漲大,化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骷髏頭,帶動狂風將男子包裹,而後散開,人已不在,隻留下淡淡殘念。


    “不過,這個陳潛太過危險,他出現的雖是時候,但我若是入了戰宮,無法返迴,說不定此人要給族人帶來無窮麻煩,還是借此機會拔除吧!”


    ………………


    大寧,南方,沿海。


    海浪撲打著岸邊岩石,濤聲陣陣,震耳欲聾。


    剛剛舉行完喪禮的漁民正自返迴,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那陡峭懸崖的下麵,凸起的岩石上,本該隨著海浪沉入海底的少年正盤坐在那裏。


    他赤裸的身軀上,一枚枚細小的青色字符漸漸浮現出來,覆蓋全身,宏大的氣息釋放開來,蔓延四周。


    激蕩的海麵漸漸平靜,連魚群都遠遠逃開。


    突然!


    精芒一閃,那少年睜開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霎時間,狂風暴雨來臨,整個海麵翻騰起來,未來得及收網靠岸的漁船,在船上人的驚唿聲中傾沒入海。


    少年目光如炬,透露出淡漠之感,看著海麵上的一切,默然無語,如神祗看著凡物,最後,他搖搖頭,站起身來,飄飛而起,向北望去。


    “這次因禍得福,但毀滅肉身之仇,定然要報,陳潛……”


    稚嫩的聲音中散發出蒼老意念,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見,隻餘下狂暴的海浪。


    ………………


    時光飛逝,兩日時間轉眼便過。


    乾山之上,uu看書.kashu小梵寺中,越發熱鬧,山下的別院、鎮子、客棧漸漸人滿為患,都是刀頭舔血的江湖客,不時就會爆發衝突。


    不過,有沙彌和知客僧居中調解,倒也能安撫一番。


    當!當!當!


    像往常一樣,寅時一過,山上就傳來陣陣鍾聲,引得不少人向山上看去。


    首先入目的,並不是高聳的山峰,而是半山、靠近山頂的地方,那座七級寶塔。


    恢弘、宏達、莊嚴的氣息從塔上散發出來。


    “那就是藏珠塔?”


    乾山東脈的樹林中,陳潛遠遠的眺望著那座高塔,心中泛起奇異之感。


    “單論外形,確實和識塔一般無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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